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星》柳晏

4、不知名武装力量

　　韦德斯没有说话，他只是看了安塞尔特一眼。埃尔斯这时候已经回来了，身上带着淡淡的尼古丁的味道。

　　按理说，联盟已经不需要尼古丁了，芯片可以调节人的一切负面情绪，不过，埃尔斯还是需要这些东西。

　　不被重视，却又有一定规避芯片控制的权利，还要跟着启明星一起离开。韦德斯第一反应是——埃尔斯是兰特家族的子嗣，却未必是最受重视的那个。

　　那么她来这里的理由也很明显了，为了谋取更高的位置，为了得到重视，或者其他什么类似的理由。

　　“埃尔斯，我们已经决定好路线了。沿线的联盟军与补给站，还需要麻烦你联络。”

　　“我的职责，韦德斯。”

　　埃尔斯语气平静，情绪整理的倒很不错。韦德斯看向舷窗，看着安塞尼尔森已经一点点变成了只有咖啡杯那么大。白已经开始按照既定航路控制奥拉伊斯，前往未知的世界。

　　接下来几天，奥拉伊斯到也算平安无事，毕竟安塞尼尔森星附近怎么说也算是联盟政府直辖的星系，自然不会太乱。

　　但离开之后，情况倒一点一点变差了。不止一次，奥拉伊斯都碰见了走私船，不过，奥拉伊斯的舰体让那些走私商没有为难自己。

　　当奥拉伊斯停靠在一个小型补给站，韦德斯无聊的叹了口气。

　　奥拉伊斯高度智能化，他这个舰长一天到晚没什么事情，最多也就是找埃尔斯和安塞尔特聊聊天，缓解一下二人僵持的气氛。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时间，可以下船走一走。

　　当韦德斯从悬浮梯下去，他脑海里冒出白的声音。

　　“韦德斯先生，根据联盟法律，下船后您的活动范围限制在这个补给站，并且不得靠近垃圾回收站，货运区等特殊区域，如果强制违反，您的皮下芯片会联系最近的法务部直属事务所。”

　　“韦德斯。”

　　韦德斯回头，安塞尔特此时换了一件米色风衣套在身上，倒不像个囚犯，从容的走到他身边。

　　“看样子，这艘船能下来的应该只有我，你，和埃尔斯了，其他人的权限被限制的很死。不过，幸运的是，除了勒尼他们，大部分人也没兴趣下船。”

　　“除了勒尼？”

　　“他们也只是有些不满而已，没什么的。”

　　安塞尔特笑了笑，随后走向补给站内。这个补给站不算大，里面也只有一些廉价快餐和小纪念品商店，不过对其他星区或星系过来的人来说，倒是靠近安塞尼尔森的第一站。

　　无论怎么差，这也是去星区首都路上的服务站。

　　奥拉伊斯的停泊处是政府专用港口，短短几十米的路上，不少执法者站在不远处，手里握着枪，看着他们。

　　“哪怕植入了皮下芯片，他们也对我们不放心啊。”

　　安塞尔特笑了几声，毕竟也算是他的杰作，联盟生怕这群人再研究出什么屏蔽设施。

　　“你很骄傲吗。”

　　“当然。这可是人性的解放带来的科技进步啊，那是我们事业的…证明。”

　　“嗯。”

　　韦德斯不是没有被这样对待过，不过，那时候他是跟在父亲身后，访问刚刚落成的补给站，而不是现在这样。

　　“韦德斯，你来过这种补给站吗。”

　　安塞尔特轻轻开口，看着他。

　　“不…没有，在一起，我们不会在这种地方停下。它没有足够的物资补充，也没有适合的停泊处。”

　　韦德斯说着，一根管道被技术工人接在奥拉伊斯上，开始补充燃料。奥拉伊斯的补给资金由联盟出，这个时代养得起罪人。

　　“那么，欢迎看到最真实的联盟。”

　　韦德斯和安塞尔特走到补给站的建筑内，几个机器人无事忙一样的经过。

　　这种小补给站里面没有什么高科技，装修也很陈旧，灰色占据了大部分视线。穹顶也略显陈旧，连星空都有些斑驳。几家店铺的老板坐在椅子上，只有电子屏里的新闻还有一点声音。

　　“先生……您是从首都星来的吗…先生，先生……！”

　　一个在角落里观察他们许久的人冲了过来，随后猛的倒在他们面前，一只手死死抓着韦德斯的裤脚。韦德斯身子有点僵硬，开口。

　　“这位先生，您，有什么事情吗。”

　　“先生…我是安切尔·赫里森，您也许不知道我，但没事情……先生，我想麻烦您帮我……”

　　那人还没有说多少，两个执法者便过来，一个按住安切尔，另一个将自己的个人手环打开，几秒钟后，那个男人猛的晕了过去。

　　“我以为你会阻拦。”

　　韦德斯看着那个人被拖走，沉默片刻后看向安塞尔特开口。

　　“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也帮助了不少。但大部分，都是人渣……你呢？”

　　安塞尔特耸耸肩，语气平静没有多余情感，似乎根本不在意这种人一样。

　　“他可以像执法者求助，而看样子，执法者已经习惯这个场景了。如果他不想回去……原因显而易见了。”

　　韦德斯开口，安塞尔特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好了，等我一会。”

　　安塞尔特说完，走到一间咖啡店，站在柜台边点了两杯咖啡——是的，就是简单的咖啡。一种补给站特有的咖啡，廉价的工业甜味剂，夸张的提神效果，像一记闷拳砸在人的味蕾。

　　“也许你该尝尝看，埃尔斯应该很熟悉这种味道。”安塞尔特晃了晃手里的咖啡，说。

　　韦德斯没有打断他，兰特家族自有自己的方式来支持长期航行——人工智能，药剂，睡眠舱……最简单的，多带几个驾驶员也好。何况，埃尔斯看样子也不是跟着家里人跑商的样子。

　　不过，当咖啡刚刚被仿生人递出的时候，整个补给站突然响起警报，韦德斯的皮下芯片放出强电流，他不由自主的倒在地上，咖啡撒了一地。

　　“很遗憾的通知您，勒尼先生违规下船，当地执法者很快就会赶来。”

　　安塞尔特靠在墙壁，身子一下一下颤抖着。勒尼，他抽什么风？！

　　几个执法者赶过来，为二人扣上手铐。远处，勒尼跌跌撞撞的冲过来，撞开几个阻拦的执法者，然后大喊。

　　“韦德斯，袭击！埃尔斯已经去联系联盟军了，我联系不上你…妈的，废话少说，快和我回去！”

　　韦德斯愣了一下，刚准备说什么，便看看执法者挥舞枪托砸在勒尼后背，后背猛的砸在地上。

　　“他妈的，袭击啊……袭击！附近就是安塞尼尔森，你明白这是什么吗！”

　　“你也知道附近就是安塞尼尔森，谁敢在这里造次，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有袭击，联盟军会没有反应吗？别胡扯了。”

　　执法者微微皱眉，随后用个人终端开始呼叫法务部，却发现怎么都无法成功呼叫。

　　“怎么回事。”

　　执法者转身，看向远处灰蒙蒙的穹顶，星空有些暗淡了，仔细看，似乎更黑了一些仿佛有什么隐藏在黑暗里。

　　在补给站外，一支折跃来的海盗将炮火对准了这个补给站。奥拉伊斯上警报作响，附近的联盟军像死了一样，没有回应埃尔斯的呼叫。

　　补给站内，几个人被执法者按在地上，那个男人还蜷缩在角落里，仿生人麻木的打扫着地上的咖啡。

　　“目标锁定。第T—7518号补给站，防导等级四级，无联盟军，无自卫队，大型船只一艘，小型船只十二艘。”

　　舰船上，一个人工智能汇报到。指挥官揉了揉太阳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空间站，挥了挥手。

　　“收到。联盟制式近距离导弹十五发，一、三、四、五、七号舰目标空间站，二、六锁定奥拉伊斯。全体预备，发射。”

　　导弹出仓，冲向补给站。此时，补给站警报响起——“敌导弹，敌导弹，敌导弹……”

　　执法者倒迅速的打开了手铐，随后带着空间站不算多的平民冲向出口。

　　“去军用停泊口，奥拉伊斯号。”

　　韦德斯喊了一声，勒尼倒不介意这么多，带着人群冲出去。安塞尔特则抓住韦德斯的衣摆。

　　“你怎么…他们是联盟的……”

　　“他们是平民，这足够了。”

　　韦德斯少见的打断了安塞尔特的话，然后拉着他冲向出口。

　　远处，安塞尔特的反导系统开启，激光炮塔也锁定了导弹，补给站简陋的反导也对准天空。当导弹进入人工大气层，炮火咆哮。

　　导弹在空中炸裂开，照亮了这渺小建筑的每一部分，偶有落下砸在空间站，建材四散。不过，没有伤害到空间站的根本——人造重力场与人工大气层系统。

　　埃尔斯沉默的看着那支不知名的舰队，这支武装力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是联盟一支商队的基础护航力量的强度罢了，在奥拉伊斯面前的确算不上一盘菜。

　　但，能把武装力量送到这里来，还能阻隔与联盟军的联系，倒很有意思了。埃尔斯思索良久，看了一眼他们前进的方向，看了一眼第三星区，和那些不受联盟中央直接管辖的星系。

　　多有趣啊，启明星的翅膀，似乎煽起的风暴，已经初见端倪了。联盟秩序井然的社会，最终还是出现了裂痕。

　　不过，这时候，命运里所有人都忙着生存，没有人意识到，这会是联盟三百年安宁岁月破碎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