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旧梦》秋野野

59、番外一·李月辰

　　李月辰中考以全校第一的成绩上了襄北市一中后，江南听送了他一部手机作升学礼物，并与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李月辰的身高在高中突然疯长，真就跟他本人一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依旧没有什么爱好，也不大爱笑，只是相比初中的他而言，现在他整个人好像更“稳”了些，不怎么怕事了，寡言但该自己发言的时候，也毫不畏惧。

　　江南听经常去他学校看他，他交了两个朋友，看上去都像是开朗爱闹的人，他就显得特别懂事、成熟。

　　偶尔江南听会接他来家里吃饭，看着一个懵懂可爱的小男孩慢慢长成怀有心事的美好少年，那感受还挺不错的。

　　“我看到了，你刚那书里夹着一封情书。”

　　李月辰跟应激了似的当即将书摊开，把那封信封丢进了垃圾桶。

　　江南听支着脑袋，眼里含有笑意：“丢了干嘛，不好奇里面写了什么吗？”

　　“没兴趣。”

　　江南听习惯性摸了摸他的头，李月辰把脑袋甩开了，连带着将凳子也挪远了。

　　江南听笑了笑，去厨房跟程贤景一起做饭。

　　程贤景：“那孩子怎么长的，都快比我高了。”

　　“毕竟高二了，营养跟上来了自然长得快。”

　　“跟你有的一拼。”

　　“是啊。”江南听掩嘴悄悄和他说，“我刚刚看到他收到情书了。”

　　“正常。”

　　“你咋这么平静。”

　　“哪个青春期的小女生不喜欢长得高又帅成绩又好的，他跟当年的我差别只在他性子冷，不过这样款的冷吸引力强，能给够别人足够的幻想。”

　　江南听一把捂住他的嘴：“嘘，刚我就提了一嘴，他就把那情书扔了，叫他听到又该害羞。”

　　程贤景即兴唱起了歌：“啊~我的老父亲~~”

　　江南听袭击他腰：“再唱？”

　　程贤景扭腰躲着：“别别别，不唱了。”

　　吃完饭两人送他回一中上晚自习，程贤景把客厅和厨房里的垃圾袋缩紧一齐提了下去丢了，李月辰下车和他们道了声别就走了。

　　第二节晚自习课间，有个女生将他约了出去，说是有很严重的问题要问他。

　　李月辰的一个朋友在心里骂了声“草”，也起身跟了出去。

　　眼见越走越远越偏僻，李月辰停步道：“有什么要问的，现在能问了吗。”

　　女生转身就抱住了他的腰。

　　这里临枫树林，只有一排路灯，没有监控，是饭后小情侣偷着散步的绝密之境。

　　李月辰被吓到了，两手抓着她两条细胳膊就往外推：“松手。”

　　小姑娘胆子很大，偏不松，还越搂越紧，抬着头朝他笑：“我给你的情书，你扔没扔啊？扔了，你就做我男朋友，没扔，我就松开你，再不打扰你。”

　　李月辰撒谎道：“没扔。”

　　她极不情愿地松开了手：“我都追你一年了，你就不能稍微喜欢我那么一下？”

　　李月辰低头整理了下自己的校服，抬头道：“跟你说过，我不喜欢女生，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

　　“骗人。”她走近了一小步，李月辰退开一大步，他很严肃地说：“请你也别起早恋的想法，影响学习。”

　　说完抬脚就走，女生两手拉住了他的手臂：“那你把情书还我。”

　　李月辰喉间一哽，他记得老师家里的垃圾在出来时都丢掉了，正犯难中，突有一道白光闪在他的脸上。

　　李月辰拔腿就跑，女生被一个惯性带到地上，已冲出几米的李月辰在老师呵斥的声音中快速调转了头将她拉了起来，拽着她的手臂就往前奔。

　　女生也跑得很快，她还有心思笑：“我们现在是在逃亡吗？”

　　“等下我们在篮球场那分成两路跑，各自从一栋教学楼后拐进自己楼。”

　　“喂，你就这么怕处分吗？”

　　“我又没早恋。”

　　“那你怕什么，说清楚不就得了？”

　　“又不是所有老师都会为学生主持正义，大部分都只相信他们自己看到的。与其把决定权交给他人去定夺，倒不如我首先不落入他们的陷阱。”

　　“你喘着说话的样子好迷人~”

　　李月辰松开了她，女生忙追上去，拉住了他的校服衣摆：“别丢下我，路太黑了。”

　　第三节晚自习的上课铃匆匆打响，李月辰跑得更快了，在篮球场前他们分成两路混进了赶去上课的学生，还是迟到了。

　　还好老师还没来，他们一前一后走进教室，同学们诡异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游荡，女生一坐下来就被周围几人套路情报了。

　　李月辰见身旁位置空着，正想问同桌，只见一人从后门溜了进来，快速坐到了位置上。

　　“你去干嘛了。”李月辰问。

　　陆麒明显有些生气：“问你自己。”

　　李月辰转念一想，心里有些不爽：“你喜欢她？所以跟我们去了？”

　　“你别跟我说话。”陆麒把桌上的书全翻乱了，还觉不解气，在桌肚里一阵掏，把要送人的巧克力全自己吃了。

　　“我拒绝她了，你喜欢她还是可以追。”

　　“谁tm喜欢她，你都拒绝她了还手拉手跑得那么浪漫，中央空调吗你。”

　　李月辰一时没转过弯来，只顾着为自己辩驳了：“我拉她跑是因为怕她被抓我也跑不过。”

　　“你就这么怕早恋处分。”

　　“我不能有处分。”

　　“行，懂了。”

　　李月辰埋头复习，心里却很乱，陆麒翘着二郎腿在那嚼口香糖，见他转过头来了，随手丢了颗在他桌上。

　　李月辰去掉包装吃进嘴里，甜味一袭进口腔，他大脑顿时清醒了。

　　所以他跟出去以及他话里的意思……

　　是，吃醋？

　　他理智觉得不会，心里又很高兴。

　　下课女生又来了，在他桌边叽叽喳喳问他东西呢，李月辰又没有，陆麒问：“什么东西？”

　　“私人物品。”

　　李月辰忙说：“你先回去吧，东西我落我老师家了。”

　　“最好是这样哦。”她蹦蹦跳跳着走了。

　　“什么东西？”陆麒紧问他。

　　“一个告白信封，她说如果我扔了让我做她男朋友。”

　　“就一个破信封还想得一个便宜男朋友，想太美了她，别管她。”

　　把道德看很重的李月辰还是很郁闷。

　　陆麒：“扔哪了？”

　　“我老师小区楼下垃圾桶里。”

　　“那等什么，让你老师帮你捡一下，不然明天垃圾就被推走了。”

　　“……我现在跟他发个消息吧，你帮我看着老师。”

　　“昂。”

　　李月辰在课桌底下刚拿出手机，陆麒就故意咳了两声，他手脚一缩，四下环顾，有个屁的老师。

　　陆麒发出笑来：“逗你的逗你的。”

　　“服了。”

　　他刚发完两条微信，陆麒用手肘怼了怼他，李月辰麻溜地把手机塞进衣袖里：“干嘛。”

　　“什么干嘛？”老班的声音响在身后，李月辰后背汗毛直竖，吓得打了个寒颤。

　　“没干嘛。”他坐直身体认真写题。

　　江南听收到消息就和程贤景一块下楼掏垃圾了，找出信封后拍了张照传过去。

　　江南听嘲笑他说：“被女生套路了，以后怕是再也不敢扔情书了。”

　　程贤景：“你帮我跟他说，我情书扔过八百次了，就没有敢来找我要的。”

　　“你还很得意。”

　　“我这么招人待见，你不得感到骄傲。”

　　“醋都吃不完，还骄傲，我骄傲地吃醋是吧。”

　　程贤景：“emm……也不是不行。”

　　——

　　高三临志愿问题，有个少年心事一直没说开。

　　而他们都有各自想要奔赴的前程。

　　李月辰18岁生日那天，和陆麒表了白。

　　酒壮怂人胆，告完白还亲了他。

　　陆麒当时很清醒，他清醒地被吻，也清醒地强吻了回去。

　　他把李月辰按压在酒红色沙发上，亲过眉梢眼角鼻尖，在他锁骨处咬了一口，吻过脖颈，最后停留在他耳边，声音低沉，鼻息滚烫：“不算早恋了吧。”

　　李月辰向上抓着他的夏季校服衣领：“不算了。”

　　“我不想异地恋。”

　　李月辰松了手，在半空中被陆麒握住了。

　　“可我又很喜欢你。”

　　李月辰眸子动了动，一道泪水滑落下来，陆麒用拇指给他揩掉了：“做个约定吧，四年后，如果你没再遇到更好的人且我们还互相喜欢时，我们再重归于好，行吗。”

　　“那能去找你吗？”

　　“不能，不要联系。”

　　“为什么。”

　　“怕影响生活，虽然我还没谈过，但我知道我肯定是个恋爱脑，发作了事就做不进去，不看见你还好，看见了我铁定会疯。”

　　那就用四年时间来做个考验吧。

　　四年之后，希望我们都能成为更好的人。

　　——

　　大学是个小型社会，其中关系错综复杂，同学与同学之间，同学与老师之间，老师与老师之间，皆有着看不见的利益往来。

　　他游走其中，刚开始觉得孤独，后在江南听的开导与提点下也逐渐认清了现实，走上了与老师同学拉近关系之路。

　　大学间有许多投人情票才能得到的东西，什么助学金奖学金、入党积极分子，只看成绩还没用，要争各种绩点学分，只是一年就磨得人身心疲累。

　　与高中打的暑假工相比，大学的兼职才是真正的让他接触到了社会，许多底层的工作他都有去尝试过，打完工回来只能熬夜啃医书，舍友还都是夜猫子。

　　大二大三多了许多临床实践，还要写实践报告，通宵熬大夜在他们宿舍是常有的事。

　　陆麒好像在这样繁忙的日子中逐渐淡出了他心里，可每在寂静的夜晚，他又会悄悄的冒出头来。

　　那个吻他现在回味起来，早已不知是何滋味了，可他心里还向往着接吻的那种感觉。

　　是与他接吻的那种感觉。

　　只靠一个缠绵的吻便支撑过四年，他想来还是觉得荒唐。

　　微信里的聊天时间停在高中，偶尔翻翻记录，好像又回到了我们初相识的那个荒唐的夏天。

　　那个被同学追着打的少年由走廊至窗台一跃而下，蹲进了靠墙的他的桌椅间，双手合十乞求着让他救命。

　　好怀念啊。

　　你现在有遇到更好的人吗。

　　真想告诉你——我还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