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回》莫威仪

29、第 29 章

　　有人说，树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与树生长在地下的部分一样多的。
　　可尚回听了后在心里想，那么生长在沙漠的植物树木们岂不是很难过？它们拼了命的往上生长了十年还是抵不过生长在雨水充足的地方一棵竹子的一夜。
　　世界往往没有公平可言。
　　还好自家的无花果树在遇到尚回的时候就已经长成了一棵成熟的果树了。无花果是尚回最喜欢的水果，在奶奶家的小院子里就有一棵。
　　每次到无花果成熟的夏季，尚回都会自己爬到树上摘许多许多的无花果，有时他的好朋友张俊与王萌也会来摘着吃些。偶尔遇到尚回不在的情况下，他那两个臭不要脸的好基友就直接爬到他家后院的墙上去摘无花果了。对此，尚回倒也不是很介意。他觉得，自己家的果子自己吃不完也会腐坏，还不如让他们去自己摘了呢。
　　在果实快要成熟时，他会经常去院子里看望那一棵无花果树。一般来说，每年六月恰好是自己家无花果树结果的日子。今年不知道为什么，尚回站在院子里看它时，从来没有看到过结果。
　　回城车站，尚回刚刚挂了奶奶的电话，他精神有些恍惚。这些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从自己来到这里之后一切都变得难以解释？他安慰自己，这些都不是真实的，都是幻觉。等自己真正回家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于是，尚回一个人坐上了回城回家的大巴。
　　暑假到了。
　　尚回家里所在的小区。
　　王萌知道了尚回要回老家的消息，想着尚回要是去老家这几天不就没人跟自己玩了。恰好自己这几天也没事，还不如跟尚回一起去玩呢。于是，他说动了尚回明天带自己一同去尚回老家玩儿。
　　晚上，王萌从尚回家里出来后不久，家门口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张俊来王萌家打算找王萌出去玩，他站在门口，一边叫着：“二萌，二萌，上网走！”
　　王萌一听是张俊，连门都懒得开，直接站在门内回他：“不去，我明天有事情呢。你回家自己玩儿吧！”
　　“嘿！你这人，连门都不给我开一下，有没有礼貌啊！你把门开开说话！”张俊站在门外不高兴道。
　　“好吧，好吧，我来给你开门。”王萌回复。
　　“你明天干嘛呢？咱网吧回来收拾不一样吗？”，张俊好不容易进了门，疑惑道。
　　王萌只好实话实说：“明天回儿叫我跟他去他老家玩儿呢，约定好早上八点车站见。你也知道，我这人爱睡懒觉。要是今天晚上跟你出去了，我明天早上还怎么起来啊？起不来，我不就去不了了么。”
　　张俊一听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便说：“不就回个老家吗？他怎么这么着急，要不咱们下楼找他跟他说说，把我也带上。”
　　王萌一听高兴了，这下又有一个伴了。他便说：“可以呀！走，咱去给他通知一声说咱三个一起去。”
　　说着，王萌把自己的睡衣换了后，就跟张俊一起下了楼打算去找尚回。
　　另一头。尚回刚刚下了车，一个人低着头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在回想之前在栲栳村发生过的的一切。难道真的是自己精神恍惚了？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可，这不可能啊，他们明明都......都死了啊？！尚回在心里想着。尚回一边想着，一边往家里走着，没有注意到周围其他的人。
　　王萌跟张俊下了楼，正好看见往家走的尚回。“回儿，我们两个跟你说个事儿呗。”张俊先赶忙开口说。
　　尚回突然听见了张俊的声音。他呆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难道是自己出现幻听了？他赶忙低头快速往前走去。
　　张俊一看尚回听见自己说话后还急匆匆的往前走去，仿佛躲着自己似得。他便更加不耐烦一边叫着“尚回！”，一边飞快的赶了过去。
　　尚回一个人在张俊家楼下往前急匆匆的走着，十分疲倦。他听见张俊的声音吓了一跳后，又看见了追来的张俊，更惊讶了。尚回站住了，扭头瞪大着眼睛盯着他，又看见了张俊身后的王萌。尚回问他们道：“你们......还活着？”
　　“那不然？！你可真幽默，该不会是以为我们死了吧？”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啊？！”
　　“我意思，你们还在这里？”
　　“我们不在这里能在哪？你以为我们去哪里了？网吧？”，张俊回答。
　　“我们两个打算明天早上跟你一起去你老家，你说怎么样啊？”，王萌接着张俊的话说。
　　尚回有点吃惊，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始终没有开口。他一个人愣了许久，用带有疲惫至极的眼睛看了一眼他们，说：“啊？去我老家？！干嘛？”
　　尚回还没有等他们两人回答，从脸上挤出来了一个自认为开心的笑容。可他不知道自己那不自然的笑容，足以让他的两个朋友感到毛骨悚然。尚回继续说道：“开个玩笑！你们要来我当然愿意啊！好啊，来吧，都来吧。”尚回便再也没有精力理会这两个人，一个人向自己家里方向走去，回家了。
　　尚回一个人走到了自己家门口，刚准备掏出口袋里的钥匙打算开门，就听见了里面播放电视节目的声音。“欢迎大家在星期六的晚上收看快乐大本营......”
　　难道自己的奶奶正在家里看电视？尚回敲了敲门，打算叫自己奶奶过来开下门。“奶，”这个字刚到嘴边，尚回就从自家铁门纱窗里看见门里有一个与自己一般大小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尚回心说：这又是谁？难道自己的奶奶不在，这个人是家里来的小偷？他吓得连忙跑上了自己家那栋楼的二楼楼梯，在楼梯上往自己家门那边窥视着。
　　“谁啊？”，一楼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尚回站在二楼楼梯扶手处，看见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年轻人从自己家里走了出来。那个人在门口待了一会儿，看了看周围，发现门外并没有人。难道是有人走错了？他想，随后又迅速的关上了房门。
　　晚上，张俊在家里突然想到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儿，再一次敲响了二萌家的大门。
　　与此同时，白天在外面思考了很久的尚回在自己家门口呆立了许久，摸了摸裤兜里自己珍藏了许久的藏刀，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他鼓足勇气，敲了敲门。“砰砰砰……砰砰砰……”，尚回在门外敲门的声音引得里面的人走出，打开了房门。这也使得尚回又一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你是谁？”
　　“我就是你，你也是我。”尚回回答。
　　“啊？什么意思？”，那个人愣了愣，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之间，必须要死一个。”尚回看着对方，面无表情。
　　“为什么？”，那个人看起来更加的疑惑了。
　　尚回看着面前这个无辜的人，没有想再跟他多说些什么。他趁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拿起手里早就准备好的藏刀向他刺了过去。
　　尚回对面那个人脖子上的吊坠在一瞬间断了线，掉在了地上发出“碰”的一声清脆。对方奋力挣扎着，一下子就把尚回推到了地上。
　　那个人就是再傻，现在看见自己身上插着的匕首也知道了。虽然面前这人跟他长相有几分相似，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儿，是铁了心来要他命的。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在别人要杀死自己的情况下先率先杀死别人，这就不能算是杀人，这顶多算自我保护，而且这往往是不会触犯到法律的。
　　尚回坐在了地上，气喘呼呼，从栲栳村回来后他其实已经很累了。何况他白天只是在楼房房顶上歇息了一下，那房顶上热的吓人。在夏天最热的温度下，房顶铺的沥青都要烤化了。尚回站在那里被晒得几近晕厥，根本就并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但他知道，如果今天不能有一个了结，那他自己今天就会死了。尚回看着那个人，对方好像也在犹豫，根本就没有想要杀死他。
　　尚回瞅准了时机，扑到对方身上，将插在对方身上的藏刀抓住用力的往里一推之后，又把这老式藏刀抽了出来。那个人身上鲜血直流，似乎是伤到了动脉，胸口处一直往外“突突”的冒着鲜血。那个人瞪大眼睛看着他，刚开口说了句：“你......”，似乎是不相信对方会杀死自己，话还没有说完，就先断了气。
　　张俊在王萌家门口敲了敲门后，发现门没锁。张俊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他站在门口叫了声王萌。王萌在家里应了一声，张俊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是王萌进门时忘了关门了。
　　“二萌，你觉不觉得今天的尚回有点奇怪？”，张俊瘫坐在二萌家的沙发上一边打着iPhone6s Plus里的《保卫萝卜3》一边问他。

　　“还好吧，就是看着好像昨天没睡觉一样，黑眼圈还挺严重。”王萌一边玩着电脑上的DOTA一边回答。“尼玛才2级你们就被单杀了，我怎么救！”
　　“除了打游戏你还会干啥？！”，张俊一旁气急败坏的说。“我跟你说话呢！”
　　“哦哦，你说尚回。我今天早些看见他时，他挺精神，也没有黑眼圈啊。怎么才那么一会儿就变成那个样子了！”王萌感叹着又补了一句。
　　张俊问：“你确定你今天早些时候你见他时他没有黑眼圈？”
　　“废话！卧槽我才是主力好吗？你个SB辅助竟然敢拿人头！”王萌忙着打DOTA根本就没有闲工夫理张俊。
　　“就你还主力！你个傻逼把话说完再打游戏！！！”
　　“滚！滚！滚！我今天中午见他他精神好着呢，他还有说有笑的拒绝了我叫他去网吧的请求。”
　　张俊要拉王萌出门。
　　“你别拉我，你别拉我！卧槽！你让我跟队友说一声就走。”
　　张俊等二萌关了电脑，二萌的家里灯都没来得及关，就拉着他赶紧走了。
　　王萌，张俊两个人一同出了门，结伴向尚回家走去。
　　尚回家门口。“砰砰砰！！！”的几声响。
　　“尚回！尚回！”
　　“你俩干嘛！”，尚回不耐烦地打开了自己家的木门，外面的铁门并没有打开。
　　“我们俩个没啥事，刚刚听见你家里发出了一声惨叫，看看你这儿咋回事？”张俊连忙赶着王萌之前说道。
　　“是啊是啊，你没有受伤吧？”，王萌一旁加话道。
　　“我，我刚刚不小心砸核桃砸到手了，就惨叫了下，没啥事。”尚回回应。
　　“我好着呢，这大半夜的过来，你们明天还起不起来？你们不起来我就先走了啊！”，尚回在木门里只露出了一张脸，与他们隔着一道铁门，心不在焉的回答。
　　“哦哦，原来这样，那我们先走了。”王萌听完尚回的回答放下心来，说道。
　　“你急什么啊？”，张俊看着二萌急忙要走，说道。
　　“赶紧回家睡觉吧，说的你明天早上能起来一样。”王萌在一旁回答。
　　张俊想想也是，就说了句：“回儿，我们走了啊！”
　　尚回看到他们两人走后，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家的铁门还没有反锁。他走回去拿了钥匙，反锁上了铁门。在他反锁自己家铁门的时候，门上的锁子发出了“咔哒，咔哒”的声响。原本漆黑的楼道里的灯感应到声响，亮了。
　　楼道里，昏黄的感应灯光照进了那扇铁门，里面有鲜血流了一地。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情要找尚回。”，王萌与张俊并排走了一会儿，说道。
　　“什么事情啊，你刚刚怎么不说呢？”，张俊奇怪问道。
　　“尚回家的无花果树最近应该结果了，我现在去找他要几个。我妈爱吃那东西，她明天过生日呢。本来明天要也可以，但咱们明天一早不是要去车站呢么？我今晚把这无花果冻在冰箱，我妈明天打麻将回来刚好能吃上。到时我们探险回来了，她打我的时候，也能下手轻点儿。”
　　“哎，你想的可真多。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聪明呢？”张俊说道：“去吧去吧，那我先回家了啊。”张俊没有注意到，王萌平日的话语并不多，而今天王萌似乎在刻意的掩饰着什么。
　　“明儿见！”，王萌一边说着，一边向尚回家跑去。
　　“明儿见，”张俊看着二萌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这小子还挺孝顺。”
　　尚回家门口。“砰！砰！砰！”，王萌敲着门。许久，都没有人反应。“奇怪了，这刚刚还在呢？现在怎么就不在了？”王萌心想：你不会是害怕我把你们家果子摘完了，不给我开门吧。小气鬼！你以为你不给我开门我就没办法了吗？我自己去摘你们家果子。
　　尚回家在一楼，院子里自己搭建了一个狭小的杂物间，是按照以前盖砖瓦房的方式盖成的。这种房子有一个优点，那就是非常便于攀爬。至于尚回他们家为什么这么好偷，却从来没有被人偷窃过，尚回自己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也许是自己家太过贫穷了，又或者是别人看他们一家人太过可怜都舍不得偷他们家的东西吧。尚回给自己了一个满意的答复。
　　王萌绕到了尚回家后面的围墙处，三下两下的就爬到了他们家围墙上。他就站在围墙上，观察着树上哪里有果子，只要发现他能够得着的果子，他准备直接摘下来带走就行了。反正尚回家无花果树上一年结那么多果子，他多摘几个也没有个什么关系。
　　王萌观察了好久都没有看见树上哪里结下了果子，可院子里的动静吸引了他注意力。王萌看见，尚回拿着一个铁锨在无花果树下挖着什么东西。
　　王萌心说：卧槽！这家伙，不会是在挖什么宝藏吧？难道他祖先给他留了一大堆宝藏，可他一直偷摸着藏在这里没有告诉别人，直到某一天他才想起来要把这宝藏挖出来，而自己恰好看到了？厉害了，我的妈。要真是这样这家伙不得给自己一笔封口费啊？
　　然而，等王萌真正仔细观察尚回正在做的事情时，他吓得往后一倒，脚下踩空，直直的向后摔了下去。伴随着“噗通”一声，王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吓得说不出话来。他就那么愣愣的坐在地上，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尚回，他，他，他在，他在埋死人？
　　院子里，尚回挥动着铁锨，一下一下的挖着地上的土。那个人的尸体在一旁躺着，鲜血凝固在了衣服上，吸引了一些蚂蚁之类的小虫。可能就是因为他太过专注于眼前的事情，跟本没有听见前门的敲门声。
　　旁边无花果树轻轻的抖动了几下，尚回此刻的头正在“嗡嗡”作响，并没有注意到这异常的声响，还以为是晚上起风了。他抬头看了看旁边的无花果树，又继续低头干起手头的活儿来。
　　第二天清早，尚回感觉自己头晕目眩，身体十分难受。他觉得自己心跳的好快，想要摸摸自己的胸口位置的心脏所在，却无意间摸到了脖子上的弥勒吊坠，惊醒。
　　尚回背着背包站在院子里，看着自己家的无花果树，说：“你要是再不结果，我就要走了。”
　　很多人之所以害怕死，不是因为害怕死的本身，而是因为害怕未知。害怕自己的躯体不受自己控制，害怕不知道自己的灵魂终将去向何处。
　　院子里，有一个铁锨，一棵无花果树，以及这两天尚回刚刚填上的新土。
　　一阵风吹来，无花果树抖了抖，又开出了几朵肉眼难见的花。
　　尚回关上了院子里的门，走出了家里，独自往车站走去。
　　七点半，尚回在车站等着，远远就望见二萌和张俊一高一低一胖一瘦的两个人向他跑来。
　　“来了？”，尚回看着他们。
　　“回儿，不是我说，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去啊，你还真是不想你大爷的原来答应了我什么？还把不把我当朋友了？！”张俊过来后抱怨，“要不是昨儿晚上我找萌萌去打游戏，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事儿。就那昨天问你你还甩脸子！”
　　“哪能？来都来了你还计较这么多？！”，尚回翻了一个白眼儿后又撇了撇嘴：“又忽悠二萌了吧？还萌萌，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叫，恶不恶心？！你还抱怨我们，上回五子棋那事还不是我们帮你兜着的。”
　　“行行行，上回那事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今儿就是要跟着你们两儿去了！”张俊一脸无赖。
　　“走吧走吧，来都来了，多个照应。”二萌本来不想说话，看向远处。最后，他觉得自己不说话不行了，忙打圆场。
　　尚回心说，傻逼，谁说我不想让你去了。
　　三人上了大巴。
　　大巴上，尚回一脸凝重，他觉得眼前一切场景似曾相识，这种感觉让他十分别扭。
　　“我吧，前两天要到咱们班王倩的微信号了。”王萌神神秘秘的说。王萌说完，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腿微微的抖动了起来。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加了微信想跟她聊天，她不理我。哎，你说我打那么多字我容易吗我?!她居然一个字都不回我。然后我就把她微信删了。”
　　“妈的智障”
　　“谁纸张？智障！”
　　“我？在说谁？不说不理你。”
　　“是你，就是你。”
　　“嘿，你倒说说，咋智障了？”
　　“行了，行了。碎觉碎觉。”
　　“我觉得没有呀。敬往事一杯酒，再爱也不回头……下一句是啥？”
　　尚回将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了，说：“你说的好像你跟你们班花有往事一样，你可真逗。”
　　“微信不是你想删~~~想删就能删~~~”
　　尚回累了，又闭上了眼睛。
　　三人行，循环往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