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妄亭序

12、诡异的学校（四）

　　高考倒计时：10天。

　　天上月如往常一般圆润，黑夜笼罩在枫叶一中的每处角落。五天前乌云中渗下淅沥沥黏腻的小雨就已消失不见。

　　此刻时间：下午5:40分。

　　铃铃铃！

　　长方形的教学楼内铃声猛敲。提醒枫叶一中的同学们的晚饭环节到了。几分钟后，破败的教学楼大厅缓缓走出四个人影，他们走出厅门，顶着月色，下了长长如绳索般的阶梯。

　　“吃了40天的黑番薯，我真是吃吐了啊！赶快高考吧！不然在这所吃人的学校，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红慢悠悠地跟在队伍末端，她嘟起红润的嘴唇，忍不住小声抱怨道。曾经小红能摇曳在风中的双马尾已被高高束起，漂亮的蓬蓬裙换成肥大的校服裤子。

　　她再也不会想触老师的霉头。

　　五天前，小胖死时。四人坐在前排，眼睛盯着发红的黑板，耳朵听着站在各自课桌上站起的嘴巴们，张开牙齿吐出尖酸又刻薄的话，直到下课他们起身才发现老师不知道将小胖带到了何处。

　　但小胖一定是死了！

　　违反枫叶一中规则的人不可能活下来！不然他们前六个人怎么会死？现在剩余的四个人只要遵守规则，一直等到高考那一天...一切就会结束...他们就会逃出这个鬼地方！

　　只要等到高考，一切都会结束...

　　在小红前面走的谢特儿耳朵灵捕捉到抱怨声音，转过身伸出手，一把勾住小红的肩膀安慰道：“别这么想小红，起码咱们在学校里还饿不死，不是吗。而且你没发现天天吃那一盘黏糊的黑土豆，整个人都瘦多了吗？就当参加减肥训练营了，正巧你不是最追求越瘦越漂亮嘛。”

　　小丽却是面色冰冷，听到这话冷哼一声:“哼！有的吃就不错了，前四十天你不也是这样吃过来的？现在马上能出去开始抱怨了。也不知道是凸显你什么？

　　以后你想吃也说不定吃不上了。老师刚才最后让我告诉大家，一会去水房将各自的衣服都洗干净，不然她看着心烦。

　　你还有这闲心，不如先把自己管好，别祸害了其他人。”

　　谢特儿听到这话忙搂紧了怀中的小红，以为小丽是埋怨小红害死了小胖。开口打着圆场：“哎呀，小丽，你不要这么大戾气嘛。大家现在都是好战友，怎么能内讧呢？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有坚定的革命情谊！”

　　小丽大步向前独自走向水房。小红则在谢特儿怀中面色发白，她觉得小丽最后说的不错，诡异的校园内，一切瞬息万变...谁知道以后老师还允许学生们吃饭吗？

　　系统：【宿主，你不感觉这个小丽很不友善吗？】

　　谢特儿一探头，心道：【没感觉啊。小丽又白又高，留着清爽的短发，我感觉她也蛮漂亮的。除了她时常背着一个双肩包，别的倒没有什么特殊的了。】

　　系统：【宿主，我发现她总是对别人冷言冷语，而且很特立独行。我怕她会害了你们。】

　　谢特儿不自觉地摆了摆手，便松开了怀中的小红。她边先前走着，边对系统批评道：【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小丽可能就是性子冷一些，你怎么能说人家冷言冷语，行为特立独行就是坏人呢？怎么会害了我们呢？

　　你是没在地球生活过。这个社会，有些人外冷内热，有些人外热内冷；有人刚才还笑眯眯地和你讲话，背后便捅了你一刀。有人对你冷嘲热讽，却愿意在你生活最困难的时候拉你一把。

　　人性是最捉摸不透的。

　　你不晓得人家经历过什么事，你不能穿着同样的鞋子去走一遍人家生命的历程。所以你不能去随意评判一个人。】

　　系统摇摇头：【宿主，你说一大堆。我听不懂。】

　　李华侧身望向神游的谢特儿这边，迟疑片刻，才是说道：“快些走吧，小丽现在已经到了水房。你们两个再走慢一些，怕是连衣服洗不干净。一会上课又要被女鬼罚了。

　　现在惩罚谁也摸不清。”

　　声音最后带着哀愁。

　　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来枫叶一中的四十天内，老师每日都在升级，升级！升级！升级！最开始自己还能摸透老师的套路，但前些日子叫小红当众脱衣服的举动，真叫他百思不得其解。

　　哪怕是废土世界，女人心也是海底针吗？

　　破败教学楼的左下方，坐落着一个正方形的房子，它的外观长满了深绿色苔藓，传着湿冷的空气。只有敞开的大门，能看见里面水池前站着的四个人影，正捶打着些什么发出响声。

　　拧开的水龙头吐出红黄色的水，带着锈味。谢特儿抬手狠命地敲打着自己昨日还穿着的白衬衫，白衬衫安安静静地躺在水池中，感受水的哗哗流动，无声的接受这场暴力。

　　小红站在谢特儿左边，忍不住叫了一声：“哎呦！这水也太凉了！水质也脏，还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我这件裙子很贵的呢，还是限量款。等我出去了，这裙子都买不到了。”

　　谢特儿向左瞧去，只见小红的手被冻的通红。

　　可站在她右手的小丽，却猛地拎起未洗干净的衣服，跟对面的李华说道：“我阴气重，好像招来了脏东西。你过来，咱们两个换下位置。”

　　尴尬在空气中蔓延，谢特儿见小丽转身跟李华换位置，便开口与小红搭话，怕她多想：“小红，你怎么有这么多绝版的衣服呀！怪不得我第一天见你就觉得你贵气逼/人，你长个这么漂亮的大眼睛就算了，穿的裙子也这么漂亮！”

　　被奉承的小红忍不住弯起嘴角，也不在乎刚才发生了什么，声音甜甜地应道：“那当然啦！我从高中有手机开始就热衷于买各种好看的裙子，还有徽章，而且我买的必须是限量款哦！”

　　谢特儿问道：“那你家真是有钱！羡慕。”

　　小红却是向谢特儿靠近了一些，眼神中闪过狡猾，说道：“哪有啦。我都是用土呗买的，要不是就用各种信拥卡来来回回套。光信拥卡我都有十几张了。你用我这种法子，既不花钱，还能得到漂亮的衣服。可合适啦。”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还有一丝炫耀的意味。

　　李华站在边缘却是绕过谢特儿身上探头问道：“那些信拥卡没找你催债吗？”

　　小红习惯了绑着双马尾，于是又晃了晃头，说道：“怎么会？我留的都是我爸爸妈妈的电话。让他们还就好咯。说到这，我还想和你们吐槽呢。我最后一张欠了10w，我爸跟我说还不上。我当时都气笑了。10w啊！就10w啊！他和我妈加起来都快100多岁了，连10w存款都没有吗。

　　我看就是不想给我。

　　我当时就发飙了。指着他们鼻子说，没有就去卖肾！要不然就去死！

　　他们俩怎么狠心我以后上征信黑名单啊！那可是比失去生命都恐怖。

　　说到底，有些家长没能力就别生孩子别养孩子。我也没朝他们要飞机别墅，买裙子这点钱像是能要了他们老命似的。”

　　李华把头伸了回去。

　　谢特儿沉默了一会，才弱弱的说道：“...看来我真没能力生孩子”

　　系统接道：【宿主，你别这么悲观。据我所知，你们人类正常有两颗肾。所以你能养两个孩子啊！一个孩子分一个肾不就好了。

　　再据我所知，你们人类的肾好像是万能的。】

　　谢特儿：【我肾有用。要买爱疯16。】

　　哗哗哗，水房内水声流动不停。

　　小丽再也无法忍受，伸手拧干了衣服，向水房门口走去。回身本来想说‘我先走了’，但话到嘴边却变了味道：“挺大的人了，还朝家里要钱。真是非蠢即坏。10w，10w。哈哈哈哈哈，不去挣钱真是不知道辛苦，不知道钱来的不容易。

　　某些人口中轻而易举的10w，可能是你父母最后的养老钱。

　　确实有能力的人才配生孩子，养孩子。但要生出这么个东西，也是真让人够受的了。”

　　谢特儿不自觉地朝着小丽点了点头，心道：钱难挣，屎难吃。小红应该是没遭受过社会的毒打，这些道理日后小红上班就该明白了。

　　眼见小丽转身走出水房，谢特儿忙的伸手喊道：“小丽！你等等我们！我们也要洗完啦！”

　　五分钟后，四人一同走出水房。

　　小红仍然走在最后，可脸上爆红，五分钟！五分钟！这五分钟谁知道她是怎么过的！她用怨恨的眼神紧紧盯着小丽的背脊，似乎要盯出个洞来。心中暗骂道：“死小丽！坏小丽！我花我家钱干你什么事？我穿漂亮裙子有错吗？我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也是我们家人爱我。

　　死小丽！你老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吧！老是阴阳我！让我这么丢脸！要不是看你比我高一个头，我早上去挠花你的脸！

　　坏小丽！我诅咒你！诅咒你下辈子当我妈！我迟早啃死你！让你替我还信拥卡！”

　　李华突然拉着身旁的小丽一同转身望着这座正方形的苔藓水房，朝着众人说道：“咱们要不然将水房门关上吧。到时候老师问咱们水房卫生打扫了吗，也好交差。”

　　小红怨恨的眼神还没来得及隐藏，便被当事人抓个正着，连忙底下了头，心里默念：“没看到我...没看到我...没看到我...看到我...”

　　小丽对她讽刺地笑着，却招呼谢特儿：“谢特儿，你以后可千万别要孩子啊！要是有那种吸血鬼孩子，那才是倒了八辈子霉运呢。”

　　谢特儿转过身来，没听懂小丽云里雾里地说些什么。但听李华的话，想帮着大家将水房门关上。因为这个水房年久失修，房门是不是焊在地上也不一定。

　　所谓人多力量大，四个人，两两一扇，肯定能关上。

　　吱嘎。

　　两扇门终于合二为一。

　　可门的上方却悬挂着一个东西，渗出的液体，滴落在众人的脸上。

　　小红后退一步，随即望着水房门上悬挂的东西发出惊恐的叫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小胖...小胖！...小...胖”

　　其余人皆是沉默。

　　水房的左门，悬挂着小胖的脖颈。他的舌头伸到胸口的位置，眼睛被人挖出，腰部以下被人砍断，暗红色的肠子掉落门缝之中，被他们刚才用力关门碾个粉碎。

　　水房的右门，悬挂着小胖的双腿。

　　小丽则是浑身战栗，却仍走上前去，踩着泥泞不堪的肠子，从背包内拿出一块抹布，翘起脚尖，颤抖着双手将抹布轻轻地盖在小胖的脸上。

　　谢特儿站在原地，想着却是小胖像蜗牛一般蜷缩在自己的脚下，说着隔壁房屋的吊死鬼的惨状。当真叫人唏嘘。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系统却是疑惑：【宿主。他这是死后cos晴天娃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