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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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霄道人，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玄叶不折不扣的“好基友”。
至于这个“好基友”的概念……想歪者自行面壁。
青霄的言行品性，从他的徒弟剑子仙迹身上可以窥出一二——外表永远严肃，但你永远不能看透他脑子里在打什么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主意；言行始终[貌似]正直，身边总环绕着五花八门上至三教下至九流的朋友，社交网络之广泛令人惊叹，道门不少高人都通过他的朋友圈子结交新朋友。
所以说，目前三教高人公共“好基友”青霄道者，充分发挥着“基础性”朋友的作用，就像英语词根一样，神通广大，你不知道他会与哪种人组队，组队之后又有什么群众喜闻乐见或喜闻不乐见的成果……至于未来这种品性被剑子仙迹提炼精华改革创新发扬光大成就一座不可望其项背的道门流氓顶峰，想必其时已上仙山的青霄该深感欣慰。
秋蝉孤对青霄说不上很了解，但总隐隐从他的言谈举止中感觉到一股子欲盖弥彰剪不断理还乱的不正经。
玄叶在场时这种不正经之感又会产生增幅。
世上不正经的人很多，动辄引用道教专业术语和典故进行玄乎其玄实为无聊扯皮拉家常谈八卦的不正经……就真特么欠揍了。
蒜泥香菇虾皮烩小白菜、瑶柱节瓜粉丝、油豆腐镶肉丸子、白水煮紫薯，三鲜翡翠汤。
食堂的菜色依然如此美好。
宗主和远道而来的青霄道人一人领了一只食盒对坐，刚拿起筷子就开始不分时间场合展开“论道”。
当然这种行为落在玄宗首席厨师秋二爷眼里就是典型的东拉西扯兼轻视厨师劳动成果。
“老君言‘五色令人眼盲’，这菜色搭配确实赏心悦目，难怪会有惹人心驰神往背离道心之嫌。”
“好友，依吾看，令你感觉赏心悦目者，正是出于道心啊。”
“哦？洗耳恭听道友高见。”
“菜色搭配得宜，源于视觉上的习惯。世间万物，各色各花入人眼，偏以‘自然’为美，可见这菜色符合自然习惯。”
“依你之言，是人为之事合了自然之理。”
“然也。”
……
排队打饭的紫荆衣眼睁睁看着自家二叔拿着饭勺咬牙切齿碎碎念。
“想吃就吃好了啰里八嗦是要闹哪样什么道心不道心真不想吃就给我辟谷去还万法自然呢吃个饭都要找理由……”
紫荆衣无语扶额，抬手敲了敲前台：“喂，我要的东西呢？”
秋蝉孤迅速回神一脸和蔼可亲：“荆衣啊，你稍等一下。”
饭勺挥舞，眨眼就装好了七只食盒，殷勤地递给他：“唉，还是自家孩子最好了，四个人打七八个人的饭菜还一点不浪费，这么支持我的工作。二叔没白疼你！”
紫荆衣抿着唇一言不发接过体积略嫌偏大的一叠食盒，沐浴着排队打饭众道士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匆匆奔出饭堂。
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墨尘音最近猛长个子饭量剧增一个人要吃三个人的饭金鎏影熬夜过度暴饮暴食……以吃货之名闻名奇部也未免太那啥了……
用慈爱视线送走自家宝贝侄儿之后，秋蝉孤森然一笑，牙齿锃亮，看得排队的道子们心头一寒。
他另叫了个人来打饭，自己往厨房去了。
厨房里弥漫着一股特殊的香味儿。
文火老砂锅，秘制配料与药包。
用漏勺捞起几条黑乎乎看不出原材料的东西，宰为若干小段，拿碟子盛了托人送到玄叶那桌。
玄宗饭堂长期主打粤菜清淡养生系，宗主大人也该换个口味了。
道教以玄黑为尊，这个绝对不让你们眼盲，好好享受吧，你妹的玄之又玄。
饭堂里，玄叶好奇地夹起一段神秘的黑色食物，鼻尖已嗅到异香。
青霄则更早一步将东西喂入口中，细细咀嚼。
玄叶见状也从善如流。
……片刻之后。
玄叶憋红了一张脸，强作镇定迅速灌下一口茶，向对面的青霄道：“好友，感觉如何？”
青霄也喝了一大口汤，缓了缓神：“吾与好友感同身受。”
“既是如此，何不及早提醒。”
“患难之交，自然同担甘苦。”
玄叶瞬间没了声儿，苦笑两下，一转头，看见秋蝉孤站在板书着“不得浪费”的大黑板前，冲他灿烂一笑，无比瘆人。
绝味鸭脖超辣升级版！
吃惯粤菜的道士们啊，你们难道忘了菜系也是可以三生万物的么？
苍无声无息从玄叶身边飘过，眼看即将飘出可视范围之时，被玄叶一把拽住：“苍啊……吃了没？”
苍默默转过身，头顶三层梳妆台闪闪发光。
玄叶的眼睛更加闪亮：“没吃的话这个给你吃，是秋大厨特制赠品。”
苍眨了眨眼：“弟子已经吃过。黄商子和九方墀还在等吾带饭，弟子告……”
“哦哦，那正好，给他们带回去。”玄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自己那份鸭脖连带青霄的一起塞给他。
眯眯眼盯着两位故作淡定的道门先天，相视无声，无声，久久无声……
“咳，吾那份带给剑子即可。”青霄道人觉得脸上挂不住了。
玄叶继续喝茶。
苍行了一礼转身朝门外走去。
瞥了瞥盘中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不明物体，无限可能性的玄宗首席大弟子心绪飘忽。
……不知松鼠吃不吃荤？
这一日，青霄与玄叶、玄应道人照例在双仪凌台喝茶论道。
忽然一封信隔空送至。
青霄默默观信，读罢收好信件，慢慢吃了一口茶。
“一盏灯影，十年夜雨，江湖多艰险。”
“哦，看来好友又有麻烦上门？”
“唉，常道太上忘情，吾却早已身在红尘不可自拔。”
“中原道尊，担此盛名便无可逃避，纵使无意沾染风波，风波也自会波及。”
“说得也是，叨扰已久，吾该离开了。”
“让吾送你一程吧。”
“请。”
……
剑子跟在师傅后头，刚走到半山腰，隐隐听得身后呼喊声。
转头，发现是苍的师弟白雪飘。
“道友匆匆而来所为何？”
白雪飘见了青霄先行一礼，再拿出包装精致的食盒两只：“秋前辈托吾送给前辈与剑子，以作纪念。”
“哦？难得前辈如此周到。可惜吾与师尊有事在身，但请道友代吾向前辈致谢。”
“不必客套了，前辈很高兴你们能欣赏他的厨艺。他还让吾代一句话给你。”
剑子接过食盒，闻言肃容道：“请说。”
“想不到你这么重口味。”
“……”
“哈哈哈哈，秋大厨一片好意，剑子你今后不可忘却啊。”
“那是自然了。道友，请。”
师徒二人翩然离去，用只有二人间才听得到的语音窃窃私语。
“听说你那天将鸭脖全部吃完，看来是真？”
“道门最忌浪费，不是师尊教导吗？”——换了谁被苍那么淡定又神秘地盯着都不敢剩饭吧。
“啊……长江后浪推前浪。”
“依师尊看这个食盒里所装何物？”
“还用问吗？当然是鸭脖。你这次能吃个够。”
剑子闭着眼睛想了想：“好东西要与好朋友分享，送给龙宿好了。”
“……原来你也吃不惯？”
剑子避而不答：“有来有往才是朋友之道。”
“剑子，为友之道，你即将超越吾了。”
“多谢师尊夸奖。”
金鎏影近来加倍用功，熬夜是家常便饭。
以至于自己的饭量悄然增大也没能引起重视。
让他如此刻苦的原因无他，这段时间秋蝉孤前辈老捉着他练秋家独门刀法。
玄宗教学涵盖道学、术法、刀、剑、掌、乐，可算全面；唯一的问题在于——宗主玄叶及同辈师兄弟多长于剑术，以刀法闻名三境的祖师叔早在金鎏影入门之前已仙逝。
这点也算是金鎏影一直大感遗憾之处。
秋蝉孤来玄宗已久，整日与鸡鸭鱼肉水果蔬菜锅碗瓢盆打交道，渐渐的众人也都忘了他曾是一口魔刀横扫武林凶名传遍苦境的绝禅血魔。
直至前不久秋蝉孤突然把金鎏影拎到宗主面前商量教他刀法，金鎏影才开始重新审视这位“紫荆衣的二叔”。
此前很长一段时间中，在有为青年金鎏影内心深处小小一个角落里，秋蝉孤无非就是个脱线的、护短的、把紫荆衣惯得难以伺候的、爱做菜的古怪大叔罢了。
然而宗主点头答应秋蝉孤指导金鎏影突破瓶颈，秋蝉孤兴致勃勃当场就要求跟他切磋一番。
交手第一击，金鎏影便吃了一惊。
秋蝉孤盯着他看了又看，叉腰大笑两声：“平时看你规规矩矩长得像个小白脸，想不到有一把好力气！再来！”
作为宗主座下十弟子中最厌恶“小白脸”形容词的人之二，金鎏影心中飞快掠过一句腹诽。要说小白脸，你家宝贝紫荆衣认了第一没人敢认第二吧。
你来我往，手起刀落势如雷霆，耍刀的碰见耍刀的，在这种大家都用剑的环境中，也难免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可惜金鎏影毕竟太年轻欠火候，自然不敌秋蝉孤，秋蝉孤也只是存了观察评估的心，见势就收点到为止，金鎏影收了刀过后还觉得手臂一阵一阵地发麻。
秋蝉孤满意地拍着他的肩头：“嗯嗯嗯，好苗子，有前途！来，跟着二叔混，保你刀法独步玄宗。”
“哈，好友，难得见你对武学传承如此上心。”
“那是，荆衣不爱用刀，总不能让秋家刀法失传。小金道长，就当做是对你照顾荆衣的回报，我的本事你随便学，能融入你们玄宗的刀法是最好。”
“鎏影，你遭逢瓶颈，想来这种方式能对你有所启发。”
“是，多谢前辈。”
秋蝉孤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小金同学，麦这么严肃嘛，要用一颗童心来学习，永葆青春活力！”
“……吾明白了。”
金鎏影的表情更加木雕化。
……
于是这事算是这么定了，金鎏影自此除了完成正常学业之外还被秋蝉孤追加小灶，总要做些令人摸不着头脑毫无章法的修炼任务。
包括砍柴切菜比赛等等。
严格来说金鎏影的创造力和想象力都是很不错的，虽不如紫荆衣那么古灵精怪出乎意料。但他往往也会因为思虑过多过杂同时又拘于刻板，反倒影响修炼效果。赭杉军则是一心一意脚踏实地的典型，把简单的东西练到极致之后豁然开朗。
秋蝉孤那种随性而起缺乏章法的授课方式很是让他头痛了一阵子，后来是赭杉军提醒了他。
“前辈之武学，想必已达炉火纯青返璞归真之境，不再独循武学之理，而循生活之理。”
金鎏影顿悟。
敢情就是把刀法融入切瓜砍菜宰鸡剁肉的厨师日常了是吧。
紫荆衣带着墨尘音很欢快地围观金鎏影切萝卜丝土豆丝均匀如机器定制，生鱼削片薄如纸，刀尖雕萝卜花栩栩如生……直到金鎏影思路大开把各种术法夹在刀法里用，快准狠也可，精尖刁也可。
墨尘音满脸佩服地鼓掌，顺便从金鎏影雕好的镂空西瓜上抽出一条，边吃边赞：“金师兄刀法精进，师弟越来越看不懂了。”
金鎏影心情复杂地叹一口气。幸好他们四个有单独居住的院子，不然这种修炼方式被其他人看到就太……那啥了。
紫荆衣摇了摇扇子，一双丹凤眼吊着，似笑非笑：“有什么看不懂的？不就是吃货刀法。”
赭杉军半跪在矮桌旁观察那只摇摇欲坠欲倒而不倒的西瓜，顺口接了一句：“非也，治大国如烹小鲜，武学之道，大抵如此。”
说罢伸出手指碰了碰西瓜——吧嗒吧嗒吧嗒——堪称工艺品的镂空雕花大西瓜终于像塔楼一样层层崩溃，赭杉军抢救不及。
娃娃脸上顿时浮出歉意和罕见的郝然：“抱歉。”
金鎏影一手捂脸坐在一旁，半天才有气无力地憋出一句：“……无妨。”
按说武学精进是好事儿吧……那他怎么觉得各种无力呢……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