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语》中洲域

45、第44章

　　两三分钟以后，羽落、谷崟等人重新回到了乌篷船上，慢慢的划向了塘沽港，而勇猛号则缓缓的向着海洋深处行驶而去。

　　“小道士，在看什么呢。”见羽落似乎有心事，走进了船舱中，还时不时透过窗户的缝隙朝着漆黑的海面上望去，谷崟有些好奇，但同样除了黑暗，再没有看见其他东西。

　　“没什么，回吧。”羽落若有所思，随即闭上了眼睛，身上泛起一些谷崟等人看不到的气息，然后迅速的朝着外面漆黑的海域上蔓延而去，“真眼花了？可那气息？”

　　“神神叨叨的。”见羽落若有所思，谷崟也不再多问，望了望逐渐消失的勇猛号，开始盘算起了自己的计划，既然要下，那就下一盘大棋吧。

　　回谷公馆的路上，李岳驾驶着汽车，谷崟则落座在了后排，思考着和周先生的计划，羽落自然坐在了副驾驶，但也没有往日那种不适应，已经不需要紧握拉手来平衡身体。

　　即便路途颠簸，也没有让他手足无措，只是他的思绪还飘荡在勇猛号上，那道若有若无的黑色的人影，车上三人，都保持了相对的安静。

　　“到底是，还是不是呢？算了，不去想了，还是抽个时间去看吧。”或许是夜色太深，身形和气息时有时无，让羽落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真的是错觉？

　　回到谷公馆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左右（亥时），谷崟安排了具体事务给李岳，让他出了租界，而自己则带着羽落回了公馆，走进了她的书房。

　　羽落还是第一次进谷崟的书房，空间比会客厅大了一些，除了比较固定的书桌，沙发，两排硕大的书架，和悬挂着华夏地图以及津门地图以外，满地堆放着书籍和图纸。

　　“不收拾收拾？”随意拿起桌上的一两本，看了看名字，有《史记》《三国演义》等，也有英文《LES CONTES ROLATIQUES》（滑稽故事集）等看不懂的文字。

　　“你不是一直想要海图吗，喏，给你。”说着也不管羽落的东张西望，谷崟从怀中拿出竹筒，直接甩过去，被羽落随手接住，然后整个人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书桌前一个沙发椅上，略显疲惫的闭目思考起来，尽量考虑周全，才能减少后续的麻烦甚至清算。

　　“怎么，今儿愿意给我了。”没有立刻打开，羽落把海图握在手里，看了看谷崟。

　　“嗯，最近表现不错，还算听话，我这个人，恩怨分明，也说话算话，答应你的，就不会食言。”

　　“我很好奇，为什么洋人会主动将海图交还回来？”虽然猜测谷崟这么大方的让自己交给洋人，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但羽落还是忍不住问了问，看看谷崟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让那些洋人们不得不在这件事情上作出妥协。

　　“这还不简单，地图不是完整的，也只有我能补全。”谷崟闭着眼睛，用手轻轻的揉了揉额头，淡淡的回应。

　　“不完整？你是说这海图一开始就是不完整的？不对啊，不完整钟向他们怎么能找到目的地呢？”从成大春手里拿到地图，一路从未有他人接触，肯定不存在人为破坏。

　　“这你就不懂了吧。”顿了顿，谷崟有些自豪的站起身来，挺直了身体，让羽落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的曲线，虽然平常穿着男士西装打着领带，也没显得特别丰满，但羽落还是看到了她和男人不同的地方，胸部还是有些隐隐凸出，比自己可是大了不少。

　　“怎么，小道士，开始贪念红尘了？”见羽落眼神突然盯着自己胸部，谷崟愣了一下，随即从怒意变为了调侃，还从没人敢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呢。

　　“咳，咳，没，没，哪儿敢呢。”谷崟再怎么像男人，也始终是个女人，羽落有些尴尬的，撇过自己不由自主的眼神，开始回应起来，“请谷小姐赐教。”

　　“哼，有色心没色胆。”见羽落脸色有些泛红，故意走到自己的左侧的一张椅子上，翻开地图以掩饰尴尬，谷崟笑了笑，重新坐回了椅子。

　　“每次出海，都由钟向掌舵。干我们这行，盯着的人多着呢。我们获得海图的方式，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来自于西洋各国，我们出力出人出船，他们坐享大部分分成。一类来自于我们自己，我们出力出人出船，只是分成上稍微多一些，他们也坐享其成大部分。”

　　“哦？”显然，对于西洋各国都能坐享其成，羽落有些疑惑。

　　“整个津门出海口，甚至附近海域，都控制在人家手里，我们必须也只能服从他们的规则，才能活下去，有什么好好奇的。莫说整个津门，整个华夏，无论北军还是南军控制的地盘，哪里没有他们的声音。和从前直接发动战争掠夺不同，不断的扶植他们中意的人，让那些中意的人去帮他们掠夺，他们坐享其成岂不更好。即避免了华夏人的直接仇视，又减少了自己的伤亡，多好。”见羽落对在华夏的西洋各国不甚了解，也难得的为他简要阐述着西洋各国在华夏土地上扮演的角色。

　　“你的意思是说，大部分军阀背后都有他们的影子？”华夏棋盘上，洋人是棋手，军阀们是棋子，华夏百姓连摆上棋盘的资格都没有。

　　“可以这么说，华夏乱起来，他们才能获取更多更大的利益，统一的华夏，是他们不愿见到的，不然你以为南军北军为何对峙了这么久，只是小打小闹？都得看西洋各国的态度啊，所以你理解为何普通老百姓对洋人的态度有所改观，但稍微有些学识和有志之士，越来越排斥洋人了吧。”

　　“嗯，老百姓更多的关注在衣食住行，只要过得安稳就行，但有识之士不一样，洋人掠夺的不仅仅是华夏的资源，更是气运，甚至国运。”

　　“是啊，咱们的老百姓被欺压得太久了，对大多数人来讲，只要天下太平，对他们而言谁来都没关系，只是换个主子而已，但随着各种思想进入华夏，有识之士增加，国这个理念开始深化，谁愿意自己的土地上，还住着一帮随时可以断生死的洋鬼子呢。”

　　“那海图是怎么回事？”通过谷崟的阐述，结合这段时间对洋人的了解，羽落对于西洋各国在华夏的扮演的角色和拥有的特殊地位，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

　　“第一类海图，我们肯定不会做什么手脚，人家西洋各国提供的，宝藏数量、宝藏位置，清清楚楚，我们只需要按他们要求执行就行。但我们找的海图，那可就不一样了，捞多少，怎么捞，由我们自己决定，毕竟华夏海域上，大多数沉船宝藏，都属于咱们华夏。每次出海，捞取一定的分量就行，大家都满意，也就差不多了。”

　　“你是说你们自己找到的海图，宝藏数量不少，不一定都全部打捞上来？”

　　“当然，取一部分就行了，但并不会让其他人知道，有的海盗会有这种怀疑，也曾尾随过我们，试图抢夺海图，但都被我们甩掉或者击退。为了避免海图中途被抢或者遗失，每次返航之前，钟向都会将海图最重要的三分之一销毁，若再有需要，我会根据线索再重新绘制，我们制作的海图，都是两部分拼接，方便随时取下一部分，随时销毁。”

　　“怪不得这上面有细细的锯齿形的切口，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拼接上去的。这么说，你掌握着后三分之一的信息。”摊开手中的地图，仔细的看了看，羽落发现，在地图的右侧的三分之二处，果然能看到一些极其微小的接口，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但这后补上的三分之一地图明显要新得多，这段时间你在书房，是在重新绘制海图？”见明显新旧不同，羽落有些疑惑，但见谷崟笑着肯定，也就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