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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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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进最终还是没有带廖席玉出去约会,夏侯郢单独请了他们二人去了府上。
空山堂内,一片压抑的安静。烛光摇曳,映出几人的脸色各异。
阿进皱眉看着夏侯郢,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嘛,他还要和廖席玉去放天灯呢。他看向夏侯郢:“夏侯公子,你请我们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夏侯郢的目光锁定在他脸上,像是在捕捉熟悉却又陌生的细节,“召洵,你叫我什么······”
“召洵?”阿进微微一怔,随即笑了,温和地说:“夏侯公子,我想你一定认错人了。我是阿进,不是你说的召洵。”
夏侯郢眼中的怒火终于压抑不住,他一拂袖站起,语气近乎咆哮:“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连我也不认得了?殊棠呢?她是你的未婚妻,你连她也忘了吗?!”
“你说什么?你说我有未婚妻吗?”阿进的笑容僵在脸上,目光里透出几分错愕,“殊棠?那个女人我不认识······”
廖席玉猛地抬头,眼神震惊又慌乱,她从未想过阿进会有未婚妻。
“召洵,你失踪一个月了!我们一直都在找你,你居然在这里扮作什么阿进?!”夏侯郢的眼神如同利刃,片刻他冷静下来,说,“你失踪的这段日子就当你南下游玩,明日我送你回京。”
“夏侯公子,你在说什么?什么南下游玩,我为什么要去京城?”阿进皱着眉头问他,“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我真的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说的殊棠,你认错人了。”
纪桑也怔住了,她扯扯夏侯郢的衣袖,小声道:“会不会是因为阿进和你朋友长得太像,你真的误会了?”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可能会认错!”夏侯郢摇头,对着阿进说,“在你左臂内侧,有一个水滴形的胎记。”他很肯定。
阿进愣住。
廖席玉身形晃了一下,更是说不出话来。她曾经照顾受伤的阿进,给他擦身换药,她知道,在他的大臂内侧,确实有一个水滴形的胎记。
纪桑看着阿进和廖席玉的表情,自己也乱了,到底怎么回事?
夏侯郢看向廖席玉,怒不可遏:“廖姑娘,我要一个解释!”
“他——我——”廖席玉的大脑很乱,她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夏侯公子,这世上有胎记的人有很多,即便我确实有胎记,也说明不了什么。我是周大娘前部下的儿子,因为家中无人才来封城投奔她们的。”阿进眉头深锁,挡在廖席玉面前,和夏侯郢解释道。
夏侯郢气急道:“什么部下的儿子,什么家中无人?这都是廖席玉和你说的吗?她在骗你你知不知道!我告诉你你真正的身份,你是大礼的太子元徵!皇上、皇后、殊棠都在等你回宫,你到底还要在这里到什么时候?!”
这一句话宛如平地惊雷,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夏侯郢极力控制了一下情绪,“一个月前,你出宫去安阳县查办贪污案一事,后来出了意外失踪了,这些天我们一直都在找你。”
廖席玉忽然眼泪掉下来。原来阿进是太子,她想过很多他的身份,但怎么会是太子呢······
阿进看着廖席玉掉眼泪,唯一的念头就是他只想带她赶紧离开这里。“夏侯公子,这世上有胎记的人多了去了,不能凭这个就断定我的身份。”他努力平静,却多了一份难以掩饰的僵硬。他一边护住廖席玉,一边冷冷说道:“无论你怎么说,我就是阿进。席玉,我们走吧。”
“你走不了,我答应殊棠要找到你,送你回去。”夏侯郢一顿,喊了一句“听风”,玄卫从门口冲进来将二人围住。
听风带着侍卫冲进来,对着阿进拱手道:“太子殿下,得罪了。”
“召洵,如果你这样,我不敢保证会不会伤害到廖姑娘。”夏侯郢看着阿进。
阿进的脸色沉了下来,眼中透出一丝怒意,“你敢动她试试!”
夏侯郢看着阿进,又看看廖席玉,半晌沉默后,他对廖席玉说:“廖姑娘,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你要做什么?”阿进警惕地看着夏侯郢。
夏侯郢的视线扫过两人相握的手,又落在阿进护卫般的身姿上,眼中浮现一抹复杂的神色。
廖席玉抬手按住阿进的手,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阿进,没关系。”
纪桑走到和阿进身旁,说,“我们先出去吧,席玉她不会有事的。”
等纪桑和阿进和玄卫们走出房间,夏侯郢面色一沉,对廖席玉说道:“私藏太子,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不是的,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太子······”廖席玉摇摇头,眼泪簌簌落下,“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受了重伤,醒过来之后他说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夏侯郢震惊道:“你说什么?”
廖席玉哭着一五一十地和夏侯郢解释:一个月前,她去找药铺李叔的儿子,路上便捡到了浑身是血的阿进,她将他带回家照料了几日。醒过来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恰逢阿进会认字写字,可以帮她们背台词,这才给他捏造了一个身份留住他。
“夏侯公子,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阿进的。”廖席玉眼泪止不住地涌出。
夏侯郢声音冷硬得不容置疑:“从现在起,再也没有阿进这个人,你记住,他是太子。你和他再也不要见面了,明日我会安排他回京。”
“他是太子……那我呢?”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夏侯郢,“我该怎么办?”
夏侯郢冷言道:“你知道他失忆的时候,就该想到早晚有一天他会回到原来的生活。”
“明天······太快了。”廖席玉乞求道,“可不可以再让他多留几天,我们还有很多——”
“明日午时之前。”他打断她的话,转过身不再看她。
房门打开,纪桑看到廖席玉哭得像个泪人一样走出来,阿进满眼心疼地看着她,问她夏侯郢和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廖席玉吸吸鼻子,抬手擦了眼泪,对阿进笑了一下,“你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是去哪里啊,我们走吧?”
纪桑担心地问:“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演出先暂停。”
廖席玉勉强笑笑,“没事,纪桑,我可以的。”
纪桑送二人出府后,回到空山堂,看到夏侯郢正在提笔写信。
“阿进真的是太子吗?”纪桑还是有些不相信。
“嗯。”夏侯郢略一停顿,还是对纪桑坦白,“廖席玉说,他失去记忆了。”
失忆?!纪桑瞬间睁大眼睛,竟然可以发生这么狗血的事?!
“那你打算怎么办?”纪桑问。
“明日午时,我陪他回京。”
纪桑皱皱眉,“那阿进知道吗?”
夏侯郢说:“他不需要知道。”
纪桑摇摇头,“或许他根本不想走呢?你至少要问一下他本人的意愿吧。”
夏侯郢微微蹙眉,“他是太子,是未来的大礼之君,他肩负的责任比你我能想象的还要重。难道他要一辈子留在这个地方,陪着廖席玉过普通人的日子吗?”
“可是······”纪桑想起泪流满面的廖席玉,有些心疼,“你知道阿进和席玉——”
“殊棠一直在等他。”夏侯郢打断她的话。
纪桑盯着他,目光带着几分愤怒:“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喜欢的人是席玉!你怎么能直接就拆散他们?”
“纪桑,你不要意气用事。”
“我才没有意气用事。”纪桑冷笑一声,“反倒是你,独断专权。夏侯郢,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你喜欢的人必须嫁给别人,你会怎么做?”
夏侯郢一怔,沉默了片刻,忽然低声道:“我会先杀了那个人。”
“什么?”纪桑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夏侯郢抬眸看向她,目光深邃,像是藏着千言万语。片刻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我再给他们几日时间。”
*
已经过了巳时,街市渐渐安静下来,廖席玉和阿进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她看向身旁的阿进,他的脚步坚定,手却微微用力地攥着她的。
阿进带她来到了护城河边,河边几乎无人,只剩一个摊位。老板见阿进来了,冲他招招手,“小伙子,你要是再晚来一刻,我可就收摊回家啦!”
阿进对老板道谢,“多谢老板。”
廖席玉抬头望着他,轻声问:“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阿进弯腰开始磨墨,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他低垂的眉眼隐在阴影中,看不清情绪。磨好墨后,他才抬起头,眼神带着温柔:“你不是说过,小时候一直想放天灯,但不会写字,怕老天爷看不懂你的愿望吗?”
廖席玉微怔,眼眶又热了起来,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我以为你早忘了……”
阿进摇摇头:“怎么会忘?”他将毛笔蘸好墨递到她手中,又走到她对面站定,目光穿过夜色,静静凝视着她,“这一次,许个愿吧。”
廖席玉垂首看着天灯,开始提笔。
灯芯点燃,温暖的烛光照亮了他们的脸庞。阿进轻轻扶住天灯,廖席玉也伸手按住它,两人伸直手臂,然后一同松开手,将天灯缓缓放飞。
廖席玉对阿进笑笑,视线几乎又模糊了,但她强忍着,仰起头望着夜空,深吸一口气。
天灯一点点升起,在夜空中摇曳,渐渐被风带向远方。廖席玉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从一侧滑落下来。她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席玉……”阿进看着她,心里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情绪,胸口像被针扎一般疼。他伸出手,轻轻擦去她的泪水。手指微凉,触碰到她脸颊时,他也不禁微微颤抖。
“好开心啊阿进,你许了什么愿望?”廖席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笑着问。但她话音未落,又强自摇头,挤出一丝笑意,“啊,不对,不能说,愿望说出来就不能实现了。”
“廖席玉,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开开心心的。”
“嗯。”廖席玉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轻轻应了一声。她声音里似乎带着笑意,却也藏着悲伤,“阿进,你知道吗?这些天,我过得很开心。真的很开心,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所以阿进,你不要忘了我。哪怕有一天你恢复了记忆,也不要忘了我。廖席玉凝视着阿进,在心里默默说道。
阿进侧头看着她,他想说什么,却哽在喉间,最终只是握紧了她的手,低声道:“我保证,阿进永远也不会忘记廖席玉的。”
夜风拂过,天灯的光点已经消失在天边,只剩下一片深邃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