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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 7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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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舒佟投资的一部抗战的电影,鲜血淋漓的战场,倒塌的房屋,该死的敌人,猛烈的硝烟与战火,身如其镜般呈现眼前,舒佟看的极不舒服,眉间拧的死死的,可自己选的片又不能不看,硬着头皮望向屏幕,萧灏感受到他的不安,伸手将他捞入怀里,这次舒佟没有拒绝。
萧灏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抚道:“不怕,我在这。”
萧灏是他安全感的来源,熟悉的气息能使他感到心安,眉头随之松了一些,可转眼黑白的屏幕上的农民被日本鬼子一刀毙命,鲜血直喷屏幕仿佛要泼他一头鲜血,紧接着嚣张的日本鬼子恶手伸向颤颤发抖的妇女,妇女怀里的孩子一刀从腹部穿过,妇女跪着求饶反而激发了兽性......
不适感到达了顶峰,想作呕又不能呕,眼角憋的泛红,在萧灏怀里不安分的乱动,萧灏问:“不能看为什么选这个片子?”
舒佟紧紧攥着他的手,不打算说谎,也没有说谎:“没与你并肩作战是我一生的遗憾。”
颈窝的气息一滞,他听到萧灏呼吸缓了一瞬间,接着就感受到腰间的手加大了力度,不至于不舒服,舒佟没太大反应。
不看屏幕,反而将头转过来,视线落在垂着眼皮的萧灏,倏然睁开,与他对视,深渊一样的眼眸此刻却让他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春心荡漾,这样叫人看不透有城府的眼神在舒佟眼里却极致魅力。
偌大空旷的空间,数百张空木椅子,荧幕画面一帧一针闪动那个,粗糙的音质从巨大的音量里断断续续出来,这一切都不如眼前的人儿,萧灏眼里只有舒佟,而舒佟眼珠子一转,眯起眼睛道:“目前看来,你的决定很明智,我连电影都看不下去,别说跟你一起打仗了。”
打断了这份旖旎。
萧灏无声笑了下,无奈中含着一丝宠溺:“是是是。”
舒佟动了动,调整一下姿势,搂着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说:“所以心生看电影的主意呀,谁知道看着作呕呢?以前我也开过枪呀,见血也不恶心的呀,为什么现在这样?”
“因为你的枪对的是该死的人。”萧灏这样说:“无辜农民看不下去情有可原。”
舒佟觉得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不想那么硬邦邦的说,于是曲线救国,故意道:“你可真会帮我找理由,你一定很爱我。”
语气笃定,根本没有质疑的空间。
跟舒佟在一起总让他心情愉悦,尤其一早精心挑选的郑重西装,就已经足以让他高兴一整天,自迈入电影院嘴角就勾着一抹淡笑,萧灏很快作答,答案毫无疑问:“你现在才知道?不是吧?”
不是吧。
三个字略显惊讶与不敢相信。
像是舒佟要辜负他一样,舒佟自己胡说其他的没什么,可不想听他这样说,巧手一捂,覆盖住他的眼睛,嘴巴也贴了上去:“别说话了,我爱你。”
接了一个绵长热烈的吻。
接下来的电影也没完全放过,还是窝在萧灏温暖的怀里看了一点,只是到了某些掺不忍睹的画面便转头过来与萧灏嘴对嘴接吻,才不要看。
整场电影下来,剧情拼凑不齐,但萧灏收获颇丰,心情持续高涨,结束出来时连大腹便便的常老板都有幸一睹萧大帅笑脸尊容,可把他吓得路都走不好,两腿蹒跚。
舒佟笑笑,一看常老板这副模样就知他联想到了传闻中凶神恶煞的罗刹萧大帅形象,平常百姓接触萧灏本人的少,最多的还是白依写的报刊,什么日本鬼子一见萧灏笑就大事不好,有事发生,这常老板心虚成这样,莫不是心里有鬼?
这样美妙的日子,舒佟不想世人误会萧灏多一分,于是好笑地解释道:“常老板,腿抖什么呀?大帅这是高兴的笑,不是找你麻烦的笑,且宽心,再说你又不是汉奸。”
留下这样一句话离开了,也不仔细瞧一下常老板的脸色。
秋风扫落叶,斯林路3号铁门萧索,院里一地黄色枯叶,依稀可见舒佟某个时期的习惯,那时候萧灏带他出来另立门户,第二天又离开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偌大的洋房里等他,除了常常光顾萧灏的卧室,院子里的池塘、荷花、锦鲤、梧桐树的落叶跌进他眼里都美妙的存在,等一个人太煎熬了,有关于他的景色都一一印在脑海中。
听到铁门动向,久婶眯着眼睛探头出来,见到舒佟的面孔,苍老的脸颊顿时露出欢喜笑容,快步出来:“二少爷回来了,祁伯前两天回来说你回王府了,久婶好久不见你了......吃饭没有?我现在去做。”
当初就久婶没去加国,在洋房这边养老,如今看精气神还可以,看来不折腾是对的,祁伯跟去,头上银发比过往都多了许多,舒佟于心不忍,也该让他安心养老了。
舒佟笑说:“久婶不折腾,我们吃过了回来的,不麻烦你和祁伯,下去吧。”
听闻这话,久婶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间,但也不敢说什么,便犹豫着下去,舒佟到底不忍心伺候了一辈子人的久婶失落,笑着解释:“久婶,如今你和祁伯好好养老就行,不必做事,过几天我安排些人伺候你们。”
“哎哟。”久婶浓浓的眉毛皱着,连忙摆手:“伺候我们做什么,有手有脚的,不要不要。”
舒佟没再跟她掰扯,牵着萧灏的手往二楼去,边走边说:“还是住王府舒服些,我不打算回这边住?你可有想法?”
“没有。”
舒佟:“那我们以后就住王府吧,这里给祁伯和久婶养老,也都快六十了,该好好歇着了。”
“好。”
白色大门被推开,垂落的珠帘稀里哗啦响,还是舒佟以前闲着无聊一条条挂上去的,萧灏总是很珍重他的“劳动成果”,后来一直没拆下。进来后啪嗒一下,舒佟拧上门锁,映入眼帘的卧室被摆设成画室的样子,木头画家静静立在中央,白色圆桌上摆满了颜料,像是精心布置了一番。
舒佟拉着他到窗边软椅坐下,摁住他的肩,说:“以前啊,你刚送我到这你就出去打仗了,我没朋友,外面又乱不敢出去,每天还要上课,英语德语射击驾马,我没多喜欢,但你要我学的,总是有道理的,就学呗,反正没事干,最开心的莫过于来你的房间画画,就想啊,如果有一天,你在画里面充当主角配角还是一个背景都好,总之要是你在就好了,后来打仗回来,外面还闹了那么久的脾气,兜兜转转,竟然你们多年才想着完成这个心愿。”
“有点迟,但是萧灏,你不会介意的,对不对?”舒佟坐在画架前,左手拿颜料盘,右手提画笔,与坐在窗旁的萧灏对视,话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怎么那么多年,他和萧灏最多的时间竟然是分开的时候。
秋风悄悄从窗外渗进来,拂过脸庞,舒佟眨了眨眼睛,弯长的睫毛像是在萧灏心间拂过,既心疼又心酸。
他愿意听舒佟说牵挂他的话、想他的话,前两天晚上那样,一件一件礼物给他找寻出来,完成他儿时随口胡诌的话,令他被真切的感受到爱与牵挂,现下也是,舒佟话里的酸涩不是没有埋怨,但他也清楚身不由已,这条路虽然不好走,但到底走出来了,好了,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到白头。
他都懂他心中的苦闷。
“以后不会了,我们不会分开。”萧灏这样承诺。
舒佟已经提笔描绘了起来,手中一顿:“好,你说的。”
萧灏:“嗯,我说的。”
方方正正的窗户外蓝天白云与自由的树叶交错相映,与几年前一样的景色,唯有不同的是多了一位翩翩公子,任由他描绘刻画,恍惚间与那个满怀心事的少年撞了个满怀。
恭王府朱红大门前换上两个新编织的红灯笼,精美又奢华,萧灏不办生日宴,但早晨起礼品源源不断送入,李殊与清婉忙活好一阵,先是归理出来李称和一众北方政府的官员的,再让下人入库其他。
好不容易整理归置出来,康康和嘻嘻又来闹腾了,李殊陪着玩耍了一会儿,吃过午饭总算闲下来,清婉一直陪在身边,李殊一边跟她说说笑笑,时间过的也快些,两个小家伙吃饱犯困,被奶香抱回房里睡觉。
李殊喝了一口茶:“哎,得亏舒佟出去了,不然让他收礼想必还会恼,太多了。”
清婉陪着笑笑:“是啊,太多了,不过也难得陪大哥一天,都回来好几天了,瞧着也是天天忙,够呛的。”
“是,在加国也忙,天天晚上才着家,”李殊轻叹气:“两个都不容易。”
清婉垂眸温顺点头,雪肤细腻,圆润的鼻头可爱又伶俐,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李殊握住她的手,拍拍道:“你也不容易,我们走时,你才十六七岁,撑起整个恭王府,很不容易。”
“没有......”这样的温情搅得人措手不及,虽说额娘已不像小时候那样爱答不理,但也不至于这样......能从眼里看得出慈爱,和很久以前跟望安哥一样的眼神。
清婉显然怔住了,不过很快从这种温情中逃脱出来,因为她发现其实得到小时候渴望的东西,心绪也不一定会有很大波动,这事李殊关心地问她接下来想要继续上学还是留下了帮舒佟哥的忙,或许当母亲的总能感知孩子的情绪和状态吧,她竟然问起清婉想不想要出国看一看。
清婉心里惊叹她的观察能力,杏眼圆圆地望向慈祥的女人:“额娘,我想去意大利学医。”
“好,去吧。”李殊不太舍得地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又温柔地拍了拍:“大家都出去了,总不能拘着你在这一亩三分地,多去看看,才知道人生要怎么过,额娘就是年轻没有选择......出去看看也好,会回来就好,会回来就好。”
重复了两次会回来就好,不知是担心她不会回来,还是另有所指,清婉不清楚,但此刻的额娘像是冬日的太阳,散发着温暖的金光,让她开口了多年盘桓心中的疑问。
“额娘,当初......为什么会养我?”
李殊的手停在空中一顿,清婉秀气的杏眼澄清坦荡,丝毫不为这个隐匿多年的秘密所恼,五年前二姨娘与送货郎勾搭事发后,牵一发而动全身,明里暗里都牵扯了清婉的身世,尽管舒佟为她撑腰,终究敌不过悠悠众口。
李殊的手最后落在清婉的脸上,滑过脸颊、耳垂,最终停在眼睛上,清婉闭着的眼睛微微抖,也是因为这双眼睛,让她动了恻隐之心,让她养下这个孩子。
李殊微微笑道:“你是我养大的,知道吗?”
“知道。”
“不管外面如何说,你永远都是恭王府的嫡幺女,知道吗?”
“知道的。”
清婉眼眸坚韧如剑,仿佛真的不怕这些传闻,或是根本不在意,能够如此坦荡,李殊倏然仰头大笑起来:“你长大了,也该让你知道了。”
“旧朝恶例众多,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恪守妇道,与外男讲一句话却要诟病,你也知道老王爷是什么样的人,他比传闻中的还要风流,几十个侍妾,置我于何地呢?”
“人人都道女人不守妇道要被侵猪笼,我却觉得侵猪笼的该是男人,老王爷走了两年,二姨娘突然怀了你,我心中高兴,当晚开了一壶酒庆祝!人人都劝我要处置二姨娘,我偏不,我要她活得好好的,我要外男的孩子跪拜他,让他在下面也不得安宁,不是喜欢女人吗?我就搅的你黄泉路上也坎坷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