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传》暗香正午

28、二七、天子相见

　　撤席后，天子在曹操陪同下，终于来到了青台之上。

　　朝思暮盼的一刻终于来临，众女急急整理衣衫环钗。伏后微微笑着，从席中起身，率领诸女缓缓下拜迎驾。

　　天子上前扶住伏后，口称：“免礼，都起来吧，出来游玩，不必拘于礼数。”

　　众人起身，坐于席中。

　　天子和蔼看向众女：“众位爱卿看了这半日，可累了吧？”

　　席中有性急的，搔首弄姿，娇声笑语道：“陛下射猎了这半日，想必更是辛苦呢。”

　　众人皆扭头看向发声之人。世兰亦转头，原来正是先前那个不屑于结交旁人的白面女子。此刻见其扭捏作态，一张厚白的脂粉脸上尽显媚态，心下甚是好笑。

　　那白面小姐见成功吸引众人注意，连天子亦望过来，越发得意，做出满脸娇羞状。

　　谁料那天子只看了她一眼，口中“唔”了一声，便不再理会。

　　转头向皇后道：“方才夏侯楙向朕求娶曹大人的长女。不想在这荒郊野岭，亦能玉成美事一桩，可谓佳话。”

　　皇后亦点头笑道：“皇上圣明，二人俱是出众，堪称良配。”

　　天子亦笑道：“曹玢何在？联做此大媒，还不曾见得准新娘。”

　　曹操与卞氏含笑慈爱地看向曹玢。曹玢从席中羞涩起身，婀娜拜向天子。

　　天子细细打量眼前美娇娥。只见其身段匀称，举止娴雅，肤色红润，果真一副宜人之相。

　　天子点头笑道：“夏侯楙果真好眼光。如此佳人，真是风姿楚楚啊。”

　　曹玢一张粉脸，红的似要滴血下来。

　　皇后温婉笑道：“陛下，今日这座中甚多佳丽，平素难睹天颜，陛下何不见上一见？”

　　天子点头应允。宦官引请在座高门小姐俱一一出席见礼。

　　一时间，只见环偑叮噹，花红柳绿，环肥燕瘦，香妍绮丽。衣袂翩翩，暗香浮动。

　　轮到曹宪，起身不紧不慢趋步上前叩首。

　　天子望向曹宪，见其肤如凝脂，修眉长目，进退如仪，气质出众。甚是喜欢，笑问道：“不知座下佳人是哪家的女儿，如此飘逸出尘，竟似谪仙。”

　　曹宪清音铃琅，有如天籁：“民女曹宪，叩见天颜。”

　　曹操从旁捋须笑道：“承蒙陛下青眼，此乃老臣家中第二女，尚待字闺中。”

　　天子听闻乃是曹操之女，眸中隐隐暗沉了一下，口中称赞：“曹爱卿教子有方，子女个个都如此出众，真是羡煞旁人了。”

　　曹宪告退，曹节出席而拜，口称：“民女曹节拜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拜完，抬头一笑，性情活泼，鲜妍可爱。天子笑问：“曹节，你今年多大？”

　　曹节眨眨明眸，调皮地展颜一笑：“民女比二姐小一岁，自然也是待字闺中啦。”

　　天子呵呵大笑。曹操亦笑道：“节儿年方十二，排行老三，平日里无法无天，最是精灵古怪，让陛下见笑了。”

　　天子摆手，笑道：“节儿这性格联甚喜欢，令人见之忘忧，堪称是无忧之女。”

　　曹节眨眼笑道：“民女愿陛下亦天天常开笑口，万事顺遂，永世无忧。”

　　天子闻言一怔，呵呵大笑道：“这巧丫头甚是嘴甜，曹爱卿好福气，有女如此，日日承欢膝下。见此无忧果，必再无烦忧。”

　　曹操拱手笑道：“陛下如喜欢，老臣愿把节儿送进宫中，陪伴陛下。”

　　天子闻言，缓缓笑道：“当真，爱卿可舍得送与联？”

　　曹操一礼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节儿能得陛下喜欢，那是她的福气，老臣亦面上有光。”

　　天子颌首点头道：“爱卿忠肝赤胆，朝中群臣再莫能出其二，联甚感安慰啊。”

　　曹节伏在地上听闻此言，并无异色。天子和颜悦色问道：“曹节，你可愿随联进宫？”

　　曹节抬头笑道：“曹节愿意，我阿父喜欢的事，节儿也必定喜欢。”

　　伏后一直没出声，听完这句，身子突然轻轻晃了一晃，脸色甚是苍白，咬着银牙，强自支撑。

　　天子微微一笑道：“曹节忠心可表，着封为贵人，择吉日进宫。”

　　席中众女见天子与曹节相对笑谈甚欢，皆己明了，曹节定是被天子看中了。但还未入宫即封为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曹贵人，圣眷如此优渥，却是大大出乎意料。

　　连曹操似都惊了一下，随即咧嘴笑着跪拜谢恩。

　　曹氏一门俱下拜谢恩。

　　曹节退下，世兰位于其后，冉冉出列，

　　天子见其形容，身量娇小孱弱，一身素装，眼神清澈无垢，明净照人，亦是暗暗赞叹此女风貌如空谷幽兰。

　　世兰轻轻叩首道：“民女陈世兰，拜见陛下。”

　　天子闻言一怔道：“你姓陈？”

　　曹操上前一步答道：“陛下，此乃老臣故人陈公台之女，如今父母双亡，在老臣府中客居。”

　　天子点头道：“爱卿果真心宅仁厚，善待故人之女。”

　　唤世兰起来道：“不必跪着，起来回话吧。”

　　世兰起身，垂首而立。天子问道：“联见你一身素裹，你尚在孝期之内？”

　　世兰一惊，又下拜道：“此乃白色常服，并非丧服，世兰虽刚刚丧母，心中着实悲痛，亦不敢冲撞了陛下，失了礼仪。”

　　天子点头：“天下子民都有如此良孝之心，汉室江山亦无虑矣。可叹如今天下纷乱，逆贼四起，如果没有曹爱卿，联焉能高枕安眠，曹爱卿亦是任重道远矣。”

　　曹操闻言动容道：“陛下言重了，为陛下赴汤蹈火乃是老臣份内之事。老臣定生死追随陛下，为陛下披荆斩棘，万死不辞。”

　　天子亦是动容。

　　挥手示意世兰退下。

　　其后的小姐们，亦有几个甚是出众，乃尚书郎桓阶之女桓环，太中大夫孔融之女孔齐，司空府属吏徐宣之女徐玉。侍中郎辛毗之女辛宪英。其中辛宪英最为年长，言谈睿智，冷静从容。但天子亦只是与这四人相谈片刻，并无欲纳入宫中之举动。

　　其余人等，皆是庸脂俗粉之流，不得入眼。

　　未几，天子意兴阑珊。

　　曹操观其形，察其意，拱手言道：“陛下今儿也累了，此刻天色渐暗，时辰不早，还是起驾回宫歇息吧。”

　　天子点头，站起身道：“回宫吧。”

　　宦官唱诺：“起驾回宫。”

　　一行车马，在黄昏的斜阳中，顺原路返回。

　　回来的路上，世兰并无倦意，总觉有点什么事情不对头，但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头。回程的马车，仍旧是甄宓，曹宪，世兰三人共乘。

　　曹宪打开帘子，望向野外风光。只见苍天之中，一道明亮的斜阳，把天空映照的湛湛碧透。晚霞如锦，秋风如歌，稻秫瓜果的浓烈芳香，渐渐消失在车后飞扬的尘土中。

　　曹宪光洁的脸庞，在斜阳的照射下，亦涂抹上了柔和的金色光芒，长睫如羽，眸光闪烁。说不尽的脉脉温情。世兰抬看向曹宪，竟看呆了，觉得曹宪从未如此动人。

　　甄宓亦转过来，坐在二人中间，微微笑着，一手揽一人肩。柔软的身体上散发出阵阵幽香。明眸似星子，风华绝代。

　　世兰与曹宪三人一左一右靠在甄宓身上。各自静静地想着心事。世兰望着马车内斜阳洒进来的光芒，似金色潮水般没过一片角落，又瞬间没过另一片角落，满眼金灿，脑中却空空一片，闭上眼，头靠在甄宓的肩上，享受这短暂的静谧。真想马车就这样走下去，走下去，不停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