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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舍身成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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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情万万想不到安德烈会做出这种事。
在他的记忆里,安德烈还是那个站在远处角落里神色冷淡的学生,让他那些被欲望控制的Alpha同期们望而生畏,让人怀疑他究竟是不是Alpha。
而现在,最不像Alpha的人,正在做连Alpha都不敢做的事。
他竟然妄想标记一个有同等级完全标记的Omega。
周围的空气里全是冰雪的味道,钟情只觉得呼吸都是痛苦的。
颈后的腺体比他的大脑更快地启动防御机制,严楫留下的完全标记受到挑衅,玫瑰花香发怒似的从那块皮肤底下涌出来。
Alpha之间存在信息素压制。低等级的Alpha稍微闻到高等级同性的信息素就会生理不适,故而绝不敢动被他们标记过的Omega。高等级的Alpha却可以随意覆盖低等级信息素。
同等级信息素之间不形成压制,但也无法覆盖。他们会彼此对抗,给标记的双方都带来痛苦。
玫瑰花香的突然攻击让安德烈闷哼一声,但这短暂停顿过后就是更加猛烈的亲吻。唇舌温热的触碰从后颈蔓延到耳侧,在按住肩把身下的人翻过来后,又逐渐从眉眼移至唇角。
撬开紧闭的牙关后继续攻城略地,唇齿逃避追逐间逐渐吸吮出蜜一样的甜美。忽视掉挠痒痒一样抗拒的力量,宽松家居服下格外好探进去的、滑腻的皮肤,禁锢在胸膛与双臂之间绵软柔弱的细腰,无害可爱到让人想把他揉进身体里和自己的骨血化为一体。
但是周围让人感到疼痛的、浓烈得影响呼吸的信息素气味在提醒他,稍有不慎这温柔乡就会变成英雄冢。
就像陷进一个甜牛奶的沼泽,沉醉而窒息。
钟情被迫禁锢在身前的人怀中,几乎完全无法反抗。
他觉得有些腿软。
刚开始还能靠在墙上勉强撑住身体,但在受到陌生信息素的影响后,双臂渐渐从推拒反抗变成依赖,他必须要靠安德烈的力量,才不至于跪下去。
他渐渐安静下来,不再挣扎。
然后,趁安德烈放松警惕时,将他一把推开,顺手将床头柜上的台灯向他砸去。
安德烈躲也不躲,玻璃灯罩碎裂后在他颈侧割出血痕,他却好似感受不到疼痛,反倒把行凶的人一步步逼退至床边。
直到退无可退时被床柱绊倒,跌坐在床单上。就算反应很快地翻身向床的另一边爬去,还是免不了被人拽住脚踝拉回原地。
自上而下的怀抱是滚烫的,鼻尖的松针气味却是冰冷的。强烈的反差下,混入玫瑰花香也依然让人难逃糊涂。
钟情还从来没有这样直面过Alpha与Omega之间力量的悬殊差异。
以前在军校的时候,所有人都需要定期使用抑制剂。没有信息素的压制,钟情能和大多数Alpha打得有来有回。
后来中弹结婚,严楫也总是温柔的,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每隔五分钟就会停下来问他是否难受,好说话得让人觉得可以轻易就挣脱他给出的禁锢。
但现在他被人压在身下,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系统急得吱哇乱叫:【枪!员工你枕头下有枪!】
钟情瞬间清醒了些。
没错,他枕头底下是有一把枪的。
安德烈之前害怕他为严楫殉情,将房子的所有尖锐的物品都收起来,连勺子柄都长着一个大圆脑袋。后来钟情精神好转,军部的倾轧越来越激烈,害怕有人刺杀,安德烈便给了他一把袖珍手枪用来防身。
钟情伸手摸到那把枪。
枪口渐渐对准安德烈的腰侧,他或许是没有察觉,又或许是药物已经迷惑了他的心智,让他分不清这意味着什么。
他没有停下来。
钟情手指已经扣住扳机,就在即将开枪的一瞬间,他脑海中突然极快地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安德烈将严楫留下的标记覆盖了呢?
系统还在不停催促钟情动手,下一瞬间便眼前一黑。
与此同时,钟情痛得有一瞬间大脑空白,枪被撞得脱手而去。他下意识去捞,却被安德烈捉住手腕,压在头顶。
同等级信息素对抗的痛苦,即使是Alpha也难以承受。安德烈发根已经全部湿透,可他仍旧不愿意停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钟情几乎要以为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时候,玫瑰花的香味终于开始渐渐淡去。
脖颈后面传来刺骨的寒意,让几乎痛晕过去的钟情挣扎着清醒过来。
冰雪与松针的气味从那块皮肤逐渐侵入血管经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逐渐消亡,严楫留下的痕迹被一点点蚕食、覆盖。
钟情心中泛起一丝喜悦,但那很快就被伪装出来的恐惧掩藏。
他哑着嗓子对安德烈说出被拖上床后的第一句话:“停下来……”
喑哑的声音和乞求的眼泪都没让安德烈心软,他仍旧咬住那块腺体不松口。
信息素不断注入皮肤,玫瑰味道的完全标记被覆盖得干干净净,就像它从来没出现过。
第二天钟情醒来时,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浴室传来水声,钟情静静听了一会儿,忍着全身的酸痛,起身穿好衣服。
当安德烈洗漱结束走出浴室时,看见的就是衣冠整齐坐在沙发上表情淡漠的钟情。
“你隐瞒了测评指数。”钟情看着他道,“你的等级比严楫还要高。”
安德烈看起来不想做过多解释,他扯下一根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珠,一边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颗颗水珠从形状好看的腹肌上滚落,顺着人鱼线滑进浴巾里。
钟情对比了一下,发现分不出高下。不愧是同一根支柱分裂出来的角色,基本上所有配置都一模一样。
钟情道:“我对元帅的秘密不感兴趣。元帅昨晚失控,不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安德烈扔掉毛巾,眼睛危险地弯了一下:“难道不是你给我交代?是你先放出信息素挑衅我的。”
低等级Alpha的信息素在高等级同性面前当然是不自量力的挑衅,得到报复全属自己活该,但是——
“我怎么知道元帅会隐瞒自己的等级。何况,我是好心。”
钟情直视着安德烈,似乎要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倒打一耙的话。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安德烈的良心似乎终于觉醒。
他缓和了声音:“昨天晚宴的时候,有人给我的酒里下了药。我的饮食向来都是由身边人准备,会出意外一定是因为他们当中出了叛徒。情况紧急我无法相信任何人,只能选择回来。昨天……神志不清弄疼了你,抱歉。”
钟情眼眶微红:“就算失去理智,元帅也不该把我……完全标记。你明明知道,那是严楫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安德烈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他抬头露出一个没有感情的微笑。
“完全标记……严楫的没有了,我不是又赔了你一个吗?”
钟情看着他陡然睁大眼睛,想象不到这样耍流氓的话会是从他嘴里说出来。他下意识抬手扇了一巴掌,用了最大的力气,安德烈却连头都不曾偏一下。
安德烈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如同金属一样冰冷,几乎让人生畏。Omega天性里对标记自己的Alpha有一种臣服欲,这场对视中,钟情首先受不了移开目光。
“元帅救过我,我也帮了元帅一次。现在我们两清,元帅总该放我走了吧。”
安德烈温和地开口:“钟教授,你应该知道哪怕最低等级的Alpha,易感期也会持续一周。”
他看着钟情不可置信的眼睛,慢慢说出后面的话,“我已经向军部请了一个月的假。”
短暂的恐惧和怔愣之后,钟情嗓音干涩地问道:“元帅不是有抑制剂吗?”
安德烈从床头柜底层拿出一盒针剂:“你是说这个?”
他慢条斯理地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轻轻一捏,那些玻璃管全部碎成粉末,液体顺着他的手指淌下来。
“现在没有了。”
*
钟情现在非常后悔。
如果现在让他穿越到安德烈易感期的第一天,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他发现他大概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安德烈。
他不知道哪一个才是他的真面目,是之前那个沉默寡言、却总是为他着想的人,还是现在这个充满控制欲、总喜欢把他弄痛的禽兽。
他仿佛不知疲倦,又永远兴致勃勃。
钟情甚至不敢出卧室一步,双S级的Alpha发起情来就像毫无道德廉耻的野兽,总是随时随地来了兴致就往他身上一压,根本不管他正在客厅吃饭还是正在花园散步。
他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猎物,时刻准备着下一秒将他吃掉。野兽怎么会疼惜猎物呢?他的心思都花在该用哪种姿势进餐上。
第六天的时候,钟情难得拥有半个下午的清净。
门外静悄悄的,好像一个人也没有。
许久没下过床的钟情没忍住,偷偷把门打开一条缝,确认外面的确空无一人后,打算到天台上活动一下快要生锈的筋骨。
系统也终于被放出小黑屋。
为了保护员工隐私,每当剧情进行到不可描述阶段时,系统们都会暂时失去摄像功能。
系统趁这段时间正大光明翘班出去挣外快,挣得红光满面。
它说话的时候还在一边数积分:【不是说好一个月吗?干嘛现在就叫我回来?】
钟情:【……】这年头哪行哪业都不好干哪,不仅员工得舍身成仁,系统也得007。
系统继续出去代班,钟情继续溜达。
刚上楼就发现玫瑰丛中眼熟的背影,他心中一边想着晦气,一边打算溜回去。
但那人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在他刚后退一步时就开口道:“过来。”
这两个字和某个夜晚的记忆重叠,让钟情的心漏跳了一拍。
这几天的经验告诉他,最好不要惹怒这只疯狗。所以他只是顿了一下,就听话地向安德烈走去。
安德烈正在一根一根修剪玫瑰花刺。
在看清他的动作后,钟情慢慢停下脚步,意识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他猛地转身向楼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