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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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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数第六十四天。易缙骑着摩托车带着宁遥沿着公路骑行,道路两旁是旷阔无垠的大草原,牛马在草地上优哉游哉地吃着草。
宁遥从背后抱着易缙的腰,闭着眼睛,感受着熨帖温暖的温度从胸口处一直蔓延到整个身体。
他喜欢风,喜欢抱着易缙感受风,那是一种奇妙又让人感到满足的感受。
他舒服得全身细胞都在微微颤抖。
倒数第六十二天,宁遥把一直在做的吊坠送给了易缙。
“这是一个小电筒,能打开,你看,有光。”宁遥给易缙展示着吊坠的功能,“以后你遇到黑暗就不怕了。虽然这个光束有点小,但够强烈明亮。”
宁遥把吊坠挂在易缙的脖子上,说:“在我死去之前,别让我看见你摘了下来。”
易缙摩挲着吊坠,说:“我还以为你在做什么炸//药。”
宁遥噗嗤笑了,说:“我哪有这个本事做这么小的炸/药。要做也是毒药。”
“有毒吗?”
“有。”宁遥说,“等我死的时候,你也被我毒死了。”
“哦。”易缙把吊坠塞进衣领里。
宁遥盯了他几秒,吻了吻他的唇,说:“我爱你。”
易缙仿佛得到命令一般,回吻他,说:“我爱你。”
倒数第六十一天。他们去了一个海滨城市,易缙带着宁遥出海了。
海浪翻涌,在阳光下泛着波澜的金光,宁遥站在甲板上,站在辽阔的碧蓝大海前,用小提琴拉着一支悠扬悦耳的乐曲。
宁遥的长相是极为精致好看的,是一种具有极强攻击性的俊美,在阳光底下,美得刺人眼球。
但他爱笑——虽然在易缙看来,大多是假笑,不过在分不清真笑假笑的外人看来,爱笑这一点很好中和掉宁遥的攻击性,让他显得更温和一些,即便他的气质带着清冷疏离,也不让人觉得高高在上,高冷倨傲。
他微笑着,密长羽睫微垂,秀气修长的手指握着琴弓,淡青色血管在白得透明的皮肤下清晰可见。
纯洁、高贵、美丽不可方物。
一曲完毕,他躬身优雅谢礼。
少顷,他忽然转身就把价值百万的小提琴扔进了大海里,他张开双臂欢呼,笑容灿烂,柔软的黑发随风飘扬。
“我死后,就把我的骨灰沉进海底吧!”
易缙从恍惚入迷的状态醒来,离开钢琴琴凳,大踏步走过去,将随手败掉几百万的小疯子抄抱了起来。
“该吃药了。”他说。
倒数第五十八天。易缙带着宁遥去了游乐园,这是宁遥第一次去游乐园。
宁遥第一次玩了过山车、大摆锤、跳楼机、水上漂移、碰碰车、旋转木马、和摩天轮等,看了很精彩的表演。
在摩天轮上,宁遥送了易缙一条会发光的手链。
易缙抱着他,亲吻着他的额头,深邃瑰丽的蓝色眼眸凝望着他,说:“我爱你。”
宁遥搂着他的脖子,与他拥吻。
倒数第五十六天。易缙带着宁遥去蹦极。
从四十多米高的地方,两人相拥着一起坠落,失控和落空感令宁遥的心跳一度达到阈值,他差点以为自己要在半空中因心脏跳得太快死去。
宁遥紧紧拥抱着他最讨厌的人,像是抱着一个暖洋洋的冬日太阳,太阳也在拥抱着他。
太阳亲吻了他,用力的,带着无比亲密又暴烈滚烫的温度。
“我爱你。”
风猎猎地从宁遥的耳边刮过,将易缙这一声在他心中席卷出风暴。
宁遥忽然生出无比贪婪的念想,想要太阳和他一同坠落死去。
倒数第五十四天,易缙带着宁遥去了酒吧。
过于优越的外形条件,使得易缙一来就被不少人盯上,围着他的男男女女不少,宁遥站在不远处看着,眉眼弯弯,带着冰凉的笑意。
有人过来找宁遥搭讪,宁遥跟着他走了,去了厕所。
男人将宁遥困在手臂之间,两人凑得很近,姿态暧昧,宁遥笑意盈盈地和他说着无营养的废话。
忽然门被踹开,冰蓝色眼睛的俊美男人站在门口,气质冷冽,带着极强的压迫感,脸色阴沉暴戾。
宁遥看着他,没什么动作,也没说什么。
刚刚试图和宁遥调情的男人被易缙打了个半死,晕了过去,紧接着冷厉的男人攥住了宁遥的胳膊,冷冷说:“宁遥,你找死。”
“怎么了,”宁遥慢条斯理地抚了抚他的脸,不以为意道,“你行,我不行?”
“行什么?”
“约炮啊。”
这句话挑动着易缙暴怒的神经,他掐着宁遥的脖颈,恶狠狠地说:“你找死。”
那天晚上,宁遥再次体会到了易缙疯狂的、强制的、占有欲极强的性//欲,他很久没有这样的体验了,格外想念。
宁遥以前的男朋友总是会下意识地怜惜他,小心翼翼,生怕他磕着碰着,似乎他是个玻璃瓶,一碰就会碎。
易缙和他们不一样,易缙从来不会怜惜他,把他当成个正常的、发//泄欲//望的男人,他会很用力,很暴烈、很极致地侵占,这让宁遥这个变态痛苦中又带着满足的爽快,所以宁遥喜欢易缙那样。
但易缙知道宁遥得了绝症后,变得稍微有点温柔了,宁遥贪恋他难得的温柔,又怀念那种濒临死亡的极致占有。
“说你爱我。”宁遥抱着潮湿的男人,虚弱又兴奋道。
易缙不理他,将牙齿埋进他的侧颈,似乎要狠狠嵌进去吸他的血。
他恨极了宁遥,恨极了宁遥轻而易举挑动他的神经和情绪,恨极了他漫不经心地和别人调情,恨极了他要和别人约,他真想掐死他。
草//死他。
宁遥脖颈高扬,像是濒死的天鹅,被汗水浸湿的发黏腻地贴着额头,他咬着唇,双眸微微涣散,他喘着气,催促道:“快说,快说,我要在顶点听到。”
“老公,快说爱我。”宁遥撒娇的嗓音又黏又腻,好像能缠死人的蜘蛛网。
易缙像是忽然被踹了一脚,浑身剧烈颤抖了一下,咒骂了一声,恶狠狠道:“我爱你,老婆。”
倒数第五十天,躺了几天的宁遥终于能勉强行动,傍晚吃完饭后,催促易缙带他在附近的公园散步。
宁遥几乎把重心放在身边人身上,靠着他走。
“能不能好好走路。”易缙说。
“不能,走不动。”宁遥懒懒道,“腰酸腿疼屁股痛。”
易缙额角抽了抽,把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搂住他的腰,将他揽得更近。
“别他妈再惹我,就能少受点罪。”
“我都没进icu,厉不厉害?”宁遥不以为耻,反以为豪笑眯眯道。
“闭嘴。”易缙咬牙切齿道。
两人坐到临湖的长椅上,湖面波光潋滟,折射着闪耀的光芒,在宁遥的眼底波澜起伏。
“好像洒满在绿宝石上的碎金子。”宁遥说。
“嗯。”
宁遥靠着他的肩膀,有些出神,易缙没有说话,有些惬意地微微眯起眼睛,轻轻摩挲着宁遥的手骨。
“你以后也会和别人这样吗?”宁遥忽然问。
“什么?”
“一起吃饭,一起种花,一起散步,睡觉、做/爱,骑马,骑摩托车,蹦极,去游乐园,看山看海看沙漠看草原……你也会和另一个人这样吗?”
易缙沉默的时间有些长,宁遥抬起头看他。
宁遥笑说:“肯定会的吧,你还会活很久,总能遇上一个这样陪着你的人。”
易缙的视线移到他的脸上,那双海蓝色眼眸依旧这么漂亮迷人,也依旧总让人看不清其中蕴含的情绪。
“你也会每天都和他说爱他吗?”
“你会真正爱上一个人吗?你真的爱上一个人是怎么样的呢?”
“你爱上的人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像祝青竹那样的吗?”
听到某个名字后,易缙的脸色变了变。
宁遥眸光闪了闪,笑说:“你果然喜欢那样的。你的情人们都是那种类型。仙气飘飘,清纯干净,阳光漂亮的。”
祝青竹是宁遥和易缙共同喜欢的一个男孩。
当初易缙把遇难的祝青竹带回了别墅,企图将他圈禁占有,是宁遥阻止了易缙,并代替祝青竹承受易缙的病发性兴奋。
后来易缙疯得更厉害,在祝青竹面前强//暴了宁遥,对宁遥极尽羞辱,才有宁遥把易缙送进了监狱。
不过宁遥并不是以强//奸罪把易缙送进监狱,而是以经济犯罪的罪名。
只要一想起宁遥曾经承诺要把所有遗产送给祝青竹,并带祝青竹一起私奔了一年多,易缙心里就忍不住冒黑火,暴戾的情绪不断滋长着。
他沉着脸说:“怎么,都要死了还惦记他。”
“我是怕你惦记他。”
“我惦记他怎么了,关你什么事?”
宁遥唇角的笑意淡下去,说:“傅臻不会放过你,你还是另找其他人吧。”
傅臻是祝青竹的男朋友,手段不比易缙差。当初他诱骗失忆的祝青竹跟他跑的时候,就被傅臻追踪得有些狼狈。后来傅臻找回祝青竹后,傅臻还在满世界追杀他。
易缙下颌线绷得有点紧,眼底带着不耐的神色。
“这都不关你的事。”
宁遥将手从他的胳膊抽出来,说:“提醒你一下而已嘛。”
易缙无声地深呼吸两下,说:“我不喜欢那样的。不需要你操心。”
宁遥默了默,说:“哦。”
宁遥抓着衣摆的手无意识地揉搓着,他望向另一边,眼神有些远。
空气沉默了良久。
不远处,一对老夫妻互相搀扶在湖边步闲道慢悠悠地走着,脸上是恬淡幸福的笑容。
宁遥望得出神,说:“以后你老了之后,就会和你的爱人这样,慢吞吞地走在夕阳下,享受着剩下的岁月。”
他其实不想说这些话,因为这让他看起来很在乎易缙的未来,这会让他有些狼狈和可怜。可他总是忍不住。
“你怎么都不说话。怕我嫉妒?”
“你会嫉妒?”
宁遥笑了一下,说:“当然不会。真是恶俗又无聊的生活,不如在最华丽的年纪死去。”
“那你就少问。”易缙眸色沉了沉。
“怎么,你还真想过这样的生活?”宁遥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他。
“反正你都要死了,我以后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宁遥眼睑微微抽动,嗤笑道:“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这样的人还能找到爱你的人吧。”
易缙心中恼怒,冷冷说:“我能不能找到爱人,和你有什么关系,不牢你费心。”
“你是神经病,情人还这么多,正常人不会爱你的。”宁遥说。
“与你无关。”
“你还和我做了这么多次,你这么脏了,不会有人会爱你的。”
“与你无关。”易缙沉声冰冷道。
“你还有那样的父母,不会有人——”
“和你有关系吗!”易缙再也抑制不住暴怒,他阴沉冷漠道,“我会,我不仅会有一个深爱我的,也是我深爱的爱人,我会和他一起吃饭,种花,散步、我会和他亲吻、拥抱、做//爱,我会很爱很爱他,我会带他去看世界,去看山看海,我会和他白头偕老,最后一起死去。”
“而你早早就躺在棺材里,化成了一捧灰。还是说你会变成鬼魂,一直看着我怎么做到的?”
宁遥的神经和肌肉线条绷得极为紧,生怕自己脸上出现任何让对方嘲笑的失态表情。
“当然啦,我会看着你怎么做到的。”宁遥笑了一下说。
宁遥要嫉妒疯了,嫉妒得他每一个细胞都生疼发霉,疯癫地叫嚣着什么。
“那我先祝你幸福啦。”宁遥神情温和道,“你今天还没有说我爱你哦。”
易缙依旧沉着一张脸,说:“不想说了。”
宁遥抱着他,将脸埋在他的肩头上,表情泫然欲泣,眼里却带着一丝扭曲的癫狂,声音轻轻道:“老公。我爱你。”
易缙深深吸了一口气,抓了抓他后脑的头发,又摩挲着他的后颈,嗓音低沉:“我爱你。”
别再惹我生气。易缙在心里补充道。
倒数第四十一天。这段时间,宁遥用相机和易缙拍了无数张照片和视频。
在日出的山上,在落日的海边,在高耸的塔上,在低洼的碧色淡水湖边,在很多地方。
牵手的,拥抱的,亲吻的。
搞怪的,大笑的。
穿衣服的,不穿衣服的。
动态的,静态的。
不管宁遥的要求多么古怪,只要他黏腻腻地说一声“老公我爱你”,易缙就会配合他拍。
每一次宁遥都会抑制不住心中疯狂阴暗的妒忌,状若不经意问道:“如果你未来的爱人看到我们拍摄的东西,他会不会不高兴。”
要么易缙会沉默不回答,要么易缙被问烦了,会不耐烦道:“等你死后,我会销毁掉。”
宁遥笑说:“那就好,不要把我和你亲密的影像留在这个世上。我丢不起这个人。”
“那你还拍。”易缙冷冷道。
“体验一下嘛。”
倒数第四十天。深夜,宁遥拿着刀坐在床上,将刀贴近易缙的脖颈。
这是宁遥第三次试图要杀他的床边人。
第一次是下毒,他哄着易缙喝他亲手煮的汤,但易缙不小心把碗打翻了。
第二次是放了一个微型炸//弹在他送给易缙的灯里,后来那个灯被易缙落在了酒店,不见了踪影。
第三次是这次,宁遥趁着易缙吃了安眠药,拿着刀,要杀他。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害怕和紧张,也没有一点犹豫,沉稳冷静得仿佛像是在切瓜切菜,刀锋贴着易缙的脖颈,只要一划,那脖颈的颈动脉就会立刻喷出血柱。
他的眼睫颤了颤,心里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后,我就可以安心死去,让他陪我死,让他的骨灰和我的骨灰掺合在一起,让他永远和我在一起。
让他不能再和别人一起做他们做过的事。
不要让他爱上任何人,不要让他对别人这么好。
不要让他和别人结婚,白头偕老。
宁遥的手忽然被死死握住,他一愣,握住他手的人用了很大的力气,令他手腕有些生疼。
“第三次,你就这么恨我,想让我赶紧死。”易缙的眼睛迅速充斥着红色,他压抑了太久的怨恨和愤怒,令他的喉间充满了苦涩和腥甜。
易缙没听到宁遥的解释,也不需要他的解释。
易缙恨极了他,暴怒令他失去了理智。
他要让宁遥付出代价。
不管宁遥呕吐还是失禁,不管他怎样地哭叫,还是他疯疯癫癫地又笑又哭,易缙置若罔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草//死他。
疯狂的念头充斥左右着易缙的整个身体,他真的恨极了宁遥,他要把宁遥干瘫痪。
易缙要草/烂这个恶毒的男人,让他不敢再恨他,让他不敢再这么惹他生气,让他后悔,让他不敢再放肆。
可宁遥这个疯子,总让他看不透的疯子,最后却抱着他,抽抽噎噎的,黏黏腻腻地喊他“老公”。
还会说一些下流不堪的话。
“你好厉害,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
“老公,我喜欢吃你的。”
咬着他的耳朵说:“我爱你。”
宁遥这个疯子,狠毒无情的美人蛇,蛊惑着人堕落,诱惑人出卖灵魂的恶魔。
易缙恨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