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女之师》司闯

36、为官之道

　　姜永舒没有长时间留在客栈，在公主已经安全入宫的消息传来后，她再一次回到了监镇府。

　　监镇府大门紧闭，官员看见她来上报了一次，结果被告知今日不处理公务，姜永舒将两块碎银放入守门的手中，“只是一些小事，保证不会牵连你们。”两人这才松口。

　　进了监镇府，姜永舒看到监镇官低沉着脸坐在案前，她走过去行礼道，“打扰大人了。”

　　监镇官抬起头，看见她脸色更难看了，“我不是说了今日不办公务，这下人们是如何办的事！”

　　“大人先别急，民女是私自进来的，此次前来不为公务，是想探讨一下‘为官之道’。”

　　“哼”监镇语气不耐，“我和你一个小丫头，探讨什么为官之道。”他张口就要喊人来把她赶出去。

　　却听姜永舒说：“民女之前一直很好奇，大人因何对流民之乱视而不见，今日经公主一事，倒是有了些见解。”

　　没等监镇回答，她接着说下去，“本以为大人是想做个清净无为的官员，原来是想玩一招借刀杀人。”

　　监镇拍案而起，怒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来人……”

　　“爹！”后方忽然传来女子的喊声，容悉跑过来，阻止他道，“爹，你别这样，让她说下去。”

　　“你给我回去！今天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你给我老实待着！”

　　容悉满目愤恨，“我不！你还没告诉我，那日究竟为何不抓贼人，倒像是我无理取闹，污蔑了好人。”

　　监镇眉头横起来，剧烈地呼气，几个下属跑过来，想要把姜永舒拉出去。

　　“大人，还是对您女儿解释清楚吧，否则她会怀疑，自己父亲做了这么多年官，做的到底是好还是坏。”

　　容悉下来制止下属，把姜永舒从他们手中弄开，监镇愣怔半晌，忽然颓唐地瘫坐在椅子上，“你们都下去吧。”

　　下属们走干净，正厅只剩下三人，眼见两个人都不说话，容悉着急起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流民又与公主有何关系？你们快说啊。”

　　姜永舒不想太为难一个中年人，只是委婉开口，“你爹，似乎是想借公主回京，将混乱推到流民身上，这样不需他动手，朝廷自然会解决。”

　　乍一听上去没有很过分，只不过是平常人用些心机就会做出来的事。

　　但是这样利用到皇室头上，身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他的胆子着实大了些。

　　聪明人都猜到公主回京不单是表面上这么简单，暗地里一定隐藏着更大的斗争，假如公主真的死了，死在临安镇，找不到凶手的情况下会将罪责推到谁身上。

　　有了这么一群替罪羊，事情很容易平息下来。

　　一群人流民的命算得了什么，让他们肆无忌惮一会儿，越猖狂越引人注目，被解决后换来的是更大的安宁。

　　“但是你没想到，容悉把公主带到了监镇府，你就这么暴露在了无数人的目光中，此后若是再发生什么事，很可能会牵扯到你。”

　　“够了。”监镇沉声道。

　　容悉反应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问，“爹，这是真的吗？你想利用那些人才不管不问，惹事也不在意。”

　　她冷笑一声，“也是，就连公主的命你都不想管，又何谈无权无势的流民呢。”

　　监镇无力地长叹一口气，“女儿，你有想过你爹我的命吗……”

　　若是公主一路全无波澜地安然进京，那自然皆大欢喜，但凡她出了事，那必定要找替死鬼，他也是迫不得已啊。

　　“爹，我当在意你的安危。”容悉急忙上前去，“但是你也不能这么做啊，与你无关的事解释清楚不就好了吗。”

　　“女儿，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所有事情都没你想得那么简单。”监镇失魂落魄地无奈说完，外面监镇府的门忽然打开了。

　　接着是一道长长的呼喊，“圣旨到——”

　　监镇浑身一惊，拉着容悉下了台规规矩矩地跪下去，姜永舒也没想到这一出，她虽不想跪，但古代君王可不是好惹的，她不想丢了自己的小命，只得提裙在两人身边跪了下去。

　　来人是一为年岁不低的太监，后面乌泱泱跟着几排人，全都衣着齐整，面色冷峻，密密麻麻站满院子，极其的有压迫感，与以往小打小闹的场面截然不同。

　　老太监扫了三人一眼，慢悠悠揭开圣旨，嗓音嘶哑，“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日公主回京，监镇府护卫有功，赏金十万两，封监镇官七品官员，钦此。”

　　监镇官跪在地上，双腿不停发抖，满头是汗地接过圣旨，三人道，“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太监点了点头，两箱黄金已经被搬了进来，他转身带着一行人走了。

　　来的快去的也快，姜永舒起身，看着容悉扶起颤颤巍巍地监镇官，欣喜地安慰他，“爹你看，陛下没有怪罪我们，也没有找什么替死鬼，还赏了我们黄金呢。”

　　监镇坐会座位上，抹了把脸上的汗，他以为，他们是来砍他头的……

　　明明是劫后余生，他却并没有一丝轻松感，望向姜永舒道，“姑娘，你该说的也都说完了，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也别再打扰我女儿。”

　　“爹，永舒没有打扰我，是我主动找她的，您别这样说。”

　　“那就恭喜大人了。”姜永舒没有多做辩解，离开了监镇府。

　　里面监镇渐渐缓过来，问容悉，“你何时告诉她我是你爹的？”

　　容悉愣了一下，也疑惑起来，“我好像，没有告诉她啊……”

　　没了热闹，临安镇很快安定下来，顶多是茶余饭后唠两句，似乎都忘记了各自见到公主时的疯狂。

　　剩下的半日，姜永舒着实放松不下来。

　　她不知道隗长东是否会出现，即便她在公主面前出了风头，但现在人去楼空，再遇到高手，她无法自保。

　　她没有留在镇中人多的地方，反而去了边缘，那个流民遮风避雨的破庙。

　　躲是没有用的，想杀她的人在哪都能杀她，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清净的环境还方便她理清思绪。

　　找了块空地坐了一个时辰没人来，她猜想隗长东应该是忙着应付公主的事，没时间管她。

　　一阵穿堂风吹过，姜永舒眨了下眼，竟无知无觉地昏睡过去。

　　不知多久猛地一下醒来，她起身警觉地走出去，望向破庙和四周，落叶飘零，空无一人。

　　忽然，脖颈上有些发麻的痛意，她伸手抚摸上去，痛感更强烈了些，但她自己却看不到那里怎么了。

　　意识到这地方不太寻常，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她却完全不知道，她迈步准备离开，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还不错啊，自己找好了葬身的地方。”

　　她转过身，隗长东歪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或许我们可以谈谈条件。”姜永舒迂回道，“你还有什么要做的，我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你帮忙，哼……”隗长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你不把麻烦完完整整地送到我面前就是好的了。”

　　他笑够了，缓步向前，阴狠开口，“趁早解决了你，省得节外生枝。”

　　他手中握着一把剑，走到姜永舒不远处时，脚步忽然一顿，盯着她皱了皱眉，欲言又止地说：“你见了他？”

　　“什么？”姜永舒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隗长东眼神更冷，过了许久才道，“早就应该杀了你……”却没有动手，似乎是强行按捺下杀她的意图，“算了，你滚吧。”

　　姜永舒不知道他的恨意从何而来，也猜不出他为何又转变注意突然放了她，只是很正当地询问，“是……以后都不杀我了吗？”

　　隗长东似乎都不想开口，一挥袖子转身离开了。

　　姜永舒把这理解为她说对了，这人喜怒无常，还是不要再见得好。

　　随后她直接回了客栈，点了一些晚饭便上到厢房，余光看到桌上的铜镜，她想起来自己脖颈上的异样，走上前去仔细查看。

　　发现侧颈的皮肉上，有一道细长，像是菱形的红色痕迹。

　　而且这位置让她有些眼熟，回想之后才发觉，她们从风清寨逃离的山林中，她在白雾中走失，还遇见一个不愿露面的男子，那时她猜测是风清寨的三当家。

　　不过现在红痕重合，她却什么都不知道，脑海中想起隗长东说的话，你见了他？

　　见了谁？三当家？她没见到啊。

　　难道在她睡着的那段时候，可她为何无缘无故睡着了？

　　她猜测是用了什么手段让她昏迷，留下了这道痕迹。实在是防不胜防，若她这么轻易就中招，以后岂不是太危险了。

　　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弱了，再这样下去，她出门都不想露自己的真容，用假脸活着算了。

　　话是这么说，她大概率不会这么做，除非必要时候掩盖一下。

　　姜永舒吃过晚饭便休息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被清晨的阳光叫醒，感到身体和头脑都轻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