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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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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粉笔在黑板上有节奏的飞,刺耳的声音伴着到处飘荡的粉笔灰,呈现出来的是和林挽年不太熟悉的数学公式。
她倒是很想和这些公式交朋友,公式告诉她:我们不约。
数学公式不会和笨蛋交朋友,就像林挽年学了十几遍还是记不住三角函数的角度之间到底还能怎么重合。即使笔记本上挤满了密密麻麻且多姿多彩的小字。可那能代表什么呢,林姐文具多。
她无聊的捧着脑袋,两个手肘对称的支在桌子上。课桌上的书垒的老高,只露出一双鬼精鬼精的眼。
眼神的目标,是坐在自己斜前方的许琼。那人还是那么认真,一丝不苟的像个老干部。啧啧啧,有点寡淡了许千金。
她或许猜不到许琼的心,就像她不知道许琼背后长眼睛,此刻想的也是她。
想她的笑,想她毫无逻辑的碎碎念,想她就鲜活的坐在自己身后,想她可以像以前一样和自己默默的走在放学的路上。还想她靠近一些,再近一些。
许琼,你不能这么没出息!
她强行截断了自己的想法和嘴角的笑,取而代之的是天蝎的记仇小本本。在心里写了一系列警示自己不要坠入感情陷阱的话。
例如:当初是她先一声不吭离开的,是她啊!你忘了?你忘了?你忘了她把你微信□□都拉黑,手机号注销让你哭成狗了吗?啊??
不,你不能忘。你,许琼,高冷!绝不轻易低头!
爱情有风险,投入需谨慎,许琼!不要一不小心把谨慎变成神经啊。
一整节数学课,许琼都在做心理建设,只是为了不在林挽年的面前露出破绽。
数学老杨不出意外的拖堂,桌面上多了几张卷子,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都散了。这些她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身后传来那句熟悉的:“许琼。”后。
她的心才猛然的一颤,而后淡定抬头,擦去小本本上的一切。起身看向林挽年。
“你发什么呆啊,人都走光了。”林挽年走到教室的角落,拿起一边的扫帚,然后转身眨眨眼:“今天到我们俩值日啊,你不会忘了吧?”
许琼沉默了。她眯起眼睛,撇撇嘴,提着手上的扫帚走到许琼面前,抬抬下巴指向讲台上的黑板檫。
“便宜你了,擦干净啊。”说完一句话后转身在教室的各个角落搜寻纸屑。
如果说许琼的话值千金,那么相比之下,林挽年的话就是铜板。说一句还倒贴一个铜板的那种。
她的嘴是闲不住的,都说天秤藏不住话,而林挽年是停不下话。
“欸,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林挽年弯腰把桌角的纸屑扫进撮箕里。抬头疑惑的去看一眼许琼:“你是不是压根不想跟我去一个学校?”
什么?许琼在心里发出一个疑问,手上擦黑板的动作停下了,却没有转身。静静的等着林挽年继续说。
林挽年有些丧气了,她觉得许琼这个人真的扫兴。像尊雷打不动的大佛一样,咧着嘴跟你笑一笑,然后,忽视你的疑问。你偏偏还拿她没什么办法。
下午回到教室她就在想,许琼今天怪怪的,突然问自己时间是几个意思?卖自己又是几个意思?虽然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总是有点怪。林挽年是个很敏锐的人,尤其是对许琼,一丝风吹草动都躲不过她的探查。
从前的许琼不是这样的,自己记忆中,许琼是温柔的,永远温柔,事事回应。偶尔有点幽默,淡淡的。
因此,对于以上几个疑问,林哲学家的A人格和B人格在脑子里打起了辩论。
一边觉得许琼只是临近考试压力大,脑子瓦特了。可她是学霸啊,这个立论都立不住,pass。另一边觉得许琼是,中邪了。
辩论的结果不算靠谱,但包邪门的。
打了一下午的辩论赛获得的不靠谱结果,被林哲学家一句话否决。她自己的结论是:许琼讨厌她了。
所以,她丧气了。就像阳光忽然被乌云掩埋,偶尔还会响起几声闷雷,可却下不来大雨。因为许琼没开口。
教室里沉寂几秒后,林挽年嘟嘟囔囔的又问:“一会儿想要一起走吗?”
她想问要不要一起回家,可突然想起自己不知道许琼的家。
她问的很不自信,因为不确定许琼会不会拒绝。但她永远不会让话头消失,因为许琼不会主动给她话题。她更希望自己能用后一个问题来掩盖住前一个问题带来的尴尬。
“为什么这么问?”
“啊?”林挽年抬起头,看向许琼。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心思打了结。许琼此刻已经转身,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上的黑板檫,然后走近了几步,在自己的坐位边上停下。
手上的动作在收拾桌子上干净的数学卷子,低着头静静的,教室里的空气沉寂了。
林挽年的心在打鼓,咚咚咚的,锣鼓喧天响。她撇着嘴把脚边的纸屑用力扫进撮箕里,像是在发泄什么。
心里的碎碎念响彻了也只有自己听得见:什么嘛?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又不说话,是在等我回答什么嘛?懂不懂什么是先来后到啊,懂不懂什么是二大于一啊。天知道你怎么想,莫名其妙!真当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了,我是人,活人哎!现在微死。
“想的。”许琼收拾好书包放在靠椅上,在林挽年迷愣的眼神中一步步靠近。走到她身边时半争抢似的接过来她手中的东西,有些霸道。
“哎...”林挽年起了个势,一个字没发出来。只有个气声,手中的东西已经被她夺过去。
好像是怕林挽年没有听清,她又重复:“我说,想的。”
四个字先后在空荡的教室里落下,就在林挽年的耳边,情绪快速窜过去,直击大脑深处,她的心乱了。
想什么?想和林挽年一起走?还是,想和她去同一所学校?林挽年不知道,也想不明白。好像这两个字对于前者和后者都能对号入座。许琼很神奇,永远不会给你确切的答案,要你自己去猜。可是好奇怪,她却很满意这样的答案。不多不少,刚刚好,放在哪里都合适。把空寂了的心填的满满当当。
林挽年的嘴角要压不住了,怎么会有人的声音这么好听呢?绵绵柔柔的,像棉花糖。听的人心里酥酥麻麻的。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么说话会让人忍不住想,想咬人,咬她一口。
她认真的看着许琼从自己身边往教室的后方走,背影很孤独。她脑子里一瞬间飘过了几千个想法。当年就是这样,和许琼认识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孤单单的。空降来的大学霸,带着一副有点老气的眼镜,走到自己身边问了句:我可以坐这儿吗?
其实不用问,因为全班只有林挽年身边一个空位,原本坐的是李黎,李黎那小汁为了应付考试毅然抛弃了林挽年,搬去了第二排的学霸袁越身边坐。
林挽年控诉了她好几天,最后被她一句:“请你吃一周早餐”讨好住了。
许琼降临的那一刻,林挽年人是懵的,呆呆的说了个“好”字。然后不再看她。
好几次看着许琼孤单单的走出教室,她都想站在那人身边。想听听她,抱抱她。
虽然自己比许琼低了半个头,可看着她那样孤独落寞的背影,总是忍不住想要保护她。
冰山有融化的一天,许琼终于挡不住了。三个月,林挽年终于可以站在她身边,认真的去观摩一下这座冰山的形状。然后她发现,冰山的内心,好像烧着一团火。只是好像,因为还不够近,看的还不够清楚。
天蝎都是这么神叨吗?许琼不是。林挽年有一段时间非常迷信星座,经常从小视频和百度上搜索关于天蝎的解析。觉得那些词和许琼一点也对不上。
可单单有两个字破天荒的像的离谱:嘴硬。
许琼很嘴硬,煮熟的鸭子只剩嘴了。这样一来,林挽年就变成了违背自己星座学的那个人。想要迎合她想要的一切,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懂许琼的人。除了许琼的家人以外。
她没见过许琼的家人,甚至没有听她提起过。她和许琼的交集,只存在于这一间教室里,再大点就是这一所学校里。离开了学校,好像除了发消息外,再也没有第二个渠道知道她的消息。
而消息也要取决于许琼会不会回复。她总喜欢消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林挽年是看着聊天框绿色框字条发呆的那一个。
她不知道许琼的家在什么地方,不知道许琼家里有几个人,不知道她的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她什么都不知道,两个人突然就远了。因为许琼不说,她也不问。
人与人之间到底要走多少步才算靠近呢?林挽年抬脚走近了一步,再走一步。
她们好近,又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