《相遇二十一天》陈榆艺

5、第五章

　　吃过晚饭，颜如和苗苗在院子里纳凉。
　　大门敞开，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吵闹的说话声。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颜如和苗苗从院子里起来，快速来到门外。
　　一群人推着一个推车走，推车上貌似躺了一个人。
　　“快点，快点。”
　　“哎呀，怎么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说说，人刚刚还是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他们很快从苗苗家路过，一直往南。

　　颜如和苗苗牵着手，在后面紧跟着。
　　一群人往南走，在一家门户停下，将推车急匆匆推进家门。站在门外，只听到院子里慌乱安排着什么。

　　忙了一天的人们吃过晚饭，要么在屋内乘凉，要么干脆坐在门口与人闲聊。出了这样的事，到处可见议论纷纷。

　　原来是这家的爷爷去世了，就在刚刚。
　　他正在二儿子家吃晚饭，嘴里含着一口饭，整个人突然倒地。吃饭的家人炸开了锅，连忙围上去，已经没有呼吸。

　　他的家人正在准备后事，联系殡仪馆，给人穿寿衣。

　　这家宗亲的人听说了，都赶来帮忙。街坊邻居知道了，也都来帮力所能及的事。

　　门口竖起树枝，上面挂着很多白条。
　　这家有人去世。

　　第二天一早，这家的街道里便铺好篷布，摆了几张桌子、椅子。门口放着一张烧饭的大锅，旁边一筐碗筷。来帮忙的人在这里吃早饭，中午饭、晚饭。

　　一场丧事，汇集湖安小镇很多人。

　　颜如在这里看到了钟清。他也来帮忙，跟着其他叔伯辈的中年男性。先是扛椅子，又是挪大物件，他又跟着一个管事的人开车出去办事。

　　阿姨奶奶们做孝衣，颜如在一旁打下手。
　　她们说起闲话来。
　　“钟清多好的孩子啊。”
　　有人叹了一口气：“唉，钟军这人命真的，怎么出了那场事。”
　　旁边一个阿姨接起话：“是啦，他一个人撇下钟清他们娘俩，这娘儿俩日子可不好过。钟清他妈现在还在外地干活，虽说工资不低，到底回来的时候不多，也只有过年的时候吧。”

　　一个上中学的男生来到一个阿姨面前，拍了下她的肩膀：“妈，你给我点钱，我要去买学习资料，钱不够花。”
　　那位阿姨从兜里掏出钱，递到儿子手里：“这钱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
　　男孩点头说够，然后走了。

　　其他人笑道：“哎呀，李康这孩子就是省心，你呀，真是好福气，儿子学习又好又听话。”
　　“李康明年就要考大学了吧？”
　　李康的妈妈兰英满脸笑意：“是，他明年就要考大学。学习都是他自己来的，我都没管过他。”

　　钟清办完事，又在屋里院内走动帮忙。
　　先前说起他的话头又挑起来。
　　“我记得钟清这孩子之前学习一直挺好的，从小就年年拿奖状。当时都说他爸他妈有福气，有这样一个学习好长得好的儿子。真是命运弄人，命啊。”
　　“要是钟清一直上学，现在都大学毕业了。以他的成绩考个好大学，肯定没问题。大学毕业找个好工作，挣钱这还不是容易的事。”

　　说来说去，都是在说钟清如果的事。
　　可是钟清现在的命运没有在走如果的路，他陷入了可怜的可悲的泥沼，岸上的人都投以同情。
　　颜如对他多了一份了解，心中泛起一阵酸。她的视线里是钟清忙里忙外的背影，这个人越是务实能干，心中越是生起一片怜惜。

　　忙完一阵，院里的男人们在歇息。

　　一位大爷手里拿着一瓶啤酒递给钟清：“干了这么多活，累了吧，来来喝口解解乏。”
　　钟清笑笑，接过啤酒灌了一口：“不累，我这正年轻，正是干事的时候。”

　　其他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钟清偶尔搭腔，安静地坐在男人堆里。

　　太阳逐渐向中间挪移，院子里明暗不知不觉有了变化。

　　钟清一半坐在阳光下，一半坐在阴翳里。阳光下的那半张脸舒展，唇角弯着。阴影下的一同隐逸，捉摸不清。

　　他好像注意到窗户里投来的炽热，转过身，抬头直直回望。

　　颜如看到了阴影下的那半张脸，阳光下，那双眼睛有神，嘴角向上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