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二三》主程序

4、第三封信（二）

　　女孩惊恐瞪大眼睛，她不明白男人为什么会认出她，她明明完全按照当年的自己去说话去做事。
　　她醒来发现自己回到高中，以为自己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可是，她并不能随心所欲，她被操控着只能做出作为高中生的自己应该做的事，任何不符合的事情都会被修正。
　　而且，她只能每天两点一线来学校上学，无法脱离既定轨道。
　　发现是衣哥找上她，她心里激动不已，但苦于无法表达。
　　直到他叫她小姚，她终于解开束缚自己的那股力量。
　　“衣哥，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小姚惊慌失措问这个让她无比信赖的男人。
　　衣二三摇头，他也不知道。
　　“带我去你母亲的墓地。”
　　听到男人强硬的话语，小姚忍住困惑，带他前往。
　　坐上出租车，女孩还是没忍住问道：“衣哥，你想去那里做什么？”
　　衣二三歪头望向这个等待他回答的女孩。
　　似乎要透过她看出什么。
　　他只是再次摇摇头，靠在玻璃上闭目养神。
　　小姚见男人闭口不谈，只好放弃，也望向窗外。

　　出租车驶得飞快，街景快速后退，那张清秀的脸上写满悲伤。

　　目的地是一处幽静的私人墓园，在山腰处，风景很好。
　　在小姚的带领下，衣二三终于再次见到姜信国桌上摆的全家福中的那个女人。
　　只不过她还是以照片的形式出现，在冷冰冰的墓碑上，依旧温柔的笑颜。
　　母女俩有一双很相像的眼睛，直视她们的眼睛时，会被蕴含其中的暖意包围。
　　小姚拿出手帕轻轻擦拭墓碑。
　　“妈妈，我来看你了。”
　　简单一句话，再没言语，小姚沉默望着母亲的照片。
　　想起男人还站在一旁，小姚起身对他报以歉意一笑。
　　又对母亲介绍，“妈妈，这是我工作的同事，衣留，他人很好，很照顾我。”
　　衣二三不明白他什么时候照顾过她，随便吧，怎么说都可以。
　　他对着墓碑鞠了一躬，算是对女孩介绍的回应。
　　两人并肩站着，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衣哥，我们现在去哪？”
　　小姚以为男人看过墓地后还有下一个目的地。
　　但衣二三却说：“等人。”
　　小姚只能满心疑惑陪男人等待。

　　刚才还万里无云的天突然阴沉下来，厚重的云马上就能滴下雨来。
　　“怎么突然阴天了？我们去山下避避吧，等会怕是要下雨。”
　　小姚抬头看天，奇怪刚才阳光还强烈得睁不开眼睛，一会儿功夫就要下雨了。
　　“好。”
　　两人往山下走去。
　　走到山脚，遇见正往山上走的姜信国。
　　他等的人，来了。
　　“念晚，你怎么来这里了？你不应该在学校吗？”
　　姜信国的语气温柔却暗含强势。
　　小姚在看到姜信国时就变了脸色，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眼中一闪而过不易察觉的厌恶。
　　“带他来看看母亲。”
　　小姚怯生生站着，指了指衣二三。
　　“原来是衣先生啊。”
　　姜信国对衣二三礼貌笑笑，仿佛早已忘记是他拜托衣二三寻找失踪的妻女。
　　当然，前提是他真的有。
　　姜信国走到小姚身边，“念晚，再一起去看看妈妈吧。”
　　小姚不着痕迹往旁边闪避。
　　“不了，我刚才已经看过妈妈。”
　　装作看不见男人眼中的不容拒绝，她拒绝男人的邀请，站在衣二三的身后。
　　衣二三没动，淡淡开口，“去吧姜总。”
　　姜信国才收回自己越来越吓人的眼神，慢慢朝着山上走去。
　　他感觉到有一双手在扯他的衣服。
　　女孩害怕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们走吧。”
　　衣二三冷漠拂开那双可怜的小手，继续往下走。
　　“不急，还差一位。”
　　小姚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声远远的呼喊唤醒她。
　　“念晚！”
　　抬头，声音源自远处的一个穿西装的男人。
　　姜信辉。
　　衣二三也听到声音望向来人，又回头看看一直未动的女孩。
　　现在，人齐了。
　　在不久前，还坐在办公桌前不苟言笑的男人，此刻却打开了话匣子，婆婆妈妈地跟女孩说个没完。
　　小姚只看了一眼男人，就低头不语，任由男人东扯西扯。
　　“你也来看你妈妈吗？念晚，最近学习累不累啊？钱够花吗！不够的话，爸爸…”
　　“闭嘴！”
　　女孩突然被那两个字眼刺激到，发疯一般瞪着男人大喊。
　　姜信辉僵在原地，眼里带着懊恼，不安搓手看着女孩，想开口安抚她。
　　小姚喊完立马平静下来，对着男人说：“不是要看我妈吗？去啊。”
　　听到女孩开口对他说话，他咧开嘴上前一步。
　　“念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看到姜信辉上前，小姚猛地退了一步，摇摇头。
　　被女孩后退的动作刺伤，姜信辉失望说了声“好吧”，便往山上走去。
　　小姚看他终于离开，想去找衣二三。
　　发觉衣二三已经来到她旁边，她正觉得心中一暖，却听到男人说。
　　“走吧，我们也上去。”
　　不敢置信看着要上山的男人，她不想再面对那两个人，第一次打算拒绝男人的要求。
　　“毕竟，你母亲才是这个故事的主角，不是吗？”
　　小姚闻言愣住，想要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失魂落魄跟着男人又一次上了山。

　　墓碑前，两个身穿西装的男人并肩站立。
　　他们都不曾开口，只安静站着，望向墓碑上的女人。
　　用一种怀恋和痴狂的眼神看着她，死后都不能让她脱离自己的掌控。
　　小姚麻木看着两个男人站在墓碑前，不受控制地弯下身干呕一声。
　　衣二三好心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哪个是你父亲？”
　　小姚又呕了一下，失去力气般坐倒在地。
　　“都不是对吧。”
　　喘着气缓了好一会儿，才抬头望向男人。
　　眼中是再也隐藏不住的浓浓恨意。
　　“当然不是！他们…怎么配！”
　　衣二三陪她坐下，听她讲起，她母亲的故事。
　　她的母亲叫姚晚丽。
　　小姚说完她母亲的名字就止住话头，对上衣二三的眼睛。
　　“你刚才应该看到墓碑上的名字了吧。没错，我母亲就是曾经丽颜洗头房的老板，也就是被火烧毁的那家红颜洗头房。”
　　衣二三没说话，扭头向远方等她继续说下去。

　　姚晚丽，人如其名，如晚霞一般绚丽夺目。
　　当年不过刚成年，她便独自一人离乡打拼。姚晚丽为了能在大城市立足，只要挣钱她什么都干，服务员、前台、洗碗工、酒吧营销…但她始终坚持底线，不做违法的事。
　　后来，她终于攒下些钱，和打工认识的小姐妹吴敏合伙开了一家洗头房，收留那些和她们一样的女孩，教她们本事，给她们安身之所。
　　可是，怀璧其罪。
　　她的美丽终究给她带来了麻烦。
　　初遇姜信辉，他穷困潦倒，人生最失意之时走进她的店。
　　他惊叹于女人的美丽，沦陷于女人暖心的安慰，如雪中送炭般，他深深爱上了她，也开始振作起来，开办一家公司，取名辉日。
　　姚晚丽便是他新生活的一轮太阳，温暖他，照亮他。
　　正是最美的年华，少女怀春的姚晚丽也喜欢上这个努力帅气的男人。
　　两人陷入热恋。
　　在他们情意正浓之际，在一场姜信辉带她参加的酒会上，姚晚丽意外碰上男友的哥哥，姜信国。
　　崴脚，英雄救美，姜信国想，这不正是爱情故事中最经典的桥段。
　　只是，名花已有主，而且是他许久未见的弟弟。
　　家庭，事业，如今再加上女人，两人见面更加剑拔弩张，宛如不死不休的仇人。
　　姚晚丽听不出男人之间的恭维，以为两人是亲兄弟见面，还让姜信辉好好感谢哥哥。
　　她看不出那个哥哥眼中对她的兴趣，可是姜信辉看得懂。
　　姜信国的反复邀约让姚晚丽无比困扰，却碍于男友的面子不得不答应。
　　一次，两次，姜信辉还能忍受，三次四次五次六次…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
　　恶毒的咒骂，迎面扇来的巴掌，让姚晚丽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认清过这个男人。
　　她离开了男人，姜信国趁虚而入，诉说着他弟弟多么冷血无情，抛下家人。
　　姚晚丽没有相信他，也不在乎姜信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已经分手，不会再有任何往来。
　　可她低估了男人之间的胜负欲，姜信辉认为她跟她分手是想跟他哥哥在一起便愈发疯狂，偷偷绑架了她，把她关起来。
　　而姜信国也势必要得到弟弟的女人，找到她，又把她关进自己的牢笼。
　　兄弟两人不肯罢休，视她为玩具，姚晚丽成为他们博弈的工具。
　　终于找到机会，她趁机逃出来，她匆匆把店交给吴敏后返回老家。
　　度过了自己最幸福的六年时光，她嫁给家乡小学的语文老师，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儿，取名悦心，林悦心。
　　姚晚丽终是没能逃过命运的捉弄。
　　平静的生活再次被打破，姜家两兄弟为了找到她，竟达成合作，靠强硬的手段查到她的踪迹，带走她，还害死她的丈夫。
　　姚晚丽至死未能忘记自己的丈夫倒在血泊里还担忧望着她，不肯闭眼的样子。
　　她躲不开，逃不过，在把女孩托付给吴敏后便自杀离世。
　　就算她死后，姜信辉和姜信国也不肯放过她，把她葬在私人墓园，日日去看她。
　　姜信国还不顾众人反对，把父亲留下的国辉公司改名信免，兄弟两人在他死后也争夺占有她的名字。
　　他们丧心病狂，又找到女人留下的女儿，把孩子寄养在姜家名下，还给改了名字，叫姜念晚。
　　念晚，念晚，他们一直怀念着她。

　　“恶心！”
　　故事讲完，小姚咬着牙，恨意满满吐出两个字。
　　她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瞪着墓碑前站立的两个男人。
　　衣二三拍拍衣服站起身，把女孩扶起来。
　　“信是你写的吧。”
　　小姚讶异看他，点点头。
　　“昨晚，红颜洗头房也是你。”
　　躲闪男人探究的眼神，但听出衣二三语气中的肯定。
　　她沉默良久后才点头。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