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回 洛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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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第不知道多少次把米芦和米花从隔壁杜大娘家抓回来之后，我痛下决心，取消他们兄妹俩的饭后散步时间，并把鸡窝周围用柴禾圈了个两尺高的栅栏出来，兄妹俩扑棱着膀子尝试了好几次，最终筋疲力尽地放弃“越狱”的念头。我得意地拍拍手，“米卢，今后不许再到杜大娘家鸭架里勾搭人家小母鸭！否则，休怪我心狠手辣阉了你！”
“噗——”大门口响起一声不合时宜的喷笑，让我的教育和米芦的忏悔都显得不那么严肃认真了，而破坏氛围的罪魁祸首正倚在我那不甚牢固的，的，的柴扉上，刚合上后槽牙，就撞上我一记白眼，结果呛得一阵狂咳。
我赶紧走过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儿，还不忘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啊，青宇哥，我们家米卢给你家大丫儿添麻烦了。”
一句话出来，他又没忍住喷了我一脸唾沫星子，这下轮到他赔礼，一面用袖子给我擦脸，一面紧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大方地摆摆手，“行，算是我替米芦挨了大丫儿一顿喷吧，扯平了！
他又老神在在地靠回门上，似是不经意地问：“你又不开伙，干嘛养鸡？”
初来红叶村时看到村口有人卖鸡雏，觉得挺可爱的就买了两只，然后一直养到现在，却从未想过为什么要养。为什么……许是因为买都买了，自然要养着；许是因为……曾经憧憬过的那种生活……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靠在门上，抱臂望着缓缓沉落的夕阳，远远看上去，就想结在树梢的硕大的橘子，燃烧着勃然生机，没有一丝即将消陨的悲凉。“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幻想，如果能抛开那些无谓的身份地位、功名利禄，和我爱的人一起归隐村野，住在像这样的小院子里，有几亩薄田，种些桑树，再养群鸡鸭，一辈子安贫乐道地过着清清静静的日子，那该多好……可惜啊，我想跟他‘把酒话桑麻’的那个人，他想要的不是这种生活。”
“要是真让你那样过日子，兴许没几天你就烦了，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嘛。”
“也许吧……但是至少不会朝不保夕。”
“呵呵……”杜青宇忽然一笑，语气认真而柔软，“喜欢这儿就长住下去，我陪你。”
我只当他是在宽我的心，不置可否地笑笑，另转了话头：“青宇哥，你找我有事儿？”
“哦，我娘说晚上有戏班子在村口搭台子唱群英会，让我问你去不去？”
我大大地摇头，“不去不去，看戏什么的，最没意思了。”
这个回答似乎在他意料之中，“那我带你去玩儿有意思的，去不去？”
我立刻兴奋起来，“干啥去？打鹌鹑？煮毛豆？还是偷葡萄？”这些都是杜青宇带我玩过的，为我所喜闻乐见的娱乐项目。
“都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净喜欢那些东西？今儿镇上有夜市，我带你去逛逛，要去的话现在就出发。”
“等我一小会儿，我去拿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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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青宇和他的母亲杜大娘都是玛占的人。
离宫之后，我兜兜转转了好几天，终于决定大隐隐于市，哪儿也不去，就在盛京郊区落脚。于是，洛云镇红叶村就是我的新家，而两封书信寄回城里后的第二天，我家旁边本来有人住的房子就奇迹般地换了主人，“新邻居”也没遮遮掩掩，立时把身份亮明——他们母子是六爷派来照顾我、保护我的。
玛占心细如斯，我也不愿拒绝他的好意，便口头谢过，然后照单全收。
起初我还奇怪，就算这个有些阴柔之气的杜青宇勉强能算个保镖，可是虽然精神矍铄但已然年逾半百的杜大娘能“照顾”我什么还是“保护”我什么？不过这个疑惑在转天就被打消了，杜大娘用一手比御膳房师傅还精湛的手艺把我从胃到灵魂收得服服帖帖的，加之杜青宇能玩儿会玩儿，用各种新奇的活动迅速地把我从“失恋”的情绪中拯救出来，短短几天，我已经和杜家母子相处甚欢了。
而后的几个月里，随着米芦往鸭棚子里跑的次数见多，我也至少一天往隔壁跑一次，因此，除了那道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的矮墙隔断，两家几乎就成了一家人。
杜青宇是个有意思的人，我从来就不相信他的细胳膊细腿儿能飞檐走壁或者把人打出个内伤什么的，从而也就没指望如果有一天我宫里那些仇家追杀至此，他能出手相护。但他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玩伴，无论是打猎、射箭这些生猛项目，还是投壶、翻绳这些闺阁娱乐，他都无一不精无一不通。其中最大的乐趣，就是跟他逛街——不仅可以当购物参谋，还是最好的免费劳力，而且他对京畿一带了如指掌，他带我去的地方一定有好吃的、好玩的，再不济也有个独出心裁的“卖身葬父”或者“英雄救美”可以打发无聊的时光。
比如这洛云镇的夜市，不常有，每次出来摆摊的小贩儿也不尽相同，有时候清一色是骡马驴市，实在没什么逛头；有时候一条街都是胭脂水粉、新奇玩物、各色小吃，还有几个杂耍卖艺的摊子，就像今晚这样，着实是我在古代农村生活的一抹亮色了。
现在想想，楚兰的话是颇有哲理的。比如她笃信有穿越这回事儿，并孜孜不倦地为穿越到怡亲王身边而做着各种准备工作；再如她说寂寞的女人是拉动内需的生力军，内心多寂寞，欲望就有多火热，总要把钱包掏得和灵魂一样空洞，才能使荷尔蒙不再澎湃汹涌。
真理！我现在才意识到鱼楚兰大学四年的马列主义没白学，说的每一个字都可以成为我的警世恒言。可惜她的穿越梦在曾经对穿越嗤之以鼻的我的身上得到了应验，于是为了补偿我心里对她的一小点儿愧疚，在夜市血拼的时候，特意给她选了几样真金白银的首饰，万一有机会穿回去，希望这些东西能带把我的穿越好运带给她。
“你嘀咕什么呢？”杜青宇在我头上轻敲了一下，笑着问。
我也咧嘴笑笑，“没想到洛云镇的夜市这么热闹，你不知道，以前我有个好朋友，特别喜欢这些钗钗环环的东西，可惜她来不了，不然……诶？青宇哥，你看什么呢？”
杜青宇的眼神远远地投射在路对面的某一点上，灯光下清晰可见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微眯，瞳孔紧缩，仿佛瞄准猎物的豹子。
我怯怯地拉了拉他的衣襟，又叫了一声：“青宇哥？”
他仍是望向那处，但总算是搭茬了：“那个人看了你好久了。”
“啊？”我惊讶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对面那人背着光，面目不太辨认得清晰，但是仅凭身形，也足以让我从头到脚地颤了几颤。攥在杜青宇衣襟上的手一紧，下意识拽着他掉头，“走，咱们去前面看看。”
这一“掉头”足足走出一里多地才停下，夜市的喧闹早被抛在身后，夜风钻进脖子，惹得我打了一个激灵，像是刚从噩梦中惊醒似的，突然全身脱了力，一屁股坐在路边的一个凳子上，大口喘着气，许久才平复下来。
杜青宇在我旁边坐下，语气平静地问：“是他吗？”
我反应迟钝地慢慢偏过头，慢慢地瞅了他一会儿，才又慢慢地吐出一个字：“是。”
“怎么办？要不要我帮你把他‘请’回去？”他着重强调了“请”字。
“不用……我只是想不通，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说着，有意无意地瞥了身边的人一眼。
他赶紧为自己辩清白：“我没说，我娘也没说，六爷更不可能告诉他！”
我搓搓下巴，接着推测：“我知道不是你们，紧张什么。可是，这世上知道我在哪儿的除了玛占和你们，就只有……”勾勾手示意他靠近些，我压低声音问：“我爹不会出卖我吧？”
杜青宇大摇其头，“绝无可能！皇上现在还生着七爷的气呢，上一次拜爵擢侯都没给七爷分毫封赏。”
我点头表示有道理，又继续搓着下巴思考，而杜青宇也被我带入思考的情境，似乎跟我一样费解为什么会在荒郊野岭里看到满达海？而目前为止，我们能肯定的只有一点——这绝对不是一场偶遇……
“我说，二位到底来几碗啊？”思绪被一个陌生的声音拉回，我俩抬头看了看和声音一样陌生的脸，又四下张望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们正坐在一个馄饨摊上，此时老板已经有些不耐烦地准备轰我们走人。
被他一提醒，肚子很配合地“咕唧”了一声，我伸出两根手指：“两大碗，多放胡椒。”
“好嘞！两大碗馄饨——”老板的吆喝声带着点唐山口音，显得欢乐无比。
我一向是个以食为天的人，一边搅动着馄饨，一边觉得心里不那么惶惑了，就算满达海找到洛云镇，也未必能找到红叶村；就算找到红叶村，在杜大娘的掩护下，他也未必能见到我；就算不幸正面遭遇了，我已经打定主意远离是非了，就不会再有任何理由让我动摇。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但是……或许方才那一瞬的感觉并不是害怕，而是激动，并且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期盼。如果他不管不顾地冲过来一把抱住我……不知道我还是不是可以坚持所谓的“原则”。
时至今日我才意识到，满达海在我身体里种下了情花散，而我或许永远也找不到断肠草。他的罔信不顾，非但没能令我憎其半分，而且随着时间推移，竟连当时那一点点气恼和失望，都被思念消磨殆尽。
趁我发呆的功夫，杜青宇已经把勺子伸进我碗里，威胁道：“你不吃我吃了啊。”
我赶紧保护革命果实，端起碗喝了口汤，心想这下口水都淌进去了，看你还抢不抢！结果一口汤没顺利咽下，胃里有股酸气往上一顶……
“呕——”没完全消化的残留物和着胆汁，一起涌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九回 洛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