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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科举举荐·拾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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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府。
刘霄拦下成应,谈笑举足间悄悄收下了两封信。
“一封给主公,另一封。”成应说道,“是给夫人的。”
刘霄抖了抖袖子,道:“中原的信鸽还是不如央国的鹰。”
这信前几日才送出去,今日就收到了回信。要是全程只靠信鸽,少说也要七八日。
成应努努嘴:“可不是,我之前瞧皇女头顶那只鹰,一眼就喜欢上了。这种鹰肯定是训了很久才训成的,你有没有看见,那只鹰对我们都是一副‘你们不得好死’的臭脸,但在主公他们面前,就开始装小白花。”
刘霄拍了下成应,嗔道:“那可是皇子皇女才有的鹰,咱们也就只能羡慕羡慕了。”
成应躲了开来,笑道:“伯,人家有鹰,咱们有虎啊。川川也挺好的。”
“哪回你喂肉时没躲过?”刘霄摇了摇头,叹道,“如今虎崽长大,要吃的可越来越多了。一餐能抵我们两天。”
“夫人爱养,那这虎长多大,咱主公也供得起。”成应不以为意。
刘霄别有意味地笑道:“主公越来越不一样了。”
他再抬头看一眼天,对成应吩咐道:“快日落了,明日主公该回来了,你们准备准备,别让主公坐不舒坦。”
成应应道:“伯你放心,这不提我也懂的。”
刘霄点点头,便跨步进府了。
此时宋云舟还在屋里睡着。
景霖审卷要花两日时间,全府上下都知道,就他不知道。他前几日那个回笼觉还没睡醒又得强撑着起来到府外迎接景霖。
人没接到,他直接倚在门边站着睡着了。
姿势特别标准,难以想象他是怎么在睡梦中站得这么直的。要不是刘霄在门内见宋云舟一直不动,想让人回来时碰了一下,宋云舟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闭上的。
当时险些一头栽地,脸面无存。
等回过神来,他质问刘霄,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宫里接景霖。刘霄才和他说,景霖吩咐过了,这两日要和楚大人武大人一齐待在宫内理卷子,不会回来。
宋云舟那叫一个呆滞,又问刘霄怎么不早告诉他。早告诉他他也不至于处在门前当个门神啊。
刘霄说以为宋云舟又要玩什么新花样的游戏了。譬如去年在雪里爬树。
宋云舟:……
旧事重提就过分了。
总之宋云舟很生气,他只是在前一日亲了景霖一下而已,隔日景霖就一个人躲宫里去了。
明明景霖一点都不喜欢那个皇上的……
于是宋云舟当晚做了一大桌子菜,全分给下人们一起吃了。扬言让景霖馋去,在宫里就是吃不上这么好的饭菜的。
那晚宋云舟爬上景府的墙栏,苦唧唧地看着月亮。
皇宫建的比景府要高,宋云舟看月亮的时候,总是避不得瞅到皇宫。
想想就那么点距离,却只能依靠同一个月亮来思念,他的心就更加悲催了。
不要啊不要,他再也不敢随便亲景霖了。亲一下躲三下,这谁遭得住啊!他情愿自己睡柴房去,也不要景霖主动远离他。
月亮悬挂头顶,单单赏景的话,是要比几日前酒楼的好些。但宋云舟就是觉得那晚的月亮要更美。
可能是因为那晚他的身边有景霖吧。
宋云舟就这么傻傻地看了一晚上月亮。
直至第二日,又被下人发现他睡在屋檐上了。
抱着屋脊睡的,跟屋脊上摆的小兽的动作如出一辙,抹层灰粉在身上就能凑成一对了。
宋云舟被喊醒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他平日里也不嗜睡啊,怎么这两日靠哪都能睡着?而且自己还一点都没察觉的。
想了半天,宋云舟把这怪在景霖——的体香上。
都是因为没闻到景霖身上那股檀香味,闹得他心神不宁的,什么时候睡的都记不清楚。
他在屋顶上闹,景霖到底怎样才可以回来。刘霄就回答,看完卷子就回来了。
看起来宋云舟并不满意这个回答,气鼓鼓就去找崽崽喂肉了。
不知不觉,他又睡在虎崽的背上。
过了许久,他终于!自己醒来了。
宋云舟这回醒来后异常地精神,再没有那种被人下了药的浑身无力的感觉了。他的心情也好起来,想着等景霖回来一定要好好安抚,再三发誓自己之前说的话都是胡话,他也不要什么晚安吻了,睡柴房就睡柴房,什么时候等景霖消气了要把他提出来再说。
这回他自己逗了下虎崽,然后跑厨膳里去做了些点心。
宋云舟做完的时候还细心地拿给下人们尝尝,要是不好吃就重做,他一定要给景霖吃最好的。
那时候刘霄尝了一口,回了他句“这点心要再甜一些”。
宋云舟并不理解,他还是特意少放了些糖的。就怕景霖不爱吃。刘霄便和他说,主公喜欢吃甜的。
是么?宋云舟当时就愣住了,他到现在才知道。
亏他一直以为景霖吃不惯甜的,还奇怪大过年的买蜜饯只是给下人吃。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也是,他还担心景霖吃不惯他浪费的糖人。要当灯谜的奖品也不肯给景霖吃。
景霖当时要对他无语死了吧。
一切推翻重做,宋云舟沉着眉头又把所有点心复刻一遍,这回里面的糖加到位了。得到下人的一致认可后,他才小心翼翼地装进篮子里,好生盖住。
把这些都忙乎完,他才回到自己屋内。
倒头就睡,到现下还没醒。
景霖不在府里,他的作息真是毫不规律。
刘霄侧耳听了下宋云舟屋内的声音,算算这睡的时辰也差不多,就叩叩门。
“睡觉呢。”里头传来黏糊糊的声音,宋云舟转了个身,闭着眼回道,“连晚上都还没到。”
刘霄便拿出那封自央国送来的信,道:“夫人,有信给你。”
宋云舟猛然睁眼:“哪里的?宫里的吗?”
刘霄道:“是央国的。”
宋云舟眼皮耸拉了下,但又很快睁开。
他日前给百里珍瑞送过一回信,问了下商路那里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她一个人在那里能不能管好。
昌王如今安顿在商路附近,田瑞又说此人不日要搞事,他实在不放心。
“是小百里给我的吧。”宋云舟打开门,接过刘霄手中的信,笑道,“谢谢刘伯了。”
刘霄作了一辑,说道:“老奴先去叫下人备点吃食来。”
宋云舟信还没抽,他盯了会刘霄的背影,幕地叫道:“刘伯。”
刘霄应声回头。
“只给了我吗?”宋云舟问道,“怀玉有没有?”
刘霄眼神戒备了下,涉及主公的情报链他都要严守。他是万分透露不出来一点的。
可是面前这位是主公的夫人。
刘霄嘴唇翕动,他有些想如实报出。但他的头没抬起来,目光便落在了宋云舟那双腿上。
“主公日夜操劳,还未曾给皇女送过信。”刘霄答道。
宋云舟撇了撇嘴:“好,我知道了。”
宋云舟等刘霄走后,合上门拆开信来看。
百里珍瑞在商路一段管的还算不错,就是有时候总得和中原那群大老爷们较劲。几个人暗搓搓地打了会嘴皮子架。
而百里珍瑞属于能动武就不说话,你说我一句我打你十下的暴脾气。暗搓搓的互骂还不够,她还特意趁着夜灯瞎火的时候摸进其他使臣的帐子里。一把剪子咔嚓咔嚓,把老臣留了大把的胡子剪成了地中海。
虽然有伤体面,但几人不想把事闹大,也就只好忍住。老臣这边不乱,百里珍瑞那头自然也不乱,这些日子过下来,也还算是平稳。
宋云舟看到这里,又往下翻了翻,他真正在意的事来了。
——“这路间倒是没出什么事,就是这两日我皇兄要称帝啦!我怕他被欺负,就选了些小兵去帮助他。这么一来这商路上就空出一些人啦——不过也不要紧的,有我和你们那几个白花胡子老大臣坐阵,这里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哈依尽管放心!”
那里不会出什么问题,这里可就不一定了。
宋云舟把信收好来压在床榻下,这里面没有很多重要的信息,光看两句话也看不出来什么。再说刘霄知道百里珍瑞给他送信,他烧了的话,景霖指不定会怀疑。
他又从床角处的木桩上抠了两下。一个小格子开了开来。
这小格子是宋云舟好早的时候挖出来的,至于多早,可能是刚进府的时候?反正那时他还有逃跑的心思,看见府上有个什么小碎银就收起来,等着往后逃出去不至于被饿死。
景霖那时候也未曾来看过他,这卧房也是一次也没进过,他干些什么小动作景霖也不知道。
不过如今宋云舟早就把里面的碎银清掉了,这小格子里放的,只剩下一个扳指。
宋云舟拿起扳指,对着窗边落进来的光仔细看了几眼。
内环处,那个“木”字渐渐露出来。
但再往上,那不单单只是个“木”字了。
“怀玉啊,你可千万别怪我。”宋云舟收回扳指,喃喃道,“昌王不想让你活,你也别替他卖命了。”
景霖一向奉行这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准则。而与昌王为伍,此乃兵行险招。
而景霖一贯以来又在朝堂办事,那些内务宋云舟从不得知。再而言如现在,景霖身居宫中,他却不能一同跟进去,只能在府内干巴巴地等着景霖自己回来。
若是哪日景霖一早入宫,却再也回不来了呢?
宋云舟可以在屋上看一晚,两晚的月亮。因为他知道景霖还是能回来的,他不知道,下人也会知道而来告诉他。
若是有一日,连下人都不知道呢?
人都只有一条命,经不住这么嚯嚯的。
“我一定要解决他。”扳指中间那颗翡翠亮了一亮,宋云舟重新用帕子给它盖住了。他喃喃着,眼神十分坚定。
哪怕冲撞了景霖,他也不得不做。要知道他第一回认识景霖的时候,不是在红盖头下。
而是在史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