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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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未霖不清楚自己伸手的原因。
这一秒、乃至此前的一个月时间，夏未霖始终没能看清自己。
这种纠缠的情绪由来已久。像是一根几不可查的丝线，轻巧地绕在肋下那跳动的器官上，细而柔软的丝一时不察就缠绕成茧，杂乱到无从理清。
茧内跃动的心跳沉闷，亟待救援。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成忻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向拽住自己的人：“怎么了？”
夏未霖迫切地需要留住他，尽管还没弄清原因。所以夏未霖没有放开手。
成忻有些茫然地看着夏未霖，做出了猜测：“你不会是想拉我加班吧？”
夏未霖病急乱投医：“……不行吗？”
成忻绷不住笑了，点点头：“行，当然行。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这一个月的免费加班快到期了，看来夏小帅是想剥削剩余价值啊。真有资本家的样子。
成忻只好跟乔今郁挥挥手：“你先走吧。”
乔今郁致以同情的“哀悼”，接着扭头就跑了。
成忻暗骂了一声，转回来发现夏未霖仍抓着他，只好晃晃手臂：“我又不会跑。进去吧？加班哪有在门外加的。”
夏未霖看向成忻的胳膊，松开手，跟着成忻走进公司。
抽丝剥茧实在困难，夏未霖只能先从最近的一个节点捋起。
也就是半小时之前，他的母亲把一只花瓶摔碎在父亲脚下的那一刻。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夏妈妈发丝凌乱，胸口急促地起伏，“小霖才几岁，你就要让他离开我？”
夏混账只在花瓶砸到脚边时退了半步，仍然端着一副宽容的架子：“别激动。我只是说，小霖到了可以组建家庭的年纪了，又没让他马上领着对象过来。而且就算小霖结了婚，也不一定要离开家啊。”
有冷静的夏混账衬托，夏妈妈显得更加疯癫。她焦虑地抚着脸，又抬起头，快步走到夏未霖跟前。
“你不要听他的……”夏妈妈念咒似的絮语，“小霖，你还小，要小心外面的坏人……你记得听妈妈的话，知道吗？你要小心……”
夏未霖垂了垂眼，搀了她一把：“我知道。你累了，去休息吧。”
角落的保姆马上小碎步上前，接手了夏妈妈。
夏未霖目送二人上楼，又看向好整以暇的爸爸：“你的话也听完了，我要走了。”
夏混账没有第一时间应声，而是慢悠悠走过来，给夏未霖理了理被妈妈拽歪的衣领，笑道：“还记不记得你张叔叔，还有韩叔叔？他们的女儿都跟你差不多大，你们小时候还一块玩过呢。有空带你去叙叙旧。”
夏未霖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抽身离去。
联姻。这种安排并不意外，夏未霖甚至早有心理准备。用亲密关系来换取财富和权力，商人乐于做这种买卖。
但真正走到了这一步，夏未霖却感到无比抗拒。
夏未霖不是小孩子了，他知道什么东西该抓紧，什么东西该舍弃。他的身份要求他保持理性，在衡量利弊的时候，个人喜恶应该排在后面。
可是他的衡量标准中出现了一个干扰因素。
心烦意乱的时候，夏未霖习惯用工作来挤占掉繁杂情绪的空间。他照例让徐屹把自己送回了公司。
天气很冷，公司附近鲜有行人。
——迎面走过来的成忻生动得有点太显眼了。
夏未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没有看过阳光底下的成忻。他们的交集全部在公司内，LED灯的打光有点太硬了。
成忻一如既往笑得开怀，自然光下的人显得更加立体和鲜活，轻快的脚步带着一种活跃的生命力。
成忻跟别人在一块的时候，好像会更开心。
这个念头也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夏未霖脑海中了。他抓住这根线头，继续往前追溯。
成忻说，他碰见了熟人。
合作方派来的其中一人叫乔今郁，成忻的老朋友。他们两人也确实经常凑在一起——第一天的西餐厅，后来的食堂，再到刚刚的路边。
夏未霖看见那互相刮擦的衣袖，忽然生出一种冲动，牵扯住了成忻。
现在成忻离乔今郁远远的，就站在夏未霖身旁。但夏未霖仍感到那种高悬的不安萦绕指尖。
叮。
电梯到达了指定楼层，豁然敞开的门暂时打断了夏未霖的思绪。
成忻先行一步走进昏暗的办公室，打开灯和电源。视野立时开朗起来。
夏未霖走进办公室，站在门边，视线追随着成忻的脚步。
成忻扑掉手上的灰尘，觉得屋里有点冷，又把空调也打开，一回头看见夏未霖还固定在门口，不禁笑了一声。
“夏总请上座吧。”成忻走过去，“今天还喝咖啡吗？”
成忻歪歪脑袋，示意夏未霖让开门口放他出去。
但夏未霖没有动。他看着成忻的眼睛，忽然问道：“你刚才去了哪里？”
成忻眨了一下眼。哎哟，真是好久没从这张嘴里听见工作以外的内容了。
成忻弯起嘴角：“公司不是合作了个羽毛球场嘛，去体验了一下。环境挺不错的，夏总去过吗？”
夏未霖抿着唇，没有回答问题，反倒又抛出一个：“为什么跟乔今郁一起去？”
这问的就有点没头没脑了。成忻说：“我在这边也没别的朋友啊……”
话音未落，成忻注意到了夏未霖眼底那点闪烁的低落情绪。
成忻嘴还没合上，补上半句：“再说哪有周末约老板一起打球的。”
夏未霖怔了一下。
我……想要的是这个吗？
成忻见他没了反应，干脆伸手把他往旁边扒拉扒拉，打开门：“我去泡咖啡。”
夏未霖站在门边，看着走廊里的成忻渐行渐远。
好像仍然没有找到头绪，丝线仍然缠成一团。
那么还要再往前一些。
夏未霖第一次见到成忻，是在一场会议之前。那时成忻还只是个小文员，匆匆来给部门负责人送了趟文件，被迁怒了也没说什么，只低眉笑笑。
当时夏未霖产生了一种触景生情似的模糊感触。刚巧他正打算换掉父亲安排在身边的秘书，当即定了人选，次日就把成忻提到了身边。
夏未霖就带着这样一种自己还没琢磨透的朦胧情感，不知该如何试探。
变化发生在第三天的早晨。
夏未霖回忆起来，从这一天开始，成忻就已经不是他初识的样子了。
成忻突然间变得没那么“懂规矩”，变得喜欢讲话，变得爱笑，变得存在感特别鲜明。
一种全新的热情就这样闯进来，把夏未霖先前那点朦胧感戳得稀碎，还转着圈大喊：看清楚了吗？我就在这呢！
夏未霖感到陌生，可是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
工作时间成忻也总是在笑。夏未霖刚开始觉得会吵，但抵不住成忻实在高兴得真情实感，这样的情绪是会传染的。
最近成忻笑得少了，夏未霖反倒不习惯起来。
夏未霖自觉不是多么好相处的人。可是成忻对他的冷言冷语充耳不闻，聊天的时候照样用那种熟稔的语气，好像跟他认识很久了似的。
成忻让夏未霖想要靠近。
可是偏偏也是成忻，紧接着就给两人安上了“上下级”的框子，把界限划分得明明白白。
夏未霖发觉自己好像在生气。
所以他还真就赌气似的退了回去。
事实证明，夏未霖又选错了。成忻照样跟乔今郁亲近，甚至跟夏小屿亲近，只有退场的夏未霖没这个待遇。
设定界限的就是成忻，他当然没有转身来找夏未霖，而是越走越远。
那个身影拐过走廊，消失在了视野中。
夏未霖蓦地从思绪中抽离，迈步跟了上去。
“心结”解到中途，夏未霖无措地捧着这一团乱麻，反倒觉得更加束手束脚。
他再次停在了门口，望向茶水间里的成忻。
机器小声嗡鸣着，一点一点滴灌出咖啡的温暖香气。
成忻看着门框边只露出半个身子的人，还是开口问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夏未霖眼睫颤了颤，没说话。
成忻也闭起嘴巴，低下了头。
差点忘了，他都决定不问了来着。
但是吧，这个好奇心一来还真管不住。
咖啡机颤悠悠停下了。
成忻自暴自弃地叹了一声，抬起眼：“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了。这样问可以了吧？”
夏未霖听见心跳声。
纠结的丝线才解开一半，可里头那不安分的器官横冲直撞起来，欢腾地甩开束缚。
然后破茧而出。
“成忻。”这个名字从夏未霖的胸腔中涌了出来。
刹那间，夏未霖把彼此纠缠的诸多心绪全部撒了手，只看着那跳动的、最强烈的情感，这次看得一清二楚。
他想要界限消失。他想要成忻身旁的人是自己。
成忻跟夏未霖对视到第十六秒，终于忍不住偏头笑了。
“对不起……”成忻掩唇道，“不是冲你，但这个画面实在有点诡异了……”
俩人在茶水间隔着吧台深情对视，低成本偶像剧都拍不出这么癫的片段。
夏未霖走了进来。
成忻害怕尴尬，想给自己找点事干，低头看了看，从咖啡机下拿起纸杯，检查质量似的闻了闻。
成忻又不是什么品鉴大师，只能闻得出来这确实是一杯咖啡。
“成忻。”夏未霖又喊了一遍。
他只好抬起头，脸上还挂着点未褪去的笑意。
夏未霖似有些顾虑地垂眼，但紧接着又抬起：“我不知道我究竟是怎么了。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奇怪。但有一个答案可以解释这种情况。”
他说到这里又顿住了。成忻觑着夏未霖的神色，如有所感：“如果不方便可以不说……”
“我要说。”夏未霖语气中有一种略显幼稚的坚定。
他看着成忻的眼睛，一贯淡然的表情出现了裂隙，露出点急迫和惶然。
“我……对你……产生了恋爱方面的感情。”夏未霖吸了口气，目光凝在成忻脸上，“我喜欢你。”
成忻只是看着夏未霖。
他跟什么都没听见似的，把手里的纸杯凑在嘴边，抿了一口里头黑乎乎的咖啡液。
然后被苦得脸一皱。
成忻捂着嘴，可没能挡住脸上渐渐浮现的红晕。
纸杯被搁到了吧台上。成忻六神无主地垂下手，通红着一张脸，嘴唇动了动。
“我操。”成忻字正腔圆地说。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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