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埃文斯 ...
-
“小时候跟着爸爸去小镇上过雪神节，融入人群中时，我才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艾尔薇倚着船舷，在海风吹拂下眯起眼，“我好像喜欢上兰蒂斯了。”
“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莱克打趣道，“不等进城中心再下结论吗？”
“不等，”她笑着，“越靠近只会越喜欢。”
莱克看着她：“它也有很多不好的地方。”
艾尔薇想了想，道：“接受她的不好，喜欢她的好，她的美是真实存在的。”
他愣了片刻，笑道：“对。你说的话比兰蒂斯还美。”
“妈妈经常给我念诗。”
她低头看了眼衣领里的项链，决定等钱攒够了，为它重新换一枚特级核心碎片。
老厨师清晨出发，直到入夜才将魔药师工会的人带了回来，两名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跟在他身后，一者年长一者年轻，以老带新是采购组的标配。
“城中戒严了，我差点没能进去，”他感慨道。
这可能是在海上漂了大半个月的唯一好处吧，以一个月前的防控程度，他们根本别想出入城。
莱克听完，担忧地看了艾尔薇一眼，他与老厨师身份清晰，进出城门不受影响，但她身份不明，势必要被仔细盘问，而她显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魔药师工会采购组的年长者路过艾尔薇身旁时，目不斜视，那年轻者好奇地瞟了她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
艾尔薇偏过头去压低帽檐，注意到二人衣袍背后是金色丝线绣作的花纹，番苡草像朵盛放的花，芥子青纤细的茎叶缠绕其上，不分彼此。
“先估价吧，把货核对一下，”年长者已经从老厨师口中得知货物有损，吩咐年轻者，而后又道，“听说你们有几瓶魔药，给我看看品质。”
莱克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动。
年长者看出他的顾虑：“不必担心，国王陛下已经颁布法令，从本月起，任何身份的魔药师制作魔药都不违法，但依然鼓励自由魔药师加入工会。”
就……这么巧？
在老厨师肯定的目光下，莱克迟疑着打开木箱。
柔软布料中嵌着数十个装着艳红色液体的玻璃瓶，像血液的颜色，是生命的颜色。
“你们从哪里购入的？”年长者一边问，一边拿起一瓶对着灯光看了看，色泽均匀鲜艳，没有问题，可打开闻了闻，又感觉不同于他此前见过的所有【疗愈】。
另外，目测足足有50瓶，小小货船，是怎么……
莱克：“我们因为暴风，被困在了一个不知名的海岛上，在那里遇见一位魔药师，她帮我们制作的。”
艾尔薇不愿意表露身份，他们提前商量了措辞。
年长者打开瓶子，以指尖抹了一点放进嘴里尝了尝，不易察觉地眯起了眼。
【疗愈】有种苦涩的野草味，除却效果不提，不同魔药师制作出的成品在口感上的区别只在于浓淡，但眼前的魔药完全没有涩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甘香，余味微苦，甚至称得上“好喝”。
这魔药不同得太有特色，多年鉴定魔药的经验告诉他，它们的药效并不差，可经验丰富如他，竟也从未见过，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令人不安。
“【中级·疗愈】，品质优秀，”年长者下结论，“两金币一瓶，如何？”
莱克对魔药的价格没有太多概念，不确定他是否在有意压价，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
身后的艾尔薇却压低嗓音开了口：“至少两金币五银币，如果你因为没见过这种魔药而估价不准，我可以原谅你，如果是有意贬低它们，请你离开。”
“你可以原谅我？”年长者闷笑一声，抓住了她话中的疏漏，“你为什么能代那位魔药师原谅我？难不成这些魔药就是你制作的？”
物稀为贵，魔药师与魔法师在帝国都是身份尊贵之人，这些年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大人物，九成以上都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气。
当然，这些人万里难挑一，等级越高越有骄傲的资格，他并不介意，如果自己也是一位特级魔药师，没点脾气反而异常。
艾尔薇被他一语问中，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生硬拉回话题：“中级偏优的药在泰加纳尔能卖到三金币，我见过。”
“这里是帝都，资源与人才富集的中心，我们虽是分会，规模却几乎能与布兰博城的魔药师总会比肩，”他笑道，“你这魔药此前从未出现在市场上，如果工会要向外推广，不可能与寻常【疗愈】一个价格，因为别人不敢试，但如果品质好，收购价再高些又何妨。”
“你知道这魔药品质好。”艾尔薇微恼，认为他不该对既定的事实做出“如果”的假设。
“我是知道，”他的笑意愈发深了，“可是购买者不知道，很难接受新事物，尤其是口服类魔药，我的小魔药师大人。”
艾尔薇一噎，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被套了话，不觉将帽檐又拉低了些，几乎遮住整张脸，半晌无言。
年长者知道自己猜对了，弯腰冲她一行礼：“尊贵的中级魔药师，我们的合作不仅限于眼前，若您能为工会提供稳定货源，待我们成功推广，下次可以提价收购。”
魔药师工会永远不会主动得罪一位中级及以上的魔药师，他们是工会最坚实的基础，高级的要毕恭毕敬，特级的要小心供奉，唯有中级建立在双方几乎平等的交易地位上。
更何况从身形和声音来看，这位魔药师极为年轻，在这个年纪就能制作出中级魔药，未来必定不限于此，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其实是一位前途无量的准高级魔药师。
艾尔薇受挫，闷闷地垂着头：“那就两金币吧……”
一番谈话已经不小心给出了太多信息，这严重与她想要隐藏自己的想法相悖，追杀的人从兰蒂斯来，或许如今就在暗处虎视眈眈，她不能将自己暴露在人前。
年长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看来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他递上一张名片：“如有需要，请到兰蒂斯分会来找我，我叫埃文斯，请问您如何称呼？”
“黎明。”她眼中无光，连敷衍人也怏怏的。
“……”
“组长，清点完毕，”年轻者核对完材料数量，将清单递上，“我去找人运货。”
“去吧，”埃文斯接过扫了眼，沉吟，“嗯……损耗不小，初级核心、活血草、迷迭香、月晕石……等等……等等等等！”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叫道：“你，你是用这些材料制作出了这些魔药吗？！”
埃文斯虽然不会制作魔药，却熟知各种配方，相应等级的核心只能做出相应等级的魔药，这批货里并没有中级核心，难道她在越级制作？这可能吗？！
莱克和老厨师面面相觑，他们并不懂越级制作魔药的价值，无法理解埃文斯的失态。
艾尔薇的脸掩藏在阴影下：“我住的海岛上有中级核心，不过借了点他们的材料罢了。”
“那还好，尚还正常……”埃文斯勉强一笑。
自己真是异想天开，妄作揣测，即便纵观整个兰蒂斯国，也还从未有特级魔药师成功过，她这么年轻一个孩子，绝无可能。
在工会二人忙于交接货物时，艾尔薇拉着莱克去角落里，压低声音问：“城中戒严是什么意思？我不能进城吗？”
莱克叹气，大致与她说了情况：“如今城中对精灵格外敏感，你的外貌过于醒目，进城不方便。”
兰蒂斯城近期颇为动荡，老厨师白天好不容易进城后，找个酒馆坐了半小时，打听到不少信息，众说纷纭。
其中最可靠的消息据说是从兰蒂斯骑士团传出来的，一个半月前，有精灵潜入城中，窃走了阿德拉大帝——兰蒂斯国最高掌权人的佩剑。
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入他的寝殿，可见对王宫布防情况了若指掌，再往里深思，今日要剑，或许明日就要他的项上人头。
大帝怀着凝重的心情换了一批守卫，加派人手的同时开始内部自查，只怕这精灵与骑士团要员有勾结，最后竟真的揪出几个可疑人员。
几日后，王宫一片平静，但帝都的魔法师总会和魔药师分会却遭到袭击，工会大门上镶嵌的徽章被五个特级精灵打了下来，砸碎一地，更可耻的是，没能逮住或击杀一只。
完全摸不准精灵的用意，阿德拉大帝下令，命欧赛、巴顿、布兰博和莫尔勒四座主城的公爵迅速带骑士团精锐驰援帝都，护卫王室。
可就在公爵们带人离开领地后，四城公爵府分别遭到了精灵的袭击，连城中的学院、魔药师及魔法师分会和最大的商会等等都未能幸免，其中损失最惨重的是位于欧赛城和巴顿城的魔药师分会，以及沃利冈北部的两处鲁泊矿，一时举国人心惶惶。
此次由精灵发起的奇袭双方伤亡为个位数，但王室与公爵府乃至工会商会的旗帜尽数被斩，徽章被毁，做完这一切后，精灵却就此销声匿迹，再不见踪影。
后来不知是谁称其为“斩旗行动”，流传开来后，竟渐渐为大众所接受了。
一向随性无律的精灵何以突然团结一致，联合行动，他们是如何突破城池乃至王宫防线的，又来自艾勒森林的哪片角落，是谁在背后主导这一切，将兰蒂斯国从头到尾羞辱了一番，一切都是未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埃文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