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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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谭妮思带着抱怨的怒目而视，罗伊斯反而微微笑起来。
很快，谭妮思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艾达，现在去追谭妮思，还来得及，我的建议是离开这里。”罗伊斯将视线从黑色的洞口移开，看向艾达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罗伊斯大人？”
“因为我有自己的使命，我不能离开。”
艾达对于罗伊斯的回答不知道该说什么，当他说起使命、启示，她总不是那么明白。在这个危险而紧张的时候，艾达觉得自己不想再和罗伊斯大人打哑谜了，她心一横决定继续问清楚，即使这可能会显示出她的无知。
艾达问：“罗伊斯大人，我不明白，神明到底给了你什么样的使命，让你必须留在这里？”
“艾达，我想这段时间或许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你再不离开，很可能就没有机会离开了。”
“罗伊斯大人，如果你选择留在这里，我也不会离开。”
罗伊斯愣了一下，问道：“你决定了吗？”
“是的，我决定了，罗伊斯大人。”
罗伊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笑了一下：“好吧，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即使你或许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艾达不依不饶，继续刚才那个被罗伊斯避开的问题：“所以，罗伊斯大人，您能告诉我吗？神明到底给了你什么样的使命，让你必须留在这里？”
“我需要被恶魔发现，然后被带回你们的家乡，无翼之居。”
需要？
艾达立刻问：“为什么？”接着她问出她在这一刻得到的猜想：“是为了去拯救无翼之居中的人吗？”
罗伊斯摇了摇头：“或许最终能够拯救无翼之居中的人们，但不是‘为了’拯救他们。艾达，我必须向你道歉，想很多人道歉，是为了我自己。”
“不，你为什么要道歉呢，罗伊斯大人？”艾达愣愣地摇摇头，“可我还是不明白。”
“抱歉，艾达，现在我不能告诉你更多了。让我告诉你一些可以告诉你的吧。”
“好吧，罗伊斯大人，您先说可以告诉我的。”
罗伊斯沉默片刻，微笑着说道：“艾达，你知道吗？地下仓库中的粮食也会呼吸，它们使用的是和人类呼吸一样的气体，也会产生和人类呼吸一样的气体。这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进入地下仓库的谭妮思或许会窒息死亡。
艾达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她听到了自己心脏泵出血液的声音，听到了脉搏的声音，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罗伊斯，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
“艾达，怎么办呢？要不要进入这条通道，让谭妮思快点回来呢？”
如果地下仓库是危险的地方，是罗伊斯大人想骗她们进入的，那么这是不是说明这里是安全的地方呢？这里会被恶魔袭击吗？
艾达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她已经无从分辨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
为什么会这样？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里她经历了太多事情，是她之前十年所经历的总和。而现在她的好朋友谭妮思生死不知，她相信的、崇拜的天使骗了她。
她没有忍住红了眼眶，落下泪来，她恶狠狠地看着罗伊斯：“是的，我要进入这条通道，但我要和你一起进入这条通道。”刚说完这句，艾达就迅速从衣服中拿出一根扁平的木锥，顶在罗伊斯胸口，没有给任何罗伊斯反应的时间，罗伊斯甚至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发展而没有听清艾达最后一句话。
罗伊斯挑了挑眉毛，识时务地举手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他无辜地说：“好吧，艾达，你是要杀死我吗？”
“不，我是要你和我一起进入地下仓库。”
罗伊斯维持着双手上举的姿势：“艾达，我是和你开玩笑的。这里售卖粮食的人也会随时进入地下仓库中不是吗？因此，他们已经在地下仓库中做好了通风设备，谭妮思不会有事的。”
艾达看着罗伊斯，带着不信任：“我要和你一起去地下仓库确认。如果地下仓库是安全的，那么正好我们可以躲避恶魔；如果地下仓库真的让谭妮思窒息了……或许现在下去还有机会救她。”
“……艾达，我已经解释过了，地下仓库有通风系统，并不会让人窒息，建造地下仓库时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艾达不为所动。
罗伊斯脸上露出了一些苦笑，和他平时的表情迥然不同：“艾达，我必须要留在这里，等待恶魔将我带去无翼之居。”
艾达皱眉问：“否则呢？”
“否则整个图托姆帝国将会面临倾覆。”
艾达冷哼一声，甚至在心中说了一句“放屁”，只是最终没有在罗伊斯面前说出来。
艾达说：“我已经不能完全信任您了，罗伊斯大人。”
罗伊斯叹了一口气。
艾达扣住罗伊斯一只手的手腕，只是艾达的手很小，不能将他的手腕圈起来，但她仅仅抓着，不敢放松，急切地拉着罗伊斯到柜台旁，一路上仍然将木锥顶在罗伊斯胸口。
“我能把举着手放下来吗？”罗伊斯问，语气中没有惊慌，好像在询问今天的晚餐一样。
艾达瞪了罗伊斯一眼，说：“好吧，您放下吧。”有点粗声粗气，表示她还没有原谅他。
罗伊斯把手放下了。
艾达在柜台前停下，保持着用木锥威胁他的姿势，绕到罗伊斯身后。趁罗伊斯没反应过来，迅速地将木锥从罗伊斯的胸膛移到他的脖颈处。
她说道：“罗伊斯大人，请您找出柜台中的绳子，要粗的。”
罗伊斯感受到木锥前端的轻微触感，艾达并没有在上面施加压力。
他想，如果他在这里死亡，能达成他的目的吗？
答案是否。
他们会为他的死亡讨回一个公道，或许艾达和谭妮思会被处死，或者一名小镇里一名无辜的人会被指认为凶手。
他想，如果他跟着艾达离开，还能达成他的目的吗？
他不知道答案。
但，他想，在未来，机会总会出现。
罗伊斯弯下腰去柜台找绳子，按艾达说的那样，要找粗的。他感到脖子那里的木锥紧紧跟随。
他问：“艾达，如果谭妮思的灵魂真的去往了天国，你会把我也杀死吗？”
“……”艾达沉默了好一会，“我不知道。”
罗伊斯也没有说话，翻动着柜台中的物品。
之后，艾达又说：“如果谭妮思真的死了，我和你有一样的责任。是我告诉她相信你，是我催促她进入到地下仓库。”
罗伊斯面向柜台笑了一下。
他又问：“如果我没有找到你要的绳子，你会杀死我吗？”
就像艾达刚刚说完就拿出木锥指向罗伊斯的心口，罗伊斯说完也没有给艾达任何时间，他不需要艾达的回答。
他直起身体，完全不顾自己的脖颈会被木锥刺穿，甚至他将自己的脖颈往木锥方向凑近。他感受到木锥的压力在增大，感受到皮肤的刺痛，皮肤和大脑协同的感觉告诉他，木锥已经刺破了他的皮肤。
他感受到艾达立时做出的反应，她正在迅速地收回木锥。她在逃离，而他继续毫不犹豫地快速向木锥靠近，似乎他所想要的就是让木锥深深扎入他的颈部，然后他会在红色的血液中迎接死亡，似乎他根本不恐惧死亡，甚至主动追逐死亡。
艾达只能不断撤退。好像他是一名猎手，而木锥只是一只猎物。
这时候，他已经完全直起身体，双手拢住了艾达的脖子。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
艾达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所有的动作都是凭借不想伤害人的潜意识和对罗伊斯残余的好感。她能从手上的木锥了解到它已经刺破了罗伊斯大人的皮肤，她心中恐慌而无法做出任何思考。就在她让事态不可挽回之前，艾达慌忙地收回了木锥，于此同时，她被罗伊斯掐住了脖子。
威胁者与被威胁者的地位瞬时发生了改变。
罗伊斯没有用力，只是双手虚虚地圈住了艾达的脖子。
随后，他笑了一下，甚至对艾达歪了一下头。这是艾达第一次看到这样与贵族气息无关的动作出现在罗伊斯身上。
艾达愣愣地看着罗伊斯，她果然看不懂罗伊斯大人，尤其在罗伊斯脱下了圣天使和王子的外袍之后。
之前那一次，在罗伊斯大人和她谈论“腐烂气味”的时候，她也觉得罗伊斯大人脱去了圣天使的、以及王子的外袍，他不是作为一名神明的使者、以及王族的人员在说话，而是作为一名他过去十多年的经历和记忆的集合在说话，他不是在说神明和王族的话，而是在说他自己的话。
而那时候，他仍然是高贵的、优雅的，和现在不同，现在他，看起来似乎是狡黠的、邪恶的，吗？
很快，罗伊斯将手从艾达脖颈处拿开，放开了艾达。
他摊开双手，或许是想表明自己的纯洁无辜，说：“艾达，别担心，谭妮思会活下来的，地下仓库是有空气的。我只是和你开玩笑，只是给不听劝告的任性孩子的一个小小惩罚。”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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