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5、家书 ...
-
贺应渠自映月园归来后便心不在焉。
银霜不知发生了何事,满脸忧色地望着贺应渠,“未能帮到女郎,是我的罪过。”
贺应渠摇摇头,“与你无关。”一切都是因为她,若不是她逃婚在先,二人怎会有这多罅隙?
贺应渠叹了一口气,随后起了身,将妆台上的信与案上的锦盒都收了起来。
银霜见贺应渠将东西都收了起来,不由问道:“女郎方才不是十分紧张这些东西?”
贺应渠点点头,眼见为实,她心中已经明了。
“将这东西收起来吧。”往后她都不想再见了。
银霜不明所以,望着贺应渠哀伤的神色,犹豫着接过贺应渠递来的东西。“女……”
银霜还未讲话,院子里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女郎,凉州战报!”
贺应渠听到动静连忙将门打开,“你说什么?”
“女郎,凉州战报,请您速回。”
贺应渠接过小厮递来的信件,看后不由紧锁眉头。
“来人,备马,随我速回凉州。”
贺应渠没有东西要收拾,只待请示陛下之后便可回凉州了。贺应渠已经换好甲胄,方出了院子才看见门外站了一人,那人一袭靛青朝服。
贺应渠心中不甚自在,却还是问道:“表哥在此处做甚?”
“我同你一齐回凉州。”
贺应渠闻言眼皮轻跳了一下。方塘为何要同她一齐回凉州?
方塘望着贺应渠迟疑的神色,语气慢慢冷了下来,“眼下凉州政局未稳,你或可需要帮手。”
贺应渠静静地同方塘对视。
凉州有什么,他比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贺应渠轻笑一声,“表哥这般,是因为舍不得新妇吗?”
方塘闻言眼神微滞。
方塘回望着贺应渠的眸子,那双他再熟悉不过的眸子,一如从前般明亮,美丽,笑起来会弯成月牙,只可惜,眼下这双美眸眼底却结了一层冰。
方塘并未答话,只拉过贺应渠,“我同你一齐入宫。”
“放开我!”
方塘却加重了手中的力气,将贺应渠塞入马车,随后坐了进去。
“走!”
马车之上。
“表哥这是在做什么?”贺应渠双眸闪着火苗。
方塘坐上马车之后便闭目眼神,闻言静静说道:“随你一齐进宫。”
贺应渠冷笑一声,“表哥莫不是觉得我是傻的?”
“我在做何事,表妹看不出来吗?”方塘终于睁开双眸。
贺应渠气得想笑,“能看到表哥所做之事,却猜不到表哥心中在想何事!”
方塘闻言垂下眼眸,“会知晓的。”声音细如蚊蚋。
贺应渠皱了一下眉毛,“表哥是没吃饱吗?”
方塘却闭上双眼,“先入宫吧。”
二人入了皇宫才知陛下龙体有碍。
“贺将军,陛下已下了口谕,望您速回凉州,不负朕所托,护好凉州,庇佑百姓。”
贺应渠跪倒在地,“臣,定不负所托。”
贺应渠得了口谕片刻不敢耽搁,燕衡的人一直在城外,只等她和银霜出城,他们三人便可回凉州了。
贺应渠一直走到宫门口,脑子里想的都是方塘要与她一同回凉州之事。凉州之时,他助她良多,也不过是为了一个承诺,此番主动提出随她回凉州,为的是什么,贺应渠不敢想。
映月园中,他发了那么大的一通火……
除了贺家军,贺应渠想不出其他理由。
脑海里不由闪过她二人相处的点滴,凉州时的形影不离,青州时的孤身营救。若是她没有逃婚,想来他二人也会琴瑟和鸣的吧。
若是……
贺应渠手指甲嵌入掌中,哪里去寻那么多的若是,她只想将眼睛放在当下,她只知道此刻她的内心。
是悔的。
贺应渠转过身,望见方塘坚毅的双眸,若是他再同她说一次,她就……
“阿渠。”
贺应渠听到方塘的声音,眸子微动。
“对不住,我不能随你一同到凉州了。”
贺应渠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
“……为何?”
方塘眉毛紧锁,“眼下陛下龙体有碍。”
贺应渠不明所以,陛下有碍,与他有何相干?
方塘望着贺应渠疑惑的双眸,冷然道:“宫门在此,我便不送了。”
贺应渠愣住,望着方塘决绝的背影,不一会,一个侍者跑到方塘的身边,侍者在方塘耳边说了什么,方塘听完后走得更快了。
离她愈来愈远。
贺应渠眯着眼睛,这个内侍,她似乎见过。
“女郎!”
银霜早已在宫外等候多时。
贺应渠回过头,接过侍者牵来的马,最后望了一眼皇宫。
“走!”
二人驾马而行,终于在午时前赶到城门外,与燕衡汇合。
众人不敢耽搁,行了半日,终于出了上京。
夜幕已至,众人随意扎营而筑。
“女郎,喝些水吧。”
贺应渠接过银霜递来的水。
“女郎,用谢饭吧。”
贺应渠又接过燕衡递来的粥。
贺应渠悠悠地吃完,见二人还坐在原处,不由抬起眼,用眼神询问二人。
燕衡抬起手摸摸头,“想不到回京半月之久,女郎便成了亲。”
饶是性温如银霜,听到这话也不由伸出了手,一掌劈向了燕衡的肩膀上。
“做甚打我。”
银霜一脸责备:“哪壶不开提哪壶!”
贺应渠望着二人关系这般要好,不由笑了一下。
“我无事了,你二人莫要忧心。”
二人停下手中的动作,银霜依旧一脸忧色地望着贺应渠。她这般模样,哪里像是没有事的样子。
贺应渠摇摇头,随后将目光望向远处,银霜随贺应渠望过去,远处空无一物,她能望到的,只有那一弯明月。
“他想同我回凉州,是真的想帮我。”
银霜点点头,“姑爷待女郎甚好。”
他想的时候,她不信。他不来了,她反而信了。
一旁的燕衡却说道:“那姑爷为何没有来?”
“因为在京中,有更重要的事。”
说来可笑,贺应渠自觉方塘能这般忍受她,想来为的也不过是贺家军罢了,然而当他可以随她回凉州之时,他却放弃了。解了心中所惑,又凭空多添一忧。
自始至终,他所求的都是一件事,自他二人相见之初,相识之由,都是为了同一个人。
“女郎,夜深了,该睡了。”
贺应渠眨了眨眼睛,月垂西边,夜确实深了。
“回吧。”
两日后,众人抵达凉州。
贺应渠方入军营,孙先生众人便迎了上来。
“上次之战,羌人大败,孙先生不是说过没有二十年,羌人再难重振吗?”贺应渠疲惫不堪,但是回到凉州仿佛同寻到了根一般,又现生机,这里有阿父为她留下的贺家军,她不能辜负阿父所托。
“女郎请看,这是斥候探来的军情。”
贺应渠认真地读了起来,问道,“孙先生有何高见?”
孙先生望着这个年轻的女郎,他是看着她长大的,她的心性如何,他最清楚。
可营里有的人不知。
“老夫还是先前的论断,将军死前那一役,大伤羌人的元气,没有二十年的修养,再难振作。”
“如此,便静观其变吧。”贺应渠将战报合上。凉州有吃食,有兵器,有时间。该急的不是他们。
孙先生闻言不动声色的应了声诺。
一连几天,羌人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大战没有,小扰不断,着实恼人。
“要我说,咱们就该冲出去,一股脑将羌人老窝一锅端了,从此收复羌人,壮我大洛版图。”
岳至一言,众人将眼神撇了过去。
石勒也随众人望向岳至,眼神十分嫌弃。
谴责的目光久久不退,岳至挠了挠头,“这不是看大家甚是苦恼,活跃活跃气氛。”
贺将军在时也只不过守住凉州,大伤羌人锐气,贺应渠上位不过一月,指着她能收复羌人,无异于天方夜谭。
贺应渠一扫台下,“还是依照孙先生之计。”
按兵不动。
贺应渠说完,台下众人交换了神色,随后便退了下去。
贺应渠正在看凉州的舆图,方才离开的岳至又转回了身。
“女郎你的家书。”
贺应渠闻言一愣,“家书……”
“上京来的信呢。”
贺应渠放下手中的舆图,想不通谁会给她写信。
信封上并未署名,贺应渠心中疑惑更甚,待得将信展开,“阿渠亲启”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岳至送完信并未离去,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贺应渠的神色,见她先是震惊又是平静,而后又是……羞涩,心中便已明了。
贺应渠看了两遍,将信放到案上后,脸上的笑意还未收回便对上岳至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不由愣道:“你怎么在此地?”
岳至一脸无辜道:“我一直在此地啊,我这么大的一个人,女郎都看不到吗?”
贺应渠噎了一下,她方才看信看得投入,确实未注意到岳至还未离开。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明显的逐客令。
岳至收起笑容,神色郑重,贺应渠望着岳至这般,也不由认真了起来,“发生了何事?快快报予我听。”
岳至一脸正色问道:“阿唐在信中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