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二分之一的错乱》乱谈君

150、风暴

　　黎明以前，夜色最黑暗的时候。

　　即使是在丁字番，连夜作乐的艺人也终于盖上琴匣，阖上了双眼。相遇在霓虹下的恋人们纷纷隐入夜色，执手私语，享受短暂的相聚。谁也不会注意到喧嚣散尽的五柳街上，两个黑袍男子正匆匆步入博兰芳暂住的□□，其中一个还抱着一个女子，进入最深处的锦鲤间。

　　拉门甫一打开，就显出内室正中与周围华丽装饰极不协调的圆形巨大咒印。小樱先一步等在屋中做好了种种准备。她小心翼翼扶着佐助手里毫无生气的女子，将之放在屋内黑色咒印当中。

　　烛光昏暗，凑近佐助的时候，小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只见他大半个胸襟都被血染尽，现在已经与黑袍融合到了一起。这景象即使对她毫不陌生，也让她觉得触目惊心，十几分钟前的那一幕又迅速浮现在脑海——那黑影极快的拨开了佐助的攻击，随即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反应。在如此混乱的夜里那人的判断力准确得可怕，只是一个呼吸的瞬间就瞅准了独自一人的伊贺钦。

　　她只看见冷硬的白刃在夜中撕裂出一道缺口。

　　毫无防备的女子露出惊讶的表情——

　　噗！

　　月光一黯，深色的发散乱在空中，她微微张开的口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身子向后仰去，落下。

　　白刃化作红刃，什么东西随之挥洒出来溅到她的脸颊，传来温热的触感。

　　黑影消失。

　　佐助从她身边擦过，抛开苦无长刀，他伸出双手在那个人跌倒前将她接进怀里。

　　鲜血不管不顾地喷薄而出，溅满他一身，用尽全力他按住她被贯穿的胸口，鲜红的液体顺着他的指缝流下，好像潺潺的小溪侵染他的衣袖，一滴滴地落在黑暗里。她感到鼻端充斥着血液的味道，她看见他将那个人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陌生的名字。

　　越然，越然……

　　她不明白这代表得究竟是什么。

　　一切彷如梦境般的不真实，看着他，小樱问着自己，这还是佐助吗？还是那个充满恨意的少年吗？

　　他抱在怀里的那个人不是他的仇人。

　　此时此刻，他紧紧将那个人抱在怀里，按住她伤口的手在不住颤抖，黑色的发垂下他的耳畔，垂到女子苍白的脸庞，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然而无论他是如何想要紧紧的握住她，那个人的双眸却在失去神采。

　　她只是茫然地望着虚空，嘴唇嗫嚅着什么，然后，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她感到绝望的气息在蔓延，好像一种毒药，在空气中扩散，把所有人都震慑在原地。突然手臂生疼，她从震惊中惊醒，发现佐助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手指深深掐进她的肌肤，几乎是粗暴地，他将她拉至怀里人的身边：“给她止血！”

　　“佐助……她已经……”不行了。

　　她抬头，迎上的却是一双火红如焰的眼睛。

　　“快止血！”他沉声道，那根本不是请求，而是一种命令。

　　突然她感到盖顶的压力将她定在原地，一时间她有种预感：如果说不的话，他眼中的火焰就会蔓延到她身上……

　　“你这个混蛋！”背后传来火空黑夏的尖叫，“你明明离老大最近居然没保护好她！你这个没用的家伙！是你杀了她，是你！”

　　然而仿若未闻，他只是紧紧拽住她的胳膊，看着她。

　　她咬了咬牙，积聚所有的勇气说道：“这是致命伤，我……我没有任何办法……”

　　他仍是一语不发，一手握住毫无知觉的人压在她鲜血染红的伤口，同样鲜亮刺目的红色在他的写轮眼中流转：“给她止血。”

　　他的表情冷静得可怕，心中却燃烧着一团熊熊大火。

　　“佐助，收起写轮眼！”一只手按在佐助肩膀，带着命令的语气，站在黑暗里，鼬出现在她的视野，几乎是强硬的，他从他怀里揽住伊贺钦想将她接过，然而佐助却没有松手，仍然紧紧握住她的手掌。

　　一时间，他们对视着，谁都没有放手。

　　月光与黑夜将他们分在两个世界，鲜明得刺目。

　　“我要用那个术。再晚钦会死。”

　　“是钦还是越然，你想把谁带回来？”

　　鼬沉声道：“没有医疗忍术能救治这样的伤，你拖延得越久，生还的希望就越渺茫。无论是越然还是钦，”顿了顿，他道：“包括我。”

　　彷如被什么击中了，佐助怔在原地。

　　毫不犹豫地宇智波鼬夺过他怀中的女子，她是如此的脆弱和轻盈，他几乎没有费很大的力气就将她抱入了怀里。一手扶着女子的肩，他极为迅速地单手结出一连串复杂的印，不消一刻，她便看见他的额头中心浮现出比夜更加深沉的咒印，慢慢扩散到他的整个额头。仿佛在与他呼应的，女子的额头上也浮现出类似的咒文。接着他结完印的手握住怀里人的手掌，一刹那间，她看见金色的光迸出在他们彼此的手腕，一道黑色的锁链从虚无中出现，将他们链接在一起。他抚着她的脸庞，喊着她的名字，钦，回答我，回答我……

　　然而失去了生气的女子毫无反应，他轻轻摇了两次她的肩膀没得到任何回应。于是，他扶正了她的脸庞……

　　吻了上去。

　　她不确定在这种境况下这算不算是一个吻。他只是很自然地靠近，娴熟地就好像重复过很多遍，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然后贴上她的唇。

　　月光失陷的一隅里，他抱着她坐在黑暗中，两个身影彼此模糊了界限，他们是如此恰到好处的融合在了一起。融入黑暗。他们额上的咒印鲜明得好似烙进了肌肤，盖过浓重的夜色，在对方的身上蔓延出诡异的淡金色光芒。她看见链接两人的锁链上泛出同样的微光，几乎化为了实体出现在空气中。

　　如果这也算是医疗忍术，无疑是她所遇见得最高效的起死回生术，不消一刻，种种生命迹象已经慢慢重现在女子的身体，那胸口不断流淌的鲜血也渐渐收住，胸口处可怕的黑洞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愈合着。

　　无论是什么术，那都是将生命连接在一起的术。

　　他们竟是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不由的，她看了身边的佐助一眼……

　　从回忆中苏醒，她摸了摸伊贺钦的脉搏：一息尚存。

　　鼬的神秘忍术将那个濒死的人延续到现在，他会在这里借助黑色的阵印来完成这个术的最后一部分。这巨大的咒印让她很确定，这个术一定不属于医疗忍术的范畴，更像是那些被锁在暗部机密深处的禁术。

　　想到这里，小樱犹豫了。

　　她原本应该第一时间通知火影关于木叶暗部部长遇刺的事情，然后利用暗部的力量来进行施救。可是一切都发生地太快，鼬以令人不容置疑的强大气场迅速控制了局面，千利博彦更是马上提出暂借给他们施救的秘密场所，并把难缠的火空黑夏带走了。而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就变得顺理成章，她根本无法提出任何异议。而佐助……

　　那一刻当鼬抱住怀里的女子……

　　佐助……

　　是的，这是她保持沉默到现在的唯一理由。

　　她暗自握了握拳，强迫自己冷静，现在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么？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镇定客观，对沉默不语的鼬道：“按照你说的，我做好准备了。”

　　他点了点头，自己走进阵印中：“这样就可以了，你退出去吧。”

　　“你……要做什么？”她环顾四周，心里觉得没有着落，“如果是医疗忍术的话我可以帮忙。”

　　“不需要。”他看了一眼屋中的佐助，“你可以替他止血。”

　　她一愣，侧过身看向佐助，随即垂下头。

　　她很早就注意到，佐助的左臂被不深不浅的划了一刀。那时候黑影突然冲伊贺钦发难，他并不是没有赶上，只是那人实力很强，他出手的苦无被一刀斩断，连带他的手臂也被划伤。这伤口并非致命，只是不停有血渗出。

　　其实她早就想要为他治疗。

　　他根本没给她接近的机会。

　　那个时候佐助的神情……

　　纵然一切的因由都让她万分的费解，但她以女子的敏锐毫无困难地领悟了他的心情。

　　而此时此刻，那个人正躺在鼬的怀里，对整个世界的错乱一无所知，陷入沉睡。

　　鼬让她枕在自己的肩膀，一手握住她的手掌，似乎习惯了被她依偎，他的动作简洁流畅同时也很轻很柔。拨去她唇边的发，用衣袖，他小心擦去她嘴角边的血。用一个男人所能达到的所有细心，他照料着怀里的人。

　　好像一直以来便是如此。

　　小樱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抓紧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眼前被称为冷酷的男人会露出如此人性的一面。他的神情即使到现在都是平静的，然而他看着她那种专注的样子，让整个世界都变得很小很小……

　　其他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微不足道。

　　若有若无的，她听见一声叹息。

　　钦……

　　突然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强烈的情绪郁结在她的心口，如鲠在喉，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 一如她长久以来对佐助的感情。

　　什么都不能说，怎么也传达不到，只能看着眼前的那个人，咽下心里翻腾的每一个字。那么久，她是那么久地追逐着，只是看着他，心里就会疼痛起来。

　　如此地不求回报，甚至从未想过对方能理解自己的心情……爱，有时真是让人感到窒息，无法脱离的孤独。

　　佐助……

　　她看向他，张开了口，却又只能闭上。

　　他站在阵印之外，双手紧紧地握住看向沉睡的人。在她身边，他至今一语未发，然而她却知道他心中有风暴在纵横肆虐，那双鲜红的写轮眼透露了一切，直到现在他都无法让它平复。那个人用自己的鲜血席卷了他的整个世界，一切都在由内而外的吞噬着他，那风暴只因她微弱的生命迹象而被暂时维持着，否则她不知道他会变得怎么样……

　　在他的眼里，她早就看不见自己的位置。

　　眼泪终于流下。

　　“佐助，”阵印中，鼬叹息道，“把你的写轮眼收起来。你的力量在不停的泄露，这对她的身体来说负担太重了。”

　　他没有回答，握紧的拳头里滴落鲜血。退后一步，他闭上双眼，似乎在奋力抑制住由内不断向外侵袭的东西。

　　他不知要如何抑制，不知要如何面对。

　　握紧的双手里充满了虚无，心中的空洞越来越大，有一万种感情充斥在胸臆，让他无法再保持理智。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世界经过了太多次的涤荡，早已没有什么强烈的感情。

　　然而，只是一个瞬间，一切又都被唤醒。

　　有风暴在他的心里纵横肆虐。

　　好像要毁灭一切，将所有的感情从很久就被埋葬的地方刨出挖起，带向天际。顷刻之间，翻天覆地。

　　他要阻止思考，阻止回忆，阻止想念，阻止，所有的一切！

　　只是那一幕一幕的场景被越发壮大的暴风掀起刮到他眼前，她的笑容，她笨拙的样子，还有那双温润的眼睛，当她靠近将他抱住，当她的气息在鼻端弥散，当她笑着对他说……谢谢你，佐助。

　　一遍又一遍，她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闭上双眼，他仿佛还能感受到她的存在，被她拥抱着，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那褐色的眸光中，他渐渐回忆起曾经的自己。这份感情如此的强烈，如今它化作失控的风暴在他的心中席卷。它们被鲜血染透，不断膨胀，扩大，没有纯粹的恨，还夹杂着更多复杂的感情，然后变成纠缠不清的飓风，将所有的一切卷入，搅成碎片，散乱……堕入虚无。

　　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依然是那个夜里无助的孩子。

　　只能追逐兄长的背影，看着周围的一切默默发生。当那个人生死垂危的时候，他竟只能站在一边旁观，束手无策。

　　这令人窒息的无能感……

　　可恶……

　　有什么顺着脸颊落下，落入他的嘴角。他紧握住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脆弱的声音。

　　可恶！可恶！

　　手掌传来的刺痛却唤起他内心自我惩罚的快感，于是越来越用力，他紧紧的握住双拳，直到有温热的东西顺着手掌缓缓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