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炎之灾兽（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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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逐照敏捷地穿行在密林中，像一只夜行的黑狼。他停在一棵橡树后方，身体完全隐藏在阴影之中，前方不远处就是白天遭遇暗影豹袭击的地方，隐约传来樊姐和茜茜的声音。
“茜茜，你能确定吗？”
“基本肯定。这一片不是暗影豹的地盘，它们是领地意识很强的妖兽，除非自己的地盘出了变故，否则不会离开领地。而且这只暗影豹的腹部有着明显的灼烧痕迹，我们白天可没有使用火系灵术。”
“你的意思是……灾兽。”
安铃小心翼翼地走到秦逐照身边。她没有秦逐照那么高超的潜行技术，即使再三小心，还是没能控制住发出了一些微弱声响。
前方的谈话声停歇了。
“喂，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开口的是一个陌生的男音，应该是最后剩下的那个不怎么说话的男子。
“别大惊小怪，这里是暗猎森林，鬼知道是哪只妖兽在捕猎。”老刘不以为然，“而且，无梦试剂的药性你还不清楚？一群没有抗药加成的新人，他们会一觉睡到大天亮，什么都不会知道。”
谈话逐渐恢复，安铃这才无声地松了一口气，朝秦逐照比了个抱歉的手势。
“灾兽，传说中的八阶妖兽，一个唾沫星子就能把咱的骨灰都给扬喽。要不是「战车」一锤把它锤得重伤濒死，无论冒险者公会出多少报酬，我也不敢去招惹它，”老刘嘀咕道，“话说回来，这灾兽也忒能藏，我们找了这么多天，却连它的鬼影子都没看见。”
“所以我们才找了这群新人，不是吗？”樊姐冷笑，“《秘兽图鉴》上记载，灾兽喜好热闹，会靠近人流密集的地方，以此发动灾厄。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把它引诱出来。”
听到这里，安铃不得不捂住嘴巴，以免自己惊呼出声。
樊姐警觉地回头望了一眼，却只见到几只夜鸟飞过，树叶微微抖动，很快又陷入寂静。她放下心来，继续说：“对了茜茜，那个叫秦逐照的新人，你多留神看着点，别让他坏了我们的好事。”
“他有什么问题？”茜茜问。
“还不清楚，但我的直觉从来没有骗过我。”樊姐语气阴冷，“每一批新人中都会有那么一两个，资质超越常人，天生就适合沙盒世界。如果他乖乖听话也就算了，要是被他发现异常，必须尽早除掉，免生后患。”
茜茜慎重地点头：“我明白了。”
橡树背后，秦逐照悄无声息地拍了拍安铃的肩膀，指着河滩的方向。
该回去了。
两人一路无话，连脚步声都压到最低。刚回到河滩，安铃终于忍不住开口：“他们想拿我们做诱饵，引出那个叫灾兽的生物？”
“听起来是的。”
“他们不能这么做！”安铃愤怒地吸气，“灾兽，听起来就很危险，好像是八阶？今天我们遇到的暗影豹也才三阶而已……秦逐照，我们要揭露他们的阴谋！”
“那只会让他们把我们全杀了灭口。”秦逐照冷静地说，“你刚才也听到了——尽早除掉，免生后患。他们做得出来。”
“那我们就坐以待毙？”
树林的方向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秦逐照示意安铃赶紧回去睡觉。“先别声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明天见机行事。”他低声说，自己也迅速躺回原来的位子，闭上眼睛装作熟睡。
灾兽喜欢热闹的人群，为了吸引灾兽，樊姐应该暂时不会削减人数——前提是，他绝对不能表现出任何威胁。
他听着樊姐等人从林中返回的细微声响，脚步声停留在他的身边，暗藏杀意的目光如有实质，冰冷地落在他的脊背上。他尽量放缓呼吸，伊文再次无意识地滚进了他的怀里，不舒服地哼哼唧唧着。这一次，秦逐照没有推开。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冰刀似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脚步声再次远离，消失在河滩另一头的帐篷中。
……
次日上午，无梦试剂的药效过去，不知情的新人们陆续清醒，秦逐照也混在其中。茜茜带着几名新人去附近转了一圈，带回一箩筐名叫“白背果”的沙盒特产水果，长得像是白皮的火龙果，是今天的早餐。
既然樊姐的计划是依靠人群引来灾兽，秦逐照也不担心她在果子中下毒，白背果的味道像是涂了沙拉酱的蜜瓜，有些甜腻，他又替伊文拿了两个。
这名可怜的红发青年烧了一夜，直到清早才稍稍退了热度，病恹恹地坐在一旁，对秦逐照拿来的白背果也完全没有兴趣。
“都赶紧收拾，准备出发。”老刘敲着他的铁盾牌，粗着嗓音在那吆喝。新人们稀稀落落地集中在一起，似乎并不是很想继续深入森林。
“谁知道森林里还藏着什么。”一个梳着大背头的青年嘀咕道，“越往深处越危险，我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冒险。”
老刘脸色一沉，正准备发火，却被樊姐一挥手制止。樊姐冷淡地说：“这附近有一个废弃的营地，是之前冒险者公会设置的临时据点，新人们都先在营地里躲着，等我们完成狩猎任务，再带你们一起回城——当然，有人要是不怕迷路，也可以自己离开。”
离开？秦逐照微微侧过脸，正好对上茜茜警觉的目光。他毫不怀疑，如果他现在离开，恐怕在经历迷路和不知名妖兽的危险之前，就要先遭到茜茜的灭口。
“出发吧。”
白天的暗猎森林安静得有些可怕，泥土地上布满各种杂乱的脚印，低矮的树丛也残留着被踩踏过的痕迹，不难想象这里曾发生过怎样的混乱。但是沿途走来，他们没有遭到任何妖兽攻击，甚至连普通的飞鸟蚊虫都不曾见。
动物比人类敏锐得多，本能会让它们在危险降临前就远远躲开，说明最近曾有某个危险的生物经过这片森林，吓跑了原住民。
会是炎之灾兽吗？樊姐跟茜茜交换了一个兴奋的眼神。
森林的环境越加复杂，地面也变得坑洼不平，行走艰难，随时可能被缠绕的枯藤绊倒，摔一个狗啃泥。
“营地还没到吗？”大背头就是那个倒霉摔倒的家伙，浑身沾了肮脏的泥巴，那精心打理的发型也显得灰头土脸。他不满地问了一句，结果招来老刘鄙夷的瞪视。
“新人就是娇气，这么点路都走不动，还想在沙盒世界活下去？真是做的美梦。走不动就留下，看你能不能活过今晚。”
大背头缩了缩脖子，羞恼地低下头。之后便再没有人敢提起营地还有多远的事。
又走了快半小时，其他人还在努力坚持，但伊文是真的撑不住了。他的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体温再次烧得滚烫，双腿摇摇欲坠，经过一根横倒着的枯木时，竟然直直地撞了上去。
“小心。”秦逐照眼疾手快，抓住伊文的手臂，避免青年原地摔倒。老刘不满地回头，张嘴似乎又要嘲弄两句，秦逐照抢先一步蹲下身子：
“上来，我背你。”
“不用麻烦，我可以自己咳咳咳……”伊文捂着嘴，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秦逐照相信他看见伊文的嘴角溢出了几缕血丝——毕竟是断了三根肋骨的伤员，又被这么一路折腾，竟然还能撑到现在，任谁都难免夸一句医学奇迹。
但秦逐照只能装作不知道，警告地看着伊文：“别说话，赶紧上来。”
哪怕背上多了一个人，秦逐照前进的速度不减反增，平稳的步伐看不出任何费力的架势。不知是他刻意控制的动作足够轻缓，还是烧得太过厉害，伊文趴在他的背上，竟然又睡着了，灼热的呼气刚好吹在秦逐照耳畔，他不舒服地皱起眉，有点后悔自己的一时心软。
不知走了多久，沿途灾兽活动的痕迹也逐渐变得频繁，焦黑的泥土和植物，炙烤而死的妖兽，以及零零落落出现了其他冒险者的尸骸。所有人都变得更加谨慎，一两颗火星飘来，连空气都变得炽热，暗示那噬人的凶兽就在附近。
“我们到了。”
经过漫长的一路，终于到了樊姐口中的废弃营地。除了不符合“附近”这个描述，破败程度倒跟樊姐介绍的差不多。
铁质大门锈迹斑斑，爬满了不知名的藤本植物。中央是一大片空地，足够数十名冒险者在此安营扎寨，再往里走是一栋双层建筑，可能是曾经营地管理者居住的屋子。
“为了你们的小命着想，把营地大门关好，别想着跑森林里去冒险。屋里应该还有之前冒险者留下的应急粮，早上的白背果也还剩半筐，可以保证你们两天内不会饿死。”
那名在跟暗影豹战斗中受伤的剑士也被樊姐留在了营地，理由是万一有危险还可以互相照应。秦逐照记得，受伤剑士昨晚并没有参与森林中的密会，他会是计划的知情者吗？还是说是被樊姐瞒在鼓里准备放弃的弃子。
受伤剑士带着新人开始检查营地主屋内的剩余库存，从表现上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秦逐照只能暂时按下自己的疑惑。
他找了个干净又阴凉的角落将伊文放下，边上是两个半人高的大水缸，只不过此时水缸内空空如也，落了厚厚的灰。如果不嫌脏，这两个水缸倒是勉强可供紧急藏身。
背着一个成年男子走了一上午，哪怕秦逐照体力再好，此刻额前也渗出了几滴汗。他将衬衫的袖子捋起，折到胳膊肘的位置，纽扣却仍然扣到最高处，把脖子遮得严严实实。
那个梳着大背头的新人站在一旁，目光在秦逐照结实的小臂肌肉和挺拔的脊背间流连，贪婪地舔了舔嘴唇：“兄弟力气不小嘛，以前练过？”
大背头从裤兜里掏出一盒香烟，抽了一根递给秦逐照。秦逐照冷淡地拒绝：“戒了。”
“人都死了一回，还在乎什么戒不戒的。”大背头不以为然，转手把烟塞进自己嘴里，“你说你当什么烂好人，我要是你，早就把这家伙丢在一旁了。这狗屁世界危机四伏，这种病秧子注定活不久，你何苦浪费力气？”
大背头指着躺地的伊文，喷出一口烟圈。“不过我理解你，那家伙废归废，长得是——”
“与你无关。”秦逐照冰冷地打断，镜片后的目光盛气凌人地扫了大背头一眼，大背头剩下的半截话顿时僵在口中，寒意蔓上脊背，膝盖先一步软了下来。
“……切。”寒意很快褪去，仿佛从未存在。大背头狼狈地爬起身，倒是没脸再骚扰秦逐照，恼怒地走开了。离开之前似乎还嘀咕了一句脏话，秦逐照没有听清，也懒得搭理。
这点小插曲很快就被他清出脑袋，他绕过主屋走到后院，没有后门，整个营地被高高的铁墙围住，只留有入口一扇铁门可供进出，可以说是易守难攻，也可以认为是便于瓮中捉鳖。
樊姐倒是给灾兽找了个好地方。
“秦逐照，樊姐走了，我们叫上其他人，赶紧离开这里。”安铃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那个剑士恐怕也被当成了诱饵，他认得路，只要我们把樊姐的阴谋告诉他，他会带我们走的。”
秦逐照摇摇头。樊姐没有走远，大概是找了处隐蔽的角落躲了起来，等着灾兽被营地里的热闹所吸引现身。现在离开，无异于自投罗网。
【如有异常，尽早除掉，免生后患】
秦逐照并不想用这具毫无攻击力的一阶新人的身体去跟身经百战配合默契的四阶团队来一场战力对拼。两瓶毒药已经端盘上桌，摆在他面前：作为诱饵成为灾兽的盘中餐，还是以卵击石沦作樊姐的刀下魂。
“现在不走，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等着灾兽上门？”安铃显然很不赞同。
“当然不是，”秦逐照说，“再耐心等等，会有转机的。”
两瓶毒药，他一瓶都不想选。
营地后院里同样空无一人，只有一间废弃破旧的仓库，生锈的铁锁歪歪斜斜地挂在门上。
秦逐照推开仓库门，阴风夹杂着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仓库的窗户被黑布完全封死，借着从门外透过的微弱的光，他注意到地面上似乎画着某种奇怪的纹路。
他蹲下身子，碰了碰地上的纹路，很快一种针扎的刺痛从指尖传来。他收回手，发现手指沾上了某种不知名的暗青色稠状物，有点像蜡油，但是更粘稠。
“这是什么？”安铃谨慎地问。
“一种邪恶的法术。”秦逐照答道，注视着指尖的暗青色融入肌肤，与此同时，胸腔内浮现起一种不属于他的暴戾而毁灭的情绪。
他若有所思地张开手掌，唤出自己的命盒——象征着混沌的暗沉黑雾缓慢旋转，从昨日细细的一缕迅速扩张，已然占据了大半的盒中空间。
按照樊姐的说法，当黑雾充满整个命盒，他就将堕落为没有理智的混沌造物，成为冒险者猎杀的对象。
“秦逐照！”安铃加重语气。
秦逐照收起命盒，压下被混沌影响的暴戾情绪，镜片后的眼神很快就恢复惯常的清明。
“走吧。转机出现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炎之灾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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