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星》柳晏

10、叛乱

　　随着死亡，一场混乱以各个工厂为中心弥漫开。

　　仿生人们拿着劳动工具，走上街头，沉默的队伍吞噬巡逻队的队伍。大部分的巡逻队在一闷棍的情况下来不及发出消息就被杀死，但有几个能发出通信信号，就足够了。

　　地下设施里，威尔逊与韦德斯的联系正陷入尴尬的境地，这时候，威尔逊的秘书带着安塞尔特和埃尔斯走过来，秘书附身对威尔逊说了什么，威尔逊愣了一下，然后看向韦德斯。

　　“怎么了，威尔逊。”韦德斯很敏锐的意识到了有不好的情况发生了，结合之前的聊天，韦德斯突然转身看向埃尔斯。

　　“埃尔斯，联系奥拉伊斯。安塞尔特，联系勒尼，白，或者其他谁，快！”韦德斯说着，迅速用个人终端联系白，却发现通讯通道已经被切断了。

　　“所以，发生了，对吗，威尔逊。”

　　“料事如神，韦德斯先生。”威尔逊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玩笑，他站起身，看着其他几个人，“仿生人叛乱了，地面为数不多的巡逻队恐怕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不过，这里还有一些守备部队，自卫队也很快会来帮助我们，请各位随我前往更深一层。”

　　近地轨道，奥拉伊斯。

　　白检测到近地轨道的驻军突然开始向地面投射登陆舱，大型登陆舰也离岗，不过，大规模攻击性武器倒一个都没有开启，甚至连瞄准都没有。

　　白习惯性向韦德斯发动通讯申请，却发现无人接应，埃尔斯和安塞尔特同样。它调取联盟数据库，发现数据库一切正常。不过，结合这颗工业星球的性质，它依靠单纯的逻辑推演得到了那个最不可能，却又最唯一的解——有人投放了某种病毒，攻击了联盟的系统，让这颗星球的仿生人开始了叛乱。同时隐瞒数据库，让当地联盟军不参与平叛。

　　不过，既然有了这样的能力，那么，为什么只是最单纯的让仿生人叛乱？芯片是联盟的根基，为什么不直接袭击联盟。

　　还是，他们的目标，是其他人呢。

　　白没有敢随意推论，只是让奥拉伊斯进入战备状态。

　　哈利法克斯三号星地面，

　　着陆舱着陆的自卫队迅速在城市外围建立了阵地，他们以为这不过是什么叛乱，虽然叛乱在仿生人星球也很少见，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不过，当运载重武器的登陆舰靠近地面的时候，一颗导弹拖着尾烟直接将这艘登陆舰炸成两节，残骸与物资漫天挥洒。

　　一小块散发着肉香的、粘着布料的肉条落在一个士兵的脸上，他愣了一下，然后还没有说什么，便被一辆坦克的炮塔砸死了。

　　剩下的人愣了一下，然后带头的军官迅速对基地发信息，告诉他们现状，却发现通讯断了。

　　最后，大部分人只能绝望的看着一艘一艘的舰船炸开，断裂，然后逃避着掉落物。偶有着陆舱下来的人，也不过是轻步兵而已。

　　而他们面对的，是整个星球的仿生人。

　　不过，仿生人的幕后掌控者也许没想到，这个完美的计划出现了一个变数——奥拉伊斯。

　　通过扫描，白发现这次情况似乎不太对，迅速控制奥拉伊远离哈利法克斯三号星，然后让勒尼带着人通过单人机去找最近的联盟军。奥拉伊斯则会在这里，等待韦德斯等人的联络。

　　不得不说，白的分析是正确的。在奥拉伊斯远离的时候，地面对近地轨道的偷袭也开始了。

　　地面，几艘送货船上升，然后突然转向，冲入自卫队的近地基地，然后无数仿生人端着枪扫荡了基地。

　　所以，在一个联盟时内，哈利法克斯三号星的防务系统全面沦陷，防卫力量只剩下几千人的自卫队，和总督府的两千多“御林军”。

　　在总督府，也就是地下设施。

　　安塞尔特看着埃尔斯指挥人员安排火力点，堵塞门口，检查监控系统，然后转过去，看着交谈的韦德斯和威尔逊，那两人刚才还是一副明争暗斗的模样，现在反而亲如一家。

　　哪怕他不明白外面什么情况，但看样子，绝对不算好。

　　“自卫队没有消息，不能指望他们了。联盟军，恐怕也来不了。奥拉伊斯呢？你们的人怎么样？”

　　“白应该发现异常了，奥拉伊斯的信号还在。他们应该已经联系联盟军了。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袭击这里。”

　　“他们有能力破坏联盟的系统，篡改系统程序，还可以瞒过联盟数据库，有这个实力，不去祸害安塞尼尔森，挑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韦德斯忍不住把烟头丢到地上，这是他这个联盟时抽的第七根了。

　　威尔逊现在也没有那种从容，作为行星总督，这个星球出了事自然要他来负责。这次，虽然和联盟系统有关系——但你不能指望“伊甸”的人来背锅，不是吗。

　　他只能希望，威廉·韦德斯和恩特·埃尔斯可以替自己说点好话了，哪怕他们是罪人，但他们也是两个家族里出来的罪人。

　　城郊，自卫队。

　　补给几乎全部被击落，一群人慌忙抢救也只拉出来一些食品药品，机械全部损坏，重武器也是，偶尔有那么几个能用的也没有弹药。

　　现在，一群人仿佛变成了古代的军队。人工挖掘堑壕，垒起土墙，尽可能建立一个防御阵地。远处的城市，黑压压的人群一点一点逼近。

　　工厂开足马力生产，许多仿生人直接拿起了联盟制式武器走出城市，也许他们没有作战经验，但他们有人数。

　　无穷无尽，取之不竭。

　　当人多到一个可以量变的程度，战术什么的已经没有用了。

　　一个士兵蜷缩在战壕里，一下一下的擦着枪，等待着开枪的指令。他呼吸着刺鼻的空气，看着天空，按理说，芯片作用下他应该快乐，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但，此刻他却有了一种迷茫。他摇了摇头，清理掉那些联盟不提倡的负面情绪，然后端起枪架在土墙看着对面的人群，手指搭在扳机上。

　　下一秒，他听见一种尖啸声。芯片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他迅速爬伏在堑壕内，下一秒，炮弹掀起泥沙盖在他身上，一个东西落在他面前——是一个头盔，还粘着一块□□，一只眼睛死死的看着他。

　　他在炮弹的轰鸣里，恍惚意识到，战争好像开始了。

　　几分钟后，炮火似乎还没有减弱。这个士兵莫名在思考，这群人是不打算进攻了吗。如果埃尔斯在的话，她一定会意识到，联盟军事学院的教导在这里的教导不一定有用。

　　比如，下一秒，他感受到背后一阵刺痛，回头一看，一个仿生人流着血，挥舞着刀锋一下一下扎着他。仿生人身上还插着炮弹片，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士兵拼尽全力，抽出身上的信号枪，对天打响，然后失去了生息。可惜这样的提醒已经太晚了，类似的袭击出现在这支自卫队匆匆搭建的防御阵地上。

　　十五分钟后，第一道堑壕，没有人幸存。而仿生人则沿着交通壕向第二道阵地冲锋。

　　地下设施，地面隆隆的炮声没有打扰到地下暂时的安宁，不过也许是因为仿生人还没有找到入口。

　　今天的晚饭是上好的牛排配上波尔多红酒，不过四个人谁也没有胃口，最后还是威尔逊先开口。

　　“好了，各位，哪怕是，也应当尝尝，不是吗？”

　　“也对，也许过一段时间我们就要吃没有味道的营养膏了。”埃尔斯笑了几声，她没有喝红酒，毕竟现在她全权负责防务。

　　在这几句话后，场面又一次陷入了沉寂。几分钟后，韦德斯喝了一口红酒，然后说:“好了，各位。我们说不定就要死在这儿了，不如说点真心话吧。怎么样？”

　　安塞尔特听见后，笑着开口“那就顺时针，从你那里开始？”

　　埃尔斯倒受不了这些人的趣味，打断道:“得了，等仿生人打过来再说吧，你们这样搞得我好像很不称职。”

　　“埃尔斯小姐说的没错，其实只要足够久，我们的工业品没有……不，不需要很久，一次拖欠就够了，毕竟，我们负责的可是联盟军的军用品啊。”威尔逊笑了几声，继续说，“就是不知道联盟军过来会不会带弹药了。”

　　“不过，仿生人叛乱，有这么严重吗？”安塞尔特随意发问。

　　威尔逊看看韦德斯，韦德斯吃了一口牛排，然后解释道:“你清楚联盟程序的严谨，与防火墙的效果，不是吗。他们有这个能力，却只来这个地方……就好像一个人明明能灭你门，到头来撂下几句狠话就走了一样，你不觉得另有所图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如果为了技术，他们很显然比我们优秀。如果为了绑架，也不必这样大张旗鼓。”安塞尔特看着酒面，不知道思考什么。

　　“像你那样绑架我吗？”韦德斯笑了几声，继续说，“他们为了什么，谁知道呢，也许是怕我们被联盟拉去破译他们的程序也不一定。”

　　几个人笑了几声，随后便是推杯换盏，不过哪怕如此，每个人也很难算得上享乐，更像一种……自我欺骗，自我娱乐罢了。

　　而在这颗星球之外，一个男人看见了奥拉伊斯，自言自语一样的说了一句:“你也在吗，韦德斯，我们好久没见了，不是吗……安塞尔特也会在吗。不，没关系的，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如果安塞尔特见到这个人，也许会认出了——那是曾经被安塞尔特赶出启明星的艾奎拉·雅诺。不过，那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