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宿敌的同居邀请后》木皆川

37、第 37 章

　　黎越泽，那个总是游刃有余，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首席指挥官，竟然被苍越掳走了？

　　舟潞下意识垂眼看向脚边，象征着联邦至高无上荣耀的特许通行证静静躺在厚重的灰尘之中，金属光泽黯淡发灰。

　　下一刻，这枚精巧叶片被一只皮靴踩住。

　　舟潞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他抬眼，重新对上男人意味深长的视线时，已经又是那副矜冷漂亮得不近人情的模样：“你做的？”

　　是问句，可尾调下沉，带了点讥诮嘲弄，衬上青年由于逆身高差而微微仰起的脸，听起来挑衅意味十足，更像是在说……

　　就你？

　　苍越笑意更深，就着两人现在的距离又逼近几分。舟潞看似无所畏惧，可手下绷紧的肌肉以及屏住的气息，都暴露了他隐藏在镇定表象下的慌张。

　　他从不介意有挑战性的猎物，何况眼前的小东西既漂亮又有活泼的生命力，这样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小脾气，反而更让他期待起将对方彻底降服的时刻。

　　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如果做得太过火，小动物可是会立刻警觉地逃走的。

　　“看起来，你和那个人的关系，也不一般。”苍越答非所问，手指摸上舟潞侧脸。

　　皮肤相触瞬间，后者被传递而来的寒冷激得发颤，下意识便要偏头躲开。苍越却像是没有继续激怒他的意思，指尖拨开紧贴住脸颊的略长鬓发，将这些发丝绕到舟潞耳后，而后便撤了开来。

　　他看了看出于自己手下的新造型，满意地笑了笑：“这样好多了。”

　　舟潞被他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行为搞得没脾气，闭了闭眼睛压下烦躁：“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别这么紧张嘛，”苍越故作无辜，语调轻松，仿佛只是在和朋友聊天，“我只是好奇，你和那位首席指挥官的关系，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单纯的雇佣关系。”没有片刻犹豫，舟潞回答道，“他需要调查一些东西，我的身份比较方便。”

　　他说完，又强调一遍：“仅此而已。”

　　苍越但笑不语，蛇一样的瞳孔锁住舟潞状似平静的脸，重复他的话：“仅此而已？”

　　他毫不留情揭穿舟潞拙劣的谎言，漫声道：“据我所知，联邦每个高层持有的特许通行证，样式都有细微差别，你只看了一眼，就能认出那是谁的。”

　　苍越勾唇一笑，眼神锐利直视：“这样的关系，只是单纯的雇佣关系吗？”

　　舟潞偷偷翻了个白眼，完全没有被揭穿的窘迫或尴尬：“既然你都查清楚了，还特地来问我干嘛？”

　　“有些事情，自己查明和让人亲口证实，还是不一样的。”苍越眼睛危险地眯起，舟潞这句话基本就是坐实了他的猜测，“所以，你身上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值得那位指挥官如此上心呢？”

　　我怎么知道！舟潞心说，黎越泽的想法一向捉摸不透，他起初以为是刻在生物本能的天敌相性，后来又猜想是自己的特殊才能引起了对方兴趣，但自从上次不欢而散的通话过后，他对这个答案也抱有怀疑。

　　只是还没等到舟潞再次鼓起勇气发问，黎越泽就失去联络，并且……还有可能，落入了苍越的手里。

　　这也太差劲了，他暗暗吐槽，那位指挥官竟然会被苍越制伏？怎么想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等找到黎越泽后他可要借此好好嘲笑一番。

　　舟潞脑子里百般思绪转了个圈，面上不露分毫，睁大双眼，故作惊讶道：“咦，你竟然不知道？”

　　苍越竟然不知道他有异能这件事，也不知道他曾经是秘密组织的实验体，舟潞眼睛一转，做出个自知失言的懊悔表情，果然引得对方追问：“我应该知道吗？”

　　他手指轻拢，在一旁角落里被遗忘许久的洛澜捂着喉咙惊叫出声。看不见的尖锐丝线缠绕在他颈项之间，稍一用力，就能将那脆弱喉管齐刷刷切断。

　　看出来了，这人是个惹不起的，舟潞连忙出声制止：“我说我说！”

　　他自己也受制于人，只能用眼神示意苍越将洛澜松开，才艰难开口道：“其实……我和黎指挥官是失散已久的兄弟。”

　　如果“？”这个符号有具象，也许就是苍越此刻的表情。

　　他眉毛挑了挑，嗓音低沉：“舟潞，你是不是当我傻？”

　　“我说真的！”舟潞发挥出毕生演技，神情焦急又真诚，“你也知道，黎越泽在进入联邦之前的履历几乎空白，其实那时候我们都被选中进行了特殊训练，只不过他成功进入联邦，而我在最终选拔中失败，被赶出了联邦。”

　　这段是借鉴了协会论坛写作版块里的一篇经典虐身虐心现实向骨科文学，舟潞熬了一周大夜才追完全文，两只眼睛都哭肿，现在仍然对其中的某些内容记忆犹新，因此演绎起来格外真实。

　　“……我们俩的记忆都经过清洗，直到前几个月再次相逢，我们才认出了彼此，”舟潞神色黯然，低垂的眼睫看不清掩藏其中的情绪，“只是那时，我们已经身份悬殊，他是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及的联邦指挥官，而我是躲在贫民区里为生计发愁的平民。”

　　这可是原文的一大虐点，舟潞想想都有些心绞痛，夸张地叹了口气，掩去眼中泛起的朦胧泪光：“我们，已经不是同一路人了。”

　　苍越没说话，依然皱着眉头考量着舟潞话中的真实性，但舟潞看他神色已有几分
　　松动，趁热打铁：“后来，黎越泽就经常有意无意地帮衬我，也许是想弥补这些年的歉疚。”

　　他双手没法动弹，只得抬了抬下巴：“你不信的话，可以看看我的银行账户，前一阵子黎越泽才打了笔钱给我，当作我的生活费。”

　　苍越半信半疑，看到账户上那笔20万的转账记录，沉吟片刻，又霍然抬起脸来反驳：“他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直接把你也推荐进入联邦不就好了？”

　　对方已经被他成功骗到，舟潞暗自叫好，面上依旧不露声色：“我们当时接受的训练是违背联邦法律的，如果被联邦发现我们的记忆都恢复了……”

　　他说到一半便不再继续，苍越若有所思，接着补完：“……黎越泽作为联邦高层，也许会进行二次清洗，而你，只会被彻底抹除存在。”

　　不愧是聪明人，一点就通啊。

　　舟潞在心里给对方点了个赞，面上依然隐忍痛苦，带着点将秘密和盘托出后的胆怯和希冀：“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能不能放过我和我的同伴？”

　　苍越陷入沉思，这听上去漏洞百出的理由，细细追究起来却意外合理。黎越泽那种地位，如果是为了占有舟潞，大可以将人直接带回联邦，但他与舟潞私交密切，却又处处刻意隐藏，必然是不希望被联邦发现舟潞的存在。

　　也就是说，黎越泽在保护舟潞。

　　他看向面前的青年，黑发黑瞳，身体看似瘦弱，却拥有极其强大的技巧和力量，如果说是曾经训练过后留下的痕迹，倒也能说得通。

　　但，还有一个疑点。

　　“如果说……联邦不希望你的存在被暴露，进而引出那些秘密训练，”苍越缓缓开口，嗓音像一阵刺骨寒风，带着质疑，“那么失去全部记忆的你，不应该被彻底处理吗，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舟潞怔住，大脑疯狂运转思索起合理圆滑的解释，苍越对他的沉默越发感到怀疑：“你果然还是在……”

　　看来，不得不暴露了。

　　舟潞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隐瞒：“其实，我有异能。”

　　“异能”这两个字刚说出口，苍越眼皮一跳，在上次与舟潞的交手中，他切身感受到青年身上与外表严重不符的恐怖格斗技巧，却没能察觉到一丁点异能的气息。

　　又在骗人？

　　舟潞继续说：“被赶出联邦那天，我确实被删除了有关的一切记忆，并且也被处理了。”

　　他抬眼直直盯着苍越，声音轻缓却坚定：“但在那时，我觉醒了自愈的能力。”

　　苍越看进他幽黑瞳孔里，后者任凭他带有猜疑的视线打量，颈侧骤然一阵钝钝痛意，片刻后舟潞闻见清晰的血腥味，温热细流滑过皮肉，带来细微酥麻的痒，又顺着锁骨一路蜿蜒流淌而下。

　　在苍越的眼里，舟潞被划开的苍白皮肤瞬间喷溅出鲜妍血色，而后在他惊讶的视线之中，那片如纸一般脆弱易碎的白肤变成诡异的透明，其下错综的血管暴露在视野里，血液飞速奔流，疯狂涌向不断汩汩冒血的伤口。

　　数秒之后，在苍越的注视下，创伤裂口越发收缩愈合，原本透明的肤色也恢复正常，他定睛细看，舟潞颈侧的皮肤已经看不出伤口，又是最初那样细腻光洁。

　　唯独空气中弥漫的腥涩气息，以及舟潞胸前被血迹浸染的衣领在昭示着方才的一切并非错觉。

　　苍越沉默着收回手指，对上舟潞因失血而有些苍白无力的脸庞，对方扯起嘴角笑了笑，虚弱开口：“怎么样，信了吗？”

　　舟潞盯着苍越的表情，脸上看似镇定，心里却直打鼓。如果还是没能蒙混过关，他就得再考虑新的策略，趁机暴起把苍越打晕？但还得考虑到一旁的洛澜……

　　他脚下虚浮，眼前有些发晕，耳边也响起了沉闷的耳鸣声，也许是失血带来的副作用？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虚弱了。

　　但很快舟潞便看到，苍越的表情也凝重起来，对方上前迅速解开他手腕上的禁锢，拉着他飞速向外跑去。

　　周遭闷响越发震耳，不断有碎石从头顶簌簌落下，舟潞终于发现，不是他的错觉。

　　有什么东西，在攻击这座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