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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南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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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萍舒给顾锦办了转校手续,杨初厌旁边的位置变得空落落,桌子凳子仍然在,可人却不在了。
杨初厌昨晚十点钟收到了顾锦的短信,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杨初厌,我们分手吧。
杨初厌回了:祝你无忧。
不顺路了,她们还是走到了分叉口。
人生的分叉口。
那两张照片传的范围挺广的,杨初厌一天已经收到了宋也南四条关心她的消息了,她都潦草含糊的应付了过去。
杨初厌躺在床铺上辗转反侧仍旧毫无睡意,与自己的思想做了许多次无声的斗争。
她想着不住宿了,毕竟自己的积蓄已经没多少了。虽然兼职家教挣得不少,但终归抵不上花的快,哪怕很节省了。
可不住宿的话她又能去哪呢。
杨初厌盯着窗外的月亮,莫名笑了,也莫名的哭了,她慌忙擦掉泪水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物理题做了起来。
题都没有读完,膝盖处传来断断续续的痛感。杨初厌几乎是将身子折叠了起来,五官皱在一起汗水打湿了鬓发,她紧咬着牙克制着不让自己喊出来。
杨初厌的大脑仿佛是宕机一般,停止了思考,几滴汗水滴落在纸张上,视线模糊一片,她甚至分不清滴在题目上的是汗水还是泪水。
她从臂弯里抬起了头,杨初厌望向从窗帘缝隙中渗透进来的几缕月光,她忽然感慨如果生长痛是个代名词,那她或许是自己的生长痛吧。
那两张照片对余华影响甚大,在严禁同性恋的节骨眼上杨东华爆料,很难不怀疑是预谋好的。
校长单独找了杨初厌谈话,看她成绩好就不开除学籍和给予处分了,这让她也挺意外的,只让她写一篇检讨书周一一早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杨初厌答应了。
翌日一早。
二班的队伍里没有看见杨初厌,她站在主席台后面听着校长在前面激情演讲不由得笑出了声。
杨初厌手里紧紧攥着八百字的检讨书,纸张都被她攥的皱巴巴,一滴泪毫无征兆的掉在了纸上晕花了字迹,化为一滩黑水。
面无表情的落了两行泪,杨初厌抬手擦掉了。
等到校长讲完话后她上了主席台,果不其然台下一片唏嘘声,闲言碎语传入她的耳中,杨初厌全当听不见,平静的念起了检讨书。
等到检讨书念完台下的八卦声仍然不断,有人说她活该;有人说她自作自受;有人说她是得罪了人才会有这种下场。无论什么声音,杨初厌都自动屏蔽了。
心中的幼苗还未来得及长成参天大树,就被无情的砍断,连根带血一同扔远。
从那以后论坛和表白墙一夜之间消失了,像是从未出现过。
论坛和表白墙消失了,可旁人对杨初厌的造谣声远远没有停止,反而更加过分。
不知道是谁建立重新建立了一个论坛,似乎是另一个地狱,另一个魂牵梦绕的噩梦。
论坛每次有阴阳杨初厌和顾锦的帖子下,都会有一个ID为发尾fw的人,在底下和帖主来回对骂,谁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文理分班已经结束了,杨初厌意志坚定的选择了理科,后又经历理科分班考试顺利分到了理科A班。
杨初厌在分班前回了趟原先的班级,在顾锦的桌洞里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本孤零零的书,那是自己陪她一起去图书馆借的那本书,她在临走前去了图书馆替顾锦还了那本书。
书的最后一页还有着一枚书签,是银色叶子形状的,已经有些褪色好在触感还是好的。杨初厌存有私心的把这枚书签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塞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杨初厌每天的生活就是三点一线,学校、家教、宿舍。
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多了个典型案例,余华抓同性恋抓的更严了,每天都有老师在学校各个地方巡查,遇到有一些他们认为同性之间过分的行为,就会喊过来一顿心理开导。
这种行为持续到高二下学期全校各个领导就不再管的那么严了。
说来可笑,杨初厌想自己或许真是没运吧。
从照片曝光出来的那天开始,杨初厌的校园生活越来越平淡无味,埋没在题海里试图将自己淹死。
有几次蓝鹤实在看不下去,从文科B班跑到她所在的班特意在下课时间和她聊聊天,杨初厌的日子也没那么枯燥了。
蓝鹤经常串班也经常被逮,每次被教导主任逮到就是一篇一千字的检讨书起步,杨初厌于心不忍,说自己很好不用每天来看自己,但蓝鹤不信,仍旧来看她。
意料之中有人平白无故的造谣她们,骂杨初厌,骂那个已经离开她的人。
杨初厌坐在台阶上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心里还是堵得慌,她最近总是心慌手抖没由来的。
“你就自己一个人坐着啊。”
杨初厌一愣,转过头看着蓝鹤和陈闻站在她身后,俩人手里还拿着杯奶茶。
蓝鹤和陈闻一个坐在她左边一个坐在她右边,和她一起仰头看着天空。
一杯奶茶递到杨初厌面前,她抿唇笑笑接了过来。是那个人很喜欢喝的冰淇淋红茶。
“杨初厌,理科班的日子过得怎么样?”陈闻忽的开口问。
说完陈闻就后悔了,毕竟这个问题三人都心知肚明,杨初厌过得好不好,全学校都知道。
杨初厌回过神看向远处的大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挺好的,没灾没病。”
蓝鹤手里捏着备用机,眼神不善的盯着屏幕,破口大骂了出来:“卧槽他们都有病吧,天天逮着你不放!”
杨初厌笑了笑,偏过脸看到了蓝鹤亮着的手机屏幕,是论坛里新更新的两条骂她的帖子。
她喝了口奶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杨初厌皱了皱眉,她总觉得今天这杯奶茶苦涩的不行。明明已经加了两颗冰淇淋球了。
甜得发腻,苦的心酸。
“管他们做什么。”
杨初厌向后一躺躺在了一排排硬邦邦的台阶上,望向天空中飞过鸟群,笑的沁出了泪。
蓝鹤和陈闻都能看出来杨初厌的心情,可是她们都无可奈何,人就活脱脱的在这像她说的没灾没病活得好好的,但真的活得好吗?
杨初厌摘下眼镜用手臂挡住了自己含泪的眼睛,她强撑着摆了摆手,“我很好的,不用担心我。”
蓝鹤和陈闻相视无言叹了口气,站起身离开了。
等人离开后杨初厌再也忍不住终于放任自己哭了出来。
这眼泪怎么这么讨厌,怎么就憋不回去止不住呢……
她不喜欢在外面轻易掉眼泪,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很脆弱不堪一击,可现在自己再也憋不住这股泪了,顺着眼角滑到耳畔里,一片潮湿。
视线模糊不清,恍惚间,她觉得自己看到了那个许久未见的人再冲她招手,杨初厌伸过去手,那人却又化为泪水消失不见。
注定要分开的人,又为什么要相遇。
“为什么要遇到我……”杨初厌用手捂着脸,嘴里含糊不清的喃喃自语着。
后来马上升入高三,所有高三学生们的压力倍增,有人哭喊着要回家也有人咬牙也要坚持下去。
杨初厌高二下半年开始给自己施加压力,她想考入南大,但现在的总分距离南大的往年录取分数线还差个十几分。
高二下半年,杨初厌的压力突增,随之而来的是掉发皮肤变差整个人无精打采,蓝鹤偶尔去见她一次,次次都能被她的状态给吓到。
蓝鹤和陈闻给她买了生发的补剂还调侃她小小年纪就要生发了,每次这时候杨初厌都只是笑而不语。
她把钱转给了蓝鹤和陈闻,用威胁的口吻说服了她们,这才把她给她俩转的钱收了。
杨初厌的每天早上的桌子上都有一个黑芝麻馅的包子和一杯黑芝麻味的豆浆,起初还以为是谁要下毒毒死自己,扔了好几回。一次上体育课才知道那是蓝鹤和陈闻两个人隔三差五倒着班给她买的。
俩人笑骂她警惕性太强,杨初厌没反驳点头应和着。
每晚无休止的熬夜让杨初厌身心俱疲,压得喘不过气,抬起头才知道原因。
一摞子卷子放在自己身体上,旁边是错题本和早已没墨的中性笔,难怪喘不上气原来是被压的。
次日一早,杨初厌站在洗漱台前抬起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长叹了口气。
镜子中的自己黑眼圈都快耷拉到下巴上了,撩不开眼皮,疼了一周多口腔溃疡刚好点,额头又长出了几颗小痘痘。一茬接一茬。
杨初厌打开水龙头捧起了一把水,冲洗着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点。
她的视力加重了,前段时间去配了新的眼镜只是没换镜框,庆幸度数不高还保持在一百五十度左右。
杨初厌捏了捏鼻梁,看着镜中那个疲惫不堪的人心里暗自给自己洗脑了几句。
走出盥洗室后,杨初厌看着挽着手走在一起的学妹们,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不知道那个离开的人现在过得怎么样,会因为高考而变得压力大吗,膝盖有没有再发痛,现在在哪上学呢……
思绪回笼,杨初厌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自言自语的问题有多搞笑。
杨初厌走到学校的理科光荣榜前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她终于能看到点自己的进步了。上次的模拟考自己甚至连前五十都没考进去,这次终于考到了第四十二名。
她伸出手指隔着屏障蹭了蹭自己的照片,远方传来了一声厌恶的声音。
“这次连三十名都没考上,心里很不是滋味吧。”
杨初厌转过头看到了华儒君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睫毛轻颤了下,抬起眼扫视了一圈光荣榜,没看到他的名字。
“有时间关心别人不如多提升自己吧,前五十都考不进的人可以回去重修了。”
杨初厌面无表情的从华儒君身旁走过,面色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她在余光中看到了华儒君震惊的眼神,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杨初厌的脚步停在余华的留言墙上,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高三学生们对高考的祝愿,以及即将解放的欣喜,那些一字一语仿佛要冲破墙纸,化为一个个灵魂,直升天际。
留言墙的最中间写着校长送给高三学生们的一段话:
这个夏天蝉鸣依旧,祝各位跑赢这场千万人参与的马拉松比赛!
墙的最角落里写着一句话,杨初厌觉得这字迹很眼熟,一看就是女孩子写的,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角落里的那句话是:我的暗恋没有结果,那我就祝你高考顺利,先遇到幸福。
听起来像是为情所困。
然而下面紧跟着一句——我们曾喝过同一瓶橘子汽水,为什么我与你无疾无终。
字里行间听起来带有点责怪。
杨初厌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轻飘飘瞥了一眼便转身离开。
六月七日六月八日,高考开始。
六月二十六日,高考出成绩。
杨初厌成功考入南大。
至此,难熬的高三落下了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