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语》中洲域

42、第41章

　　“对了，大娘，如果还有食材，能否麻烦给我们做一份蜀地小面，以前吃过，还挂念着这个味儿呢，您这儿的味道，可比内城那些假模假样的蜀地小面好吃多了。”
　　“真是常客呢。”门内听到小面两字，走出来一位差不多年龄的老人，倒没有像老妇一样带着面巾，脸上的被海风和海风里的盐吹刮而雕刻的皱纹看着更加明显和坚硬。
　　“以前吃过，就是不知道您现在还做吗？”
　　“还真赶巧了，今儿老伴想吃碗家乡的地道小面，我上午去镇上买了些调料，刚做好两碗，准备吃了就开工。这不，才端上灶台呢。”
　　“要不，看是否方便，给我们匀一份。”谷崟试探性的问着。
　　“好啊，您呀要是不嫌弃，匀一份又如何。我们俩呀，可是一口没吃呢，老伴，你看怎么样。”见谷崟两人不嫌弃，老头内心还是相当满足，笑着也征求起老伴的意见来。
　　“离开蜀地二十多年，还是想念家乡的那个味，时不时的尝尝就差不多了，哪儿还能不行呢，两位愿意将就已经很给我们家老头脸面了。放心，放心，这份咱不收钱，不收钱。”老妇人见谷崟两人真的想要尝尝，也立刻表现出了蜀人的豪迈。
　　“能吃上就很不错了，哪儿还敢多挑剔，那就多谢大爷了，还真是不好意思，分了您二位的份，那就辛苦您二位。”谷崟也连忙起身道谢，在这上面再推辞，显得矫情。
　　“愣着干啥呀，还不快给两位端上。”老妇人看了看老伴，招呼着赶紧行动起来。
　　“好，好好。”老人看着羽落的面庞，满眼慈祥但欲言又止，想到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如果当年没有死在来津门逃难的路上，应该比眼前的羽落大不了多少吧。
　　“来来，二位，只能请你们将就着匀一匀了。”一两分钟的时间里，老人从厨房里端了一碗面出来，还冒着肉眼可见的热气，随即又端出了两副空碗，也显出老人的察言观色水平和待客之道，眼前的两人应该不是情侣，但看两人，应该也不是主子和奴才。
　　“好香。”看着端上桌的小面，用一只花卉青花内外双圈碗盛放，典型的百姓碗。
　　面和羽落见过的北方擀面不同，更细更薄，面上放着小撮葱花和一两节香菜，还有一两根白菜配着，面的周边，被一圈黑色但又泛红的被捣碎的辣椒覆盖，细细闻起来，一股从柴火中释放的辣椒香，夹杂着面香，饶是羽落清心寡欲，也被迅速勾起食欲。
　　“分你一半？”见两位老人走进屋内，端了个板凳放在中间，两人坐了下来，两双筷子在一个碗里分食，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哧起来，羽落指了指桌上的两个空碗。
　　“不用，你吃就行。”同样看到了里面的画面，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好像什么都不懂的羽落，谷崟脸上突然泛起了一点难以察觉的红晕，然后随即拒绝了羽落的分食邀请。
　　“嘿嘿，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见谷崟拒绝，羽落也懒得谦让，拿起筷子，挑起一口，就往嘴里送。挑开面的瞬间，一股更加浓郁的辣椒和面香扑面而起，谷崟连忙用手做了个驱赶的动作，将整个面香驱向了四周，飘向了更远更远的远方。
　　“真香，有些辣，但可以接受，和津门的面还真不一样，就是感觉很舒服，身体热量瞬间被释放，不错，真不错。”呼哧了一口，羽落简单的回味了一下，继续呼哧。
　　“就你这评价水平，就你这吃相，还真是侮辱它了。”看着羽落胡言乱语的评价，囫囵吞枣的行为，谷崟一个白眼加嘲讽，但此时羽落并不在意，确实好吃。
　　“蜀地小面，是他们自制的，需要晾晒在外边晒干水分，这里靠海，自然就吸收了空气中的盐分，所以里面放半勺盐巴不多放，再半勺猪油、一勺灶火里闷烧捣烂的辣椒、一两根白菜、一撮小葱，配一两根香菜，就算地地道道的蜀地小面了。”
　　“姑娘是行家，碗底可还有几粒花椒呢，这膏汤啊，也是我家老头子专门用海鲜熬制的，和传统的蜀地小面又有了些区别，一方水土，毕竟带有一方水土的味道，少了蜀地的味儿，多了津门的味儿，也算齐活了。”听着谷崟的评价，里面的老妇人更加开心，没有什么比尊重和夸赞老头子的劳动更让人心满意足的了。
　　“嗯，怪不得里面还有些淡淡海水的味道，哈哈，这次你可是品尝不到咯。”也不管一旁的谷崟，羽落连带着有些辣口的面汤一饮而尽。
　　“姑娘要是想吃，下次，下次让老头子再给你弄一份。”
　　“谢谢大娘。”谷崟笑着回应。
　　“老头子，别光顾着吃，客人们的海鲜烩可要掌握好火候，过火了就不鲜了。”
　　“灶台就在边上，看着呢，看着呢。”嘴里回应着老妇人的念叨，老头子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起身，朝着灶台看了看，拎起了锅盖，一股浓浓的海鲜香气从里面散发到外面。
　　随即又看了看灶台下的柴火，蹲了下去又添加了一两块木块，然后才重新和老妇一起吃着板凳上的面条。
　　羽落心满意足的吃了一碗还算地道的蜀地小面，又品尝了地地道道的津门海鲜烩，才心满意足的拍拍胸脯，偶尔多吃了些，应该也没啥的吧，只要不影响修行，反正老家伙们也没有要求不准多吃陆地上的食物，但确实比桑岛三师傅做的好吃太多太多。
　　随着夜幕的慢慢降临，三三两两的，开始有渔船回港，有的在船头或者船里升起了火，开始享受大海对这家人一天的馈赠。
　　也有的人拎着麻绳，它穿透鱼鳃把鱼串成一串，走到了小馆子里，送给了馆子里的老夫妻，老夫妻连连道谢，都会从里端出一个盆子，里面盛放着早已煮好的海鲜烩。
　　“这就是我们海鲜烩的食材来源之一，他们经常送海货给我们，递了几次钱，也不收，就想着礼尚往来，煮了些大杂烩送给他们。”见羽落有些疑惑，老头子送走了其中一个，笑着解释起来。
　　“都不容易，大家互相照应，也算一种友好的邻里关系吧。”见羽落确实不太理解，谷崟也简单的解释了一句。
　　“是啊，都不容易，远亲不如近邻，何况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这里的渔民们，绝大多数都认识，有什么事儿，互相有个照应，我这小馆子，也没想着怎么赚钱，凑合着过吧。”摸了摸挂在木桩上的旧帆布，老头笑了笑，看着已经坐下了三三两两的客人们，有渔民，也有刚从客船下来的客人们，老头子又钻了进去，开始忙碌起来。
　　起初有的客人们见谷崟穿着干净华丽，眼里还有些距离，相互之间也颇有些冷漠，但看到谷崟两人那不修边幅的吃喝，想来也是好这一口的趣人，也就逐渐释放了善意。
　　随着夜幕完全降临，小馆子里面点起了灯，外面每个桌上，也摆了一个几乎封闭式的灯罩，用竹子编织而成，里面微微的燃起了能看到整张桌子的煤油灯。
　　“老板，来一份海鲜烩。”不一会，只听着身后黑夜里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来嘞。”小馆子内，老妇人的声音响起。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一两分钟以后，随着脚步声的接近，从谷崟身后，羽落看到走来一个带着帽子，穿着黑色长衫的中年男人，手里拎着一个皮箱子，不大，嘴里哈着一些冷气，靠近海边，此时也吹起了微风，确实越来越冷。
　　羽落两人的位置靠近小馆里面，但靠近院子外面。
　　“请坐。”谷崟没有扭头，很是干脆的答应下来，让一旁的其他人对谷崟的好感更甚，看着男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准备出海的人，出门在外，就得互相理解。
　　“谢谢。”男子道了谢，围着小八仙桌，坐在了两人的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