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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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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谷寂寂,深不见底。
沈清嘉的心被紧握成一团,痛的喘不过气。
她的嘴巴不断翕合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眼泪大滴大滴往下砸。
渗人的疼痛到达极点,她承受不住,闭上眼,双手拂面,伏在地上大声哭泣。
“唉,这位姑娘,不知可否搭把手?”
沈清嘉难以置信的起身,视线正对上赵承策似笑非笑的模样。
她的泪珠还挂在脸上,眼睛里陡然浮现失而复得的喜悦。
赵承策之前会做这么冒险的举动,当然不是脑子一热。
悬崖石壁上,藤蔓横生,以他的身手,在掉落悬崖的时候,捞住根救命的藤蔓还是不成问题的。便是情况再差点,藤蔓断裂,他也能安然脱身。
这片地形,他早就了然于胸,他借助藤蔓多做几个缓冲,便是最后坠底,那样的高度也不会致命,更何况,谷底是河床,如今积雪初融,土质松软,想要摔死人,还真不太容易。
万幸的是,情况也没坏到那一步。毕竟,这里的藤蔓很结实,他半途中扯住根藤蔓,顺利的爬上来了。
坠崖前时间紧迫,他也没跟沈清嘉细细解释自己的计划,倒是没想到,会赚得她一顿眼泪。
赵承策三两下从悬崖上跳上来。
他替沈清嘉擦干眼泪:“这泪水,是为我而流吗?你在担心我?”语声轻柔,深邃的眼眸中也浮现几分动容,“你放心,我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死不了。”
沈清嘉三两步冲进他怀里,死死搂住他的腰,掂起脚,吻在赵承策唇上。
确切的说。
沈清嘉在单方面啃噬赵承策的唇,她泄愤似的紧咬住赵承策的下唇,牙齿咬开皮肉,口腔里弥散开淡淡血气。
赵承策一时间被她突如其来的生猛给吓到了,任她施为。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握住沈清嘉的肩膀将人拉开,一脸不解:“这是在干嘛?”
沈清嘉清澈的瞳眸中水光潋滟,她皱起鼻子:“让你那晚对我说狠话,让你这些天都不理我,让你今天又吓我一次,这次惩罚,下次长记性!”
赵承策眼眸一暗:“那这惩罚的力度不够,再来一次。”
于是,不待沈清嘉反应,低头再一次吻住她,舌尖描摹这她唇线,清新淡雅的甜,她大概涂了樱花味的口脂,不同于沈清嘉的浅尝辄止,赵承策加深了这个吻,他撬开沈清嘉的牙关,为所欲为,干了自己想了很久的事。
沈清嘉最处还“咿咿呀呀”的表达不满,当他的唇舌深入自己的口腔,掠夺自己的呼吸,霸道的要将自己整个人揉进他的骨子里,她脑子昏昏沉沉,便再也分不出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直到沈清嘉觉得快要窒息了,赵承策这才罢手,两两相望,连眼神都在述说情意。
“吭……”
沈赵二人闻声转头看过去。原来是王璟。
他一脸歉意的看着二人:“我也不想打扰你们的,但,现在却是有事,谢钰来了,还带了圣旨来。”
刚刚做了坏事,沈清嘉此刻正心虚,低着头不敢同王璟对视。
王璟大概也感觉到了,好心安慰道:“你们放心,我什么也没看见。”
这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沈清嘉瓷白的肌肤上迅速腾起薄红。
赵承策见她这般扭捏情状,忍俊不禁,伸手握住了沈清嘉的手,回道:“既如此,那就回去吧。”
谢钰看见沈清嘉和赵承策联袂而来时,挑了挑眉,戏谑地看了沈清嘉一眼,到底没说什么。转而同赵承策道:“屏退左右吧,我有私事。”
沈清嘉此刻人还处于模糊的状态,也没心思听他们谈正事,朝赵承策点头示意了一下,就更王璟一起,领着护卫退下了。
赵承策看着谢钰心情复杂。
没有谢钰把他从流放路上劫出来,又向朝廷谎报了自己的死讯,自己决不能如此轻易地召集旧部,发展壮大至如今的势力。
可,若是没有谢钰推波助澜,宁王,一个在军中毫无根基的人,何以能将禁中的消息瞒的严严实实,直到控制宫禁,宁国公府才收到宫变的消息。若是早有防备,宁国公府何至于遭此浩劫。
“我好歹远道而来,大将军不会连一盏茶也舍不得给我喝吧。”谢钰仿佛一点也看不出赵承策不欢迎的意思,一脸从容的讨茶喝。
屋里没人,赵承策亲自端了茶盏递给谢钰,谢钰伸手去拿,没拿动。
赵承策捏住茶盏,眼神透着冷意:“赵某一直好奇,阁下到底为谁效命?”
谢钰眼中漾起好奇,他一副打量的神色:“都说赵将军是‘麒麟子’人中龙凤,不妨猜一猜?”
“我原本以为你是宁王的人,可是你放任我发展壮大,对宁王举反旗,可见,宁王并不能驾驭你;你也不可能是太子的人,太子殿下原本正位东宫,纵然声势比宁王略差,却占礼法正统,如今,呵……”
赵承策没说出来的话,他们都懂,眼下太子一党势力全无,太子名号被废不说,连性命都岌岌可危。
“说实话,太子现在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了吧!”
谢钰点头:“正解。宁王早就秘密处置了太子,秘而不宣而已。”
赵承策虽意料之中,还是一阵齿冷。宁王此人,阴毒至此,自己来位不正,哪怕坐上了那把龙椅,也不得安心。太子这个正统继承人,自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你是七皇子的人?”赵承策说的不是很笃定。
他实在想不通,七皇子这样一个才能平平之人,有何筹码打动谢钰,让这样自视甚高的人屈就。
谢钰墨色瞳仁里映出的笑,疏离又傲气:“我的确是在帮助七皇子,可,我不是他的人。”他身上光风霁月的姿态收了收,夺过那个茶盏,抽出一把椅子,闲适坐下,不像贵公子的一板一眼,却平白有了几分人味。
他收起漫不经心的态度,道:“我说实话,先帝前半生勉强能算个有为之君,可后期也难逃骄奢淫逸,好大喜功,骄奢淫逸。而他这几个儿子……”谢钰眯着眼,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狠厉,“没有一个堪为人主。”
说着,谢钰举杯做出敬酒的动作,以目光同赵承策示意。
这话极冒犯,赵承策深受先帝恩养,心中微感不悦,那种不悦尚未来得及酝酿成愤怒,就黯然偃旗息鼓。无他,因为谢钰说的是实话。
谢钰继续开口:“永平初年,国朝入不敷出,寅吃卯粮。可先帝呢,大兴土木,接连修建建弼宫,建章宫等九座宫殿,只是因为术士一句,镇龙气。同年,关中大旱,百姓颗粒无收,户部拿不出钱赈灾,勉强凑了三百万两银子,还要被层层盘剥。那年,送到州县手里的赈灾粮,劣质糙米里还混着大半沙石。那时,我第一次见识,什么是饿殍遍野。”
赵承策心中一凉。他是知道这件事的,这样惨烈的景象落在奏报上,只有轻飘飘八个字:赤地千里,民不聊生。
谢钰的控诉还未停止:“我暗中查访过,贪墨的大头便是太子的舅父。呵~,满朝都称太子仁善。仁善是假软弱是真,更是因私废公,任人唯亲。
宁王便更不用说了,为了排挤打压太子,不惜勾结倭寇,出卖军情,就为了太子一方的战将,不能取得平叛的功劳。
再有就是七皇子,为了自己的大计,屈身侍人,也算忍辱负重,不过此人私心用甚,费尽心力,求得也不过是得登权力之巅。这种人真的登基,贻害无穷。”
赵承策从一开始的惭愧逐渐转为心惊,“谢大人,竟是我眼拙,没看出真正狼子野心的人,是你。
你暗中挑拨,将几个成年的皇子玩弄于股掌之中,又一一把他们拉下马,你借宁王之手,除掉太子,又推波助澜送宁王走上死路。
我若是没料错,你也不打算留下七皇子吧。你义正辞严,怎么,要行尹霍之事,掌废立之权。”
“没错,在下正有此意。”
赵承策脸色很难看:“既如此,你同我还有什么好谈的呢。”
谢钰笑了,犀利又讥讽:“ 是吗?赵将军,你怕是忘了,你如今可是朝廷的反贼啊,罪名可比我大多了。我不敢说,自己全无私心,可绝不是只为了自己的私心,大魏朝眼看着花团锦簇,内里早就腐朽不堪。我如此做,不过是选择了忠天下而已。我敢说自己问心无愧。
赵承策,放眼满朝文武,有几人是真的想为这个王朝做些实事的呢?来帮我吧,我们联手革故鼎新。
至少,你我携手,可最大程度减免伤亡,避免京城一场血战。”
赵承策将手指搭在桌面不经意地轻叩几声,嗒嗒嗒的节奏极富韵律,此刻,赵承策才连上谢钰全部计划的最后一环。他垂眸并没有说话。
谢钰知道他此刻内心正在挣扎,并不催逼,只是又淡淡奉送了一个真相:“对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当年我们扬州之行的队伍里又宁王的暗间,他早在那时起就打定主意要除掉宁国公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