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一案（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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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强烈的失重感灭顶袭来，如无数根尖针刺穿了内脏，全身的血液瞬间窜上大脑。
邵辰第一次这么真切地感到恐惧，死亡的压迫让他内心一阵恐慌，身体下意识在半空中挥舞。
我要死了吗？
这一瞬，无数的念头从脑海中闪过，他想起了邵康时微笑的脸，想起自己一无所有的窘迫，想起陆淮远在夜幕中的背影。
“我爸爸不见了。”
“你说我能找到爸爸吗？”
漂亮哥哥在梦中摸了摸他的头，笑起来。
“你要坚持下去。”
“总有一天，一定会的，在那之前，你要坚持下去。”
意识不断地聚拢，敲击着邵辰的心脏，把他从噩梦中唤醒。他开始拼命地挣扎，抓向外墙的雨棚，手臂被划破也浑然不知。
身体摔在雨棚上，他吃痛地呻吟了一声，下降的速度有所放缓，耳边似乎有警笛声由远至近。
未来大厦旁的主干道上，几辆警车疾驰而去。
一双手从警车伸了出来，手心朝上微微用力，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透明球体。
刘琨坤坐在副驾驶前，面色凝重地看向窗外，球体在他手中越来越大，下一秒脱离而出，直直地飞向邵辰的方向。
透明球体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就在邵辰即将落地之时，瞬间包裹住了他的身体。
邵辰只觉得身下一轻，紧接着，压迫神经的失重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仿佛被一股温柔的风轻轻托举了起来，那股风包围着他，平息了他身上所有的紧张，将他缓慢地放在地上。
路人纷纷欣喜道：“是治安局！”“治安局的人来了！”“太好了！”
警车猛地停在大厦前，扬起了一阵灰尘，门咔哒一声被推开，几个身穿制服的治安官紧急下车。
刘琨坤一脚踏出车外，斜靠在警车上摸出一根烟，又在裤口袋里翻了个底朝天。
“周硕！”刘琨坤揉着额头。
周硕从警车里钻了出来，一溜烟儿跑到刘琨坤面前，讨好似地堆起笑容，“刘处，什么事呀？”
“打火机。”刘琨坤指了指嘴上的烟。
周硕立刻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打火机，毕恭毕敬地为他点上。
不远处邵辰双脚着落，踩在结实的土地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周硕在身后拍了他一下，庆幸道，“幸好我们赶上了。”
邵辰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周硕“啊”了一声，这才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我没和你说过，我是刑侦一处的周硕，借车给你的那天，陆少就叫我盯着假面人的动向，果然不出我们所料，他们确实行动了。”
邵辰瞥了他一眼，“你们治安局还允许在外兼职？”
周硕吓得捂住他的嘴，竖起一根指头，“嘘！千万别让周处知道了，知道了他要剥了我的皮！”
“周硕！”刘琨坤隔空喊了他一声。
周硕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回头。
刘琨坤用下巴示意他，“愣着干嘛，过来点烟。”
周硕松了一口气，立刻跑了过去。
现场逐步恢复秩序，游客们在治安局的安排下分批次撤离，救护车随后赶到，医护人员推着急救床来到观光电梯旁，将伤员抬进车里。
看到陆淮远从电梯门出来那一刻，邵辰立刻站了起来，快步走上前。
“你没事吧？”陆淮远伸出手环过他的肩头，他的手指很修长，半边胳膊就能环住邵辰的背部，下巴放在他肩上，两人的头紧紧靠在一起。
邵辰侧头道，“我没事。”
陆淮远靠着他的肩，“幸好你没事。”
他抬起脸，黑色瞳孔里倒影出邵辰的身影，两人四目相接，陆淮远却移开了脸，神色黯淡下来，“抱歉，没能救你。”
邵辰心里一动，“这和你无关。”
“如果……如果我有异能是不是就能改变什么，”陆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刚才那一刻你不知道我有多恐惧。”
“我没事的，”邵辰伸手环住他的肩，摸着他因为紧张而通红的脖子，在他耳边重复道，“陆淮远，我没事的，你看我，四肢都健在，我能有什么事。”
陆淮远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就是受了一点伤。”
邵辰把伤口展示在他面前，轻声说，“这点伤不算什么，过几天就能长好。”
陆淮远侧过头，呼吸喷薄在耳边，睫毛像扇子似的，随着垂头看向他的伤口。
“伤口要消毒，不然会化脓，”他拦住一个路过的医护人员。
医护人捂住嘴巴，惊喜道，“你是陆淮远！”
陆淮远点了点头，问他要消毒水。
年轻女孩兴奋地说，“我是你的粉丝，在网站上关注你很久了！能和你合个影吗？”
陆淮远犹豫地看了一眼邵辰，邵辰笑起来，“去吧。”
年轻女孩的目光落到邵辰身上，又转了回来，在他们两人之间停留了许久，忍不住说道，“祝你们幸福！”
陆淮远愣了一下。
邵辰立刻解释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年轻女孩疑惑了片刻，“是我搞错了吗！我看你们那么亲密……”
邵辰的耳朵根瞬间红了半边，他觑了陆淮远一眼，“我们很亲密？我怎么不知道？”
陆淮远弯腰在他耳边小声说，“难道不是因为眼见为实。”
年长的医护人员从救护车里探出头，打断了他们之间的氛围，“邵辰，轮到你检查了。”
邵辰急忙起身，走出几步，又回头看向陆淮远。
“去吧，”陆淮远站在夕阳下，朝他微笑起来，似乎有什么想说，但话到嘴边，吞了下去，“好好养伤。”
那一刻，邵辰察觉到他要离开，疑惑地问，“你呢？”
陆淮远双手插在口袋中，“我去医院，继续守着。”
邵辰有些不解，“林飞扬证明助理案是自杀，他虽然没看到助理坠楼，但是现场，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既然是自杀，就不会有人来杀人灭口，你没有必要去医院守着他。”
陆淮远说，“我知道。”
医护人员又催了他一声，邵辰匆匆道，“那我去了。”
陆淮远：“嗯。”
他目送着邵辰走进救护车，转身与众人擦身而过，融入了来往的人流。
邵辰听从医护人员的指示，脱掉上衣，露出狰狞的伤口，任由他们倒上消毒水。
伤口刺痛的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些许迷茫。
按照林飞扬的证词，助理一案结果为自杀，那六天之后，陆淮远究竟是死于什么呢？又是谁杀了他？
案件似乎又绕回了原点，纷杂的线索中依旧整理不出头绪。
会瞬移的假面人？掉落的日记本？嫉妒？
难道还有什么是他漏掉的？
邵辰仰头看了一眼帝国未来大厦上巨大的时钟，恢复电力之后，秒针不断转动，仿佛在提醒着他时间的流逝。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疑问。
那个会瞬移的假面人究竟为什么要把薛子意放在这个时钟上？
为了向世界宣告他要杀人了？
不不不，这太可笑了，假面人既然能潜伏在陆家家宅对面，收集陆淮远的信息，说明他是谨慎的人，不可能做出莽撞的举动。
那是为了什么？
医护人员为邵辰包扎好伤口后，让他趟在急救床上休息，邵辰拒绝了他们的好意，重新回到黑车前，从车窗里捞出他的背包。
周硕正蹲在地上，看着他的宝贝车子，抱头痛哭，“我的老婆，我抢救你需要多少钞票，我要联系保险公司！”
邵辰没有理会他，拿起平板电脑，迅速打开案件卷宗。
助理一案文档显示有更新，他点了进去，看到黑体写着：据法医诊断，被害人颈动脉处有淤血，判断其为在坠楼前，已被人掐至晕厥，再推下楼，重力直击身体，骨折处呈现不规则分布。
因此，助理一案判定为他杀。
邵辰瞪大了眼睛，心脏猛烈地跳动。
他忽然明白了傅山为什么会找上林飞扬，不是让他去杀人，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幌子——一个可以欺骗所有人的幌子。
真正的助理一案有凶手。
他借着自己瞬移的特点，利用林飞扬的视野盲区，掐晕了助理，再将他推下楼，造成了林飞扬误以为凶手是自己的假象。
邵辰再次看向头顶的时钟，夕阳下火红的落日与天边交合，余晖洒在未来大厦的玻璃墙上，在时钟表盘前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假面人把薛子意放在时钟上，是为了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从而忽略掉其他的目的。
是什么呢？
一瞬间，脑海里所有的线索都串了起来，答应呼之欲出。
邵辰的手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他退出文档，点开了陆家惨案的卷宗。
果不其然，文档全部改变了，开头一段赫然写道：陆淮远死于帝国3120年9月7日下午6点21分36秒，死因为颈部窒息，地点为景洲区区立医院病房。
而今天就是3120年9月7日！
第三次的改变直接提前整整六天！
几点了？邵辰慌乱地挪动目光。
平板电脑的右上角显示当前时间为下午5点37分。
还有44分钟！
这儿离景洲区区立医院至少需要40多分钟的路程。
来不及了！
他拿起背包，拼了命似的跑到距离最近的警车旁，一屁股坐到空无一人的驾驶座上。
挡风玻璃映出周硕震惊的脸，他大喊了一声，“你干嘛！那可是警车啊！”
邵辰顾不上那么多，一脚油门踩底，警车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上马路。
刘琨坤正在和人说话，听到声音回头愣住了，从业十几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当着他的面劫警车。
一股飓风在刘琨坤手中凝聚，朝着警车直直地撞了过去。
邵辰将方向盘向右转到底，车尾一摆，180度转弯后，挣脱了异能的攻击，迎着落日夕阳，驶上川流不息的街道。
尖锐的警笛声划破了傍晚，行车听到后自觉地避让，原本拥挤的马路竟然疏通出了一条路。
邵辰接上车载蓝牙，拨通了陆淮远的电话，嘟声响过，无人接听。
他挂了电话，又拨了过去，依旧无人接听。
“求求你，”邵辰喃喃道，锲而不舍地打了过去，陆淮远终于接上电话。
“喂，邵辰，”他的声音清晰可闻，平静得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打过来似的。
“不要去，”邵辰的声音微微颤抖，“你一个人去，会死的。”
陆淮远语气柔和，“那天晚上，我来到学校找助理，看到他坠楼后，窗边站了一个人，当时我就知道助理案一定是他杀。”
这是陆淮远第一次主动提到那天晚上。
邵辰咬牙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去？”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他语气里充满歉意，“这件事因我而起，连累了无辜的人，我自己做个决断就够了。”
邵辰说，“不要把所有的事都一个人扛，等我来，我们一起，好吗？”
陆淮远没有回答，沉默了许久，久到邵辰以为他同意了，却听他缓缓说，“谢谢你，邵辰。”
说完挂断了电话。
随着“嘟”的声音响起，空白占据了邵辰的大脑，他不敢停下来，猛地踩下油门，警车沿着柏油马路疾驰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一案（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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