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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舒佟上桌提筷子,祁伯终于放下心来,站在舒佟身后伺候,时不时为他碗里添菜。舒佟几口下肚,发觉怪怪的,便抬头环视一圈,祁伯恭敬地在一旁候着,久婶也觎着忐忑的神情候着,像是怕被责怪。

      铺着白色蕾丝餐布的餐桌远不止祁伯口中的鱼香茄子、辣椒炒肉和杂酱面,而是摆满了舒佟以往表达过“好吃”或者“香”的食物,有瓦鱼片白菜汤狮子头和油焖虾、蛤蜊蒸蛋、椒盐鸡翅和扬州炒饭。

      好一会儿,舒佟放下手里的勺子,瓷器碰撞擦出叮的一声,招手道:“祁伯,喊大家一起出来吃饭。”

      祁伯刹那间顿住一瞬间,而后道:“不合规矩。”

      “哪里不合规矩了?”舒佟抬眸问他,客观道出:“以前我们蹲在灶台一起吃,现在坐一起怎么了?”

      “以前是以前,今日不同往时。爷临走时说了要让二爷把规矩都学完,不许像以前那般没有规矩了,以后可不是窝在王府的小公子了,是大帅府的主人。”祁伯是个很慈祥的人,在今日之前舒佟都这么认为的,可现在他居然觉得祁伯有点严肃了,祁伯嗡声嗡气地说:“就好比今天,王府的管家来报信,二少爷应该给赏,才显大帅府的气势。”

      “好好好,我下次一定赏!”舒佟说:“但现在先坐下吃饭,太多菜了,别浪费。”

      “老奴自做主张赏了大洋,请二少爷罚。”

      舒佟:“……”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舒佟无力沉默地扒了两口饭。不知道何时起,在王府的时候隐隐约约感觉到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态度逐渐变得不一样,或尊重或恭敬或敬畏,只有九小姐清婉一如既往,没有变化,其余人都像此时的祁伯,从从前的无拘无束变得恭敬。

      时间能改变大多数东西。

      没什么胃口,但祁伯关切的目光让他不敢自暴自弃,勉勉强强吞下半碗饭,实在吃不下了,便放下碗筷,没忍住对祁伯说:“祁伯你过来。”

      待祁伯走近时,舒佟抓住他的肩膀,猛地摇晃,“祁伯,你是不是被夺舍了,我有点害怕!要不我们还是回王府吧?”

      一大把年纪的祁伯被晃的头脑发晕,语气无奈,但好歹露出舒佟熟悉的一面,劝诫二少爷道:“胡说什么话,爷叫你出来是当主子的,你非把自己当下人?回王府可就是下人了。”

      “好复杂,是不是回王府就不用那么复杂了?”舒佟放开祁伯的肩膀,双手托住腮露出一双天真无邪的桃花眼,招人喜欢,巴巴地望过来,令祁伯心软软。舒佟这孩子被王爷护的好,时局动乱,朝代变迁,乱世纷纷扰扰皆与他无关,被萧灏呵护备至,但人心会变,任何事情和人都难以估计永恒,厦朝末代的恭小王爷摇身一变成了割地的军阀,或许遥远的距离让小王爷新生变化,希望舒佟早日独立吧。

      也或许小王爷有其他打算,总而言之,舒佟即将变成大帅府的第二位主人的事实,不会改变,这份天真无邪到底能存活多长时间无人估计,连一直把他当成宝的小王爷也无法左右和保证。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征途,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每个人有每个人该走的路,旁人左右不了,祁伯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他说:“你想想爷在外枪烟炮雨,也是不容易的,这世道没人能独活。”祁伯叹气,这个世道没有人容易,穷人丢失家园,四处流亡,中层失去财产,富人或悲或发国难财。

      世道里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大有人在,可北方到底横空出世了个萧灏才出现转机。

      舒佟和萧灏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一步一步走到如今,没人容易,恭王府难,萧灏更难。厦朝灭亡时小王爷八岁,那年恭王爷随着皇朝一起埋入黄土,萧灏成了没爹的孩子。因曾在宫里递过恭小王爷一个果子,宫乱时他就救了他一命。

      他的命都是恭小王爷给的。

      那时候皇朝倾覆,恭王爷死于烟花柳巷,洋人势力的逼迫,同宗同源的血脉逼迫,恭王府挂着白布,哀鸿遍野,是人人都可以喊打喊杀的软柿子。

      “恭王府最难的时候,你还没记事,也没吃过苦头,最大的苦就是没吃到第一口菜吧?”祁伯想起舒佟几次因外出错过出锅菜的第一口品尝时间而跳脚,笑的纵容且慈祥,“可小王爷是实打实吃苦过来的,那一年他跪着求宗亲,膝盖都跪破了,可没有人在意一个童龀小儿,要不是舅爷带着军队来,就没现在的爷了,爷现在要你帮他,你敢懈怠吗?”

      舒佟对这些没有印象,他好像没有参与,但听着祁伯的话,脑海里自动描述出一个画面,一个七八岁的小儿跪在一群大人面前求饶,可大人却置之不理……陪王府出去采购时舒佟是遇到过旁氏的宗亲,王爷那时已在北方名声大起,可是就算这样那些宗亲对王妃也并不客气,甚至不客气地挥手想要动拳头……想到这儿,舒佟的心心几乎疼的快要裂开。

      “祁伯,我不会懈怠的!我要帮爷,像王妃一样,做爷的后盾!”舒佟立马铁骨铮铮的宣誓,祁伯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不少,终于还是笑了:“这就对了,二少爷聪慧,无论是什么,一定学的很快,爷都安排好了,明天开始上课,早上八点德语课,下午两点英语课,各为一个时辰,其余时间学车、骑马,还是回王府跟王妃学掌家,都由二少爷自己决定。”

      舒佟立马囧了,瞪圆了眼睛:“这么快?就没有时间给我难过难过几天吗,有事做,我想不起爷的诶……”

      祁伯:“……,这话别在爷跟前说,省得惹爷不快。”

      然而事实上,手头有事做,舒佟也时不时想起爷。德语老师是萧灏以前德语启蒙老师;英语老师是萧灏校友;画师是李殊远亲,没有一个是没有关系的人。

      王妃秉承着多学多用,学了总有用处的思想,让府上的哥儿和姐儿接触洋玩意,其中就包括外语,请外语老师到恭王府教学,那时舒佟两三岁,半大的小团子跟在萧灏身边有接触,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印刻在小孩脑海里,此次开端不难,挑起了舒佟一点兴趣。

      可到底没系统学过,那时跟着萧灏两天打鱼三天晒网,学过西吧碎。开头两天兴趣上头,热切了两天,第三天琢磨出难度,有些畏学了。

      等祁伯发觉时,舒佟畏学的情绪到达顶峰,晚上睡不着,早上起不来,连续迟到三天,上课皱眉,下课蹙眉,小脸皱巴巴,眼皮耷拉像失去火焰,都瘦了几斤,祁伯心疼的不行,以前天天笑容满面的小公子现在眉头紧蹙,没一个笑容。

      祁伯一心疼,下面的人要遭殃,久婶、红梅、大钮和阿水这些天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祁伯拧起皱纹堆叠的眉头,思索着如何正视这个问题,眼见着舒佟生辰快到,没再让老师来,给人整天皱着小脸的小公子松松气儿,树埋久了也得松松土。

      第四天,太阳悄悄地爬,洒落在梧桐树上,洋房墙面一片明暗影斑驳,枝丫攀着墙面,鸟儿唧唧喳喳传入屋内,安然睡觉的舒佟忽地惊醒,掀开被子,急急忙忙地穿鞋,对外喊:“祁伯,是不是又迟到了?!”

      祁伯听到声响,慢悠悠地推门而进:“不是不愿意学?今天没让老师来。”

      “啊?”舒佟顿住换衣服的动作,明亮桃花眼迷茫地凝着祁伯,内眼角还沾着没扣下来的眼屎,他大惊小怪惊呼道:“祁伯!你怎么不让老师来呢?你在阻止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其实语气里带着隐藏不住的雀跃,装模装样地咳咳,用尽全力压制嘴角的笑意:“那就休息一天吧!两天三天四天也行!”

      说好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呢?

      祁伯:“……”

      第五天,舒佟生辰。

      中年人觉少,祁伯一大早起来忙活,将小王爷的吩咐一一兑现,萧灏远在他乡舒佟的生辰礼物却到了北城,还不止一个,而是一堆。

      祁伯来回几趟将礼物盒搬入萧灏的房间,礼物盒大小不一,大的有半人高,小的只有巴掌大,包装不一,但无一不没有彩带包装,完全可观出准备礼物人的重视,祁伯一一罗列摆好,拍拍手关门出去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股东风没吹多久,便在无人提醒的情况下自发地走入了萧灏的房间,因为他想萧灏了。

      祁伯尾随其入内,将二少爷惊喜的神色收入眼中。舒佟像是知晓这是为他准备的,一边惊喜上前,一边理所当然地说:“这是为我准备的?”

      陈述句的话语,话音刚落便随手拿起一个礼物盒,将彩带拆开,眉眼兴奋地将礼物盒打开。

      刹那间,舒佟脸上的笑容顿住了——一把黑色勃朗宁手枪。

      舒佟眼皮耷拉下来,偏头问祁伯,语气变得有气无力:“爷送我手枪是要督促我学枪么?”

      近来舒佟学习压力很大,尤其德语,在他听来德语叽里呱啦,乱七八糟的,毫无规律可言,脑子发胀已经一段时间,见到枪不免想起萧灏出发前交代的射击也要一并去学。

      听到、看到与学习有关的一切事务都能让舒佟瞬间蔫巴下来,一棵生机勃勃的小树苗刹那间就变成了缺水蔫巴的枯树枝。

      祁伯不敢揣测主子意见,便不敢轻易开口说话,只见舒佟一个一个地打开礼物盒,脸色变得越发的差——足足十把各式各样、长短不一的枪。

      舒佟心里不藏事儿,高兴了笑,不高兴了耷拉着眼皮,双肩好像负重千斤地下垂。原本寄托于爷的礼物哄一哄近来学习压力大的二少爷,却不料越哄二少爷脸色越差。

      “这……”

      祁伯无语凝噎。小王爷专门为二少爷准备的礼物,非他不可拆开,在这之前祁伯也不知里面装的什么,除了舒佟,没人有资格打开。

      礼物送都送来了,也都拆开了,都不讨二少爷喜欢,祁伯也要为小王爷找补,这是一个合格管事的工作范畴,他说:“兴许只是送来让二少爷高兴高兴,没有别的意思,二少爷别多想。”

      “哪里!”舒佟立马不高兴的反驳,“爷以前送我的东西都是我喜欢的,爷以前也不强迫我做什么的,不想做的事可以不做,不喜欢的事也可以不做,我不喜欢学德语!但现在呢?不仅让我学洋鬼子的话,还让我学枪法,爷是想干嘛呢?我一定得学吗?!我非学不可吗?!”

      舒佟奔溃地撒泼。

      以前在王府哪见过舒佟有火气的样子?整天一副没心没肺乐呵呵的,细皮嫩肉长得又俊俏,招人喜欢的紧,笑一下让人什么都愿意给他。

      连日见二少爷学的忧愁,变得沉默,问不说,饭不吃,如今将火发出来,祁伯吊在心间的气心里却稍微松了松,好歹是将火气发了出来,没憋出病来。

      万事开头难,洋鬼子叽里呱啦像牛哞的话听着就不好糊弄。爷是何等聪明,也是花了好些时间去学,祁伯理解地附和道:“就是,非学不可吗?”

      有人站在同一阵线,舒佟心里好歹通通气儿,紧皱的眉毛也有了松动。祁伯以退为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道:“可爷都已经安排好了,要不我们再坚持一段时间,等爷回来再与爷商量。”

      “黄瓜菜都凉!”舒佟听到这话呼吸一窒,脸上复而又激起一层红,激动道:“问,现在就问,等他回来都不知道何年何月了!我都学会了!要挨的苦都挨了!现在,就去就发电报,去,去问清楚,我是不是一定要学!”

      祁伯:“……”

      孩子长大了不好糊弄。

      既然你知道等爷回来你就都学会了,苦都熬过去了,何必找爷说苦去呢?

      祁伯沉默地看着,以为他撒气呢,脾气过了就好了,毕竟平日里是好脾气的孩子。可这回却不如他的意,非要得出个一二三,脾气上了脑袋,不管不顾的嚷着要去发电报,要去问萧灏。

      小王爷是大主子,远在天边,二少爷是小主子,近在眼前,祁伯不得不屈服道:“我现在去发电报。”

      “不,我自己去!”舒佟咬牙切齿道。

      平日里大咧对事事无所谓的男孩,此时却格外的执拗。不得已祁伯只好安排着陪他去一趟电报局,舒佟盯子电报员一个字一个字的打,滴滴哒哒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渐渐的气焰也灭了。

      电报刚发完,善良小天使舒佟便后悔了,站定低头反思自己太过分了,萧灏对他这么好,有求皆从,礼物一茬一茬的运回来给他,可他却纠结这点课程太难学,要找他说理去。

      萧灏可是在前线拼死拼活打仗呢,他却在后头给爷添麻烦……萧灏要他学,学就是了,不容易就天天学嘛,不吃饭的学嘛,为了着这点破事给爷发电报,算什么事啊?

      舒佟眉眼耷拉下了,转身到祁伯面前,蔫巴的说:“祁伯,你骂我吧。”

      好孩子把气撒完,自觉认错,祁伯心里既无奈又心疼,那点叽里呱啦的外语确实不是人学的,他安慰地笑笑,慈祥地问:“知道错了?”

      舒佟痛改前非,不知道以后改不改得了,沉默地点头。

      要是以前祁伯就当他是小孩,哭了就笑呵呵哄着说没事了,但现在不能了,小王爷要栽培二少爷,要二少爷立起来,要他日后站在小王爷的身旁接受他人的敬仰,甚至朝拜。

      那么作为他身边的人就不能心软地就着舒佟胡作非为,只能心狠,逼他成长,否则日后的腥风血雨只会如同会飞的尖刀更加扎人。

      比起责骂,沉默更加促使人自省,内心的愧疚比责骂更煎熬,祁伯沉默着不说什么,走在前头带路回大帅府,由他一个人垂着肩膀反思。

      乌黑的夜晚,萧灏的电报回的也令人眼前一黑——只有一个字:学。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散发着凛冽的霸气,直让舒佟感到一股非学不可的态度,让他觉得如果不好好学的话,到时候爷回来了,第一个就是收拾他。舒佟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完全没后路可退,难得学,痛苦也得学。

      地球不爆炸,舒佟只有一条路走下去,那就是学,有条不紊地学,按照萧灏的计划执行。

      时间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不知不觉哪天忽然吹起秋风,忽而又不知哪天突然下起了雪,舒佟学的痛苦,也不敢懈怠,学的废寝忘食,只知身上的大衣添了一件又一件。

      学活除了上课学习,在无其他,舒佟都觉得自己快学傻了,有次外出忘了披大氅挡雪,当晚回来身体便发起大热,那天之后舒佟觉得自己烧傻了,单词也记不住了,发音也不会了。

      祁伯大惊小怪,是不敢再让舒佟一个人外出了。

      飞雪飘飘,大地着银装,后院已换上厚厚的银装,焕然一新,又一番别致景色。舒佟不愿错过,大剌剌地在萧灏的房间架起画架,一笔一划描绘着后院的景色,后院的池塘已经成冰场,见不着水光粼粼,唯有一片冰域,冰块下依稀可见红白相间的锦鲤游动,好一副吉祥如意景。

      “二少爷,恭王府那边……”祁伯的话戛然而止,只觉自己过分了,偏偏这时误入清朗俊雅少年难得安静地坐在画架前绘画的美妙时刻,一时失了神。

      一年半过去,十七岁半舒佟在外人面前已大大脱去孩童般的稚气,尤其久久回一趟恭王府,王妃和九小姐都笑称他变化大。

      舒佟抬头问:“恭王府那边怎么了?”

      “哦,”祁伯回了神,道:“王妃派人来说,请二少爷早些回王府准备过年,……我拒了,爷来了电报让二少爷年二八再回王府。”

      “……”舒佟刚扬起嘴角暗喜回王府不用上课,又听祁伯说已经拒了,内心立即怨气四起,谁让你说话喘气的!!!

      舒佟那个恨啊,笔尖不自觉加大了些力度,颇有撒气的架势,恨恨地问:“爷在战场还有空管我呢?”

      莫不是框他?

      其中原由只有祁伯知道,爷每个月至少来两趟到三趟电报,只是大部分内容不可二少爷知道的好,他笑着回答:“爷很关心二少爷。”

      临到新年,舒佟完全不忌讳,大言不惭:“我觉得他是想我死。”

      “二少爷!可不兴说这话,呸呸呸!”

      每日上课下课,再上课下课,是生活中习以为常的枯燥事儿,如果有一天意外发生,无需再做他会高兴的跳起来,但同时也会不适应,怕辜负爷的嘱托。虽有埋怨,但他也不会忤逆爷的话,一年半过去英语掌握的七七八八,但德语依旧半死不活,老牛拉磨,团团转总差那么点意思。

      德语老师明讲他还得学过一年半载,舒佟心里反驳一年半载不行,得个三五七年。

      紧凑着紧凑着,日子也过去了,幸好画画可以填满生活美好的一部分。院里的池塘锦鲤可爱活泼,梧桐树彰显生命力,秋天金灿灿的落地掉一地,舒佟不舍的扫掉,就任由在地上洒落,也是独一份的美景,入画也可观。

      转眼间到了年二十八,回王府那天祁伯拾了两马车礼品,爷出外打仗,王妃整日整日吃斋念佛,有关这方面的就有可能入王妃的眼,祁伯特意让舒佟背这些礼品的历史来源、制造和木材等等。

      舒佟都要怀疑不是去王府过年的,而是拉着一堆长脸面的礼品回娘家找优越的,搞这么大阵仗。入住大帅府的第一年回来恭王府过年都不曾这样,今年搞成这个样子,舒佟合理怀疑祁伯背后有人。

      到了王府后,完全无他发挥记忆力的机会,刚踏入恭王府恢弘气势的朱红大门,行了礼,陪王妃说了好一会儿话,到了回房歇息之时,意外发生了。

      舒佟眼睁睁地看着祁伯与王妃呛话,惊诧地没话说,甚至愣的一塌糊涂。

      一直以来,舒佟的蜗居都在傾宣院萧灏正方的隔壁,一间小小却五脏俱全的小厢房,比下人的大和好,但比客房差。只要萧不在王府,舒佟无一例外的住入里面,而王妃安排的安排亦是如此,舒佟没觉得有问题,正要站起来准备走,但祁伯却恭恭敬敬地上前说道:“王妃,王爷来过电报,让二少爷回了王府直接住下他的屋子。”

      祁伯没说,电报里提了已告知王妃。

      王妃笑了笑,眼里却藏着杀气:“怎么?我安排的就不是傾瑄院了?”

      祁伯恭敬低头,“奴婢不敢,都是王爷的吩咐。”接着就递了电报的纸条上去,李殊看见这电报字条就更怒了,同在战场的三儿子望安回回来电报都是关心她的暖心话,连三姨奶的二哥泽帆在战场上也时不时回电报关心她,只有那个不孝的大儿子回回电报都是提舒佟!

      这奴婢在这儿看着恭敬,跟她说话的架势分明是要跟她争过不休的意思,到底谁给的底气,不言而喻。王妃李殊闭着眼揉了揉眉心,始终不接那电报纸条。萧灏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偏偏奈何不得一分,就算她那个大帅儿子真的要让男人做正妻,她也一点法子没有。

      上趟大哥回来,明说再没几年就能彻底收回北十九省,战事一停立马定居北城。后来电报专门发电报回来道灏儿戎马一生,杀孽不断,舒佟天真烂漫,一颗赤子之心,想让灏儿安稳过下半生,舒佟就不能动。

      不然灏儿出战那么多年,一个被宠的天真无邪、没有一点用处的稚子能在她眼皮底下安然无恙到现在?

      要不是舒佟性格讨喜,她看着也顺眼。整天欢欢喜喜的一张笑脸,在这乱世中就像一朵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白莲,不仅不忍杀害,而且没有人会不喜欢,更不会有人去害他,这就是舒佟的特异功能。

      当初的恻隐之心使她留下瘦巴巴的小孩,如今长得人模人样,懂事听话乖巧,惹人怜爱,无意成了杀戮重重的萧灏救星,不知造化弄人还是命运使然。可如果不是男的就好了。

      李殊心里悲戚地想。

      整个氛围安静了好一会儿,舒佟无措地和九小姐清婉对视,挤眉弄眼地问她:“怎么回事?”

      清婉起初没说什么,后面对他竖起拇指。

      舒佟:“……”

      对峙之下,到底还是老母亲李殊低了头,让人带舒佟一行人去了萧灏的庭院,随后闭着眼睛,挥手遣散了所有人。

      人都走了后揉着太阳穴好一会儿,才疲惫地冷静了下来,睁眼一看小九还在,问她:“你怎么还在这里。”

      语气有些冷,像是有一丝厌恶,清婉心里颤了一下,小声地说:“我……我留下来陪额娘。”

      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额娘的孩子,却和大哥、三哥、四姐、五哥不一样,额娘从来不会像对三哥一样纵容对她,不会像对四姐那样宠爱对她,也不会像对五哥那样亲昵,更不会像对大哥那样,额娘对大哥的感情很复杂,像孩子又像上司,总之是大哥说什么,额娘都会采纳。

      王妃深深地凝视着清婉,良久,才轻叹一口气,说:“也是个好孩子,你回吧,好好休息,过两天除夕守岁还靠你们年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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