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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学与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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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二,我乘火车返回学校。看着窗外驰过大片灰黑色的秃树和灰黄色的田野,忽然很想念家乡红火热闹的社火和绚烂夺目的烟花。
我不是个爱热闹的人,正月十五的白天一般不出门,因为主要交通干道都被社火和看社火的人堵塞了。我喜欢晚上出去,站在家乡的麦场上,望向县城的方向。远远看去,县城被一片橘红色的霓虹笼罩,隐隐约约听到喧嚣的声音。而我所站的麦场一片寂静,圆圆的皓月将它柔美的清辉洒向四野,远山黝黑如龙。通常八点钟的时候,天空就会被绽放的烟花照亮,明如白昼。我最喜欢明亮的鲜绿和朦胧的淡紫这两种颜色的烟花。它们在远处含苞待放,渐渐绽开,离我越来越近,由花朵变成点点彩雨,将我罩在其中。每当我觉得它们近在眼前,伸手去接的时候,它们却闪闪烁烁的消失了,给我留下若有若无的淡淡惆怅。
烟花的美丽正存在于它短暂的极度绚烂,就像爱情。
带着浓浓的忧郁再次踏入校园的大门,一切都是老样子,没有改变。
开学第一周,各科成绩陆续公布出来,学习委员的职责就是制作班级成绩表。当我在电脑上排好全班同学的名次时,我傻眼了,我这个以全校第一名身份进来的人竟然成了全班倒数第十名。这一结果对我打击很大,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我的成绩从未出过全班前十名。大学,的确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是我太自傲,太浮躁,太没把学习当回事儿了。
我一路自责,很没面子的回到宿舍,看见刘丹正在给金子韩她们上课。
“你们真傻啊!难道不知道大学考试全凭一个‘抄’字?”刘丹坐在她的床边,嗑着瓜子说。
金子韩一脸静默地说“我是团支,不能带头抄袭。再说,考试怎能作弊呢?”
“唉,我就说你们太老实了。我们班的团支抄得比谁都凶。一堂考试被老师抓住了,她陪着笑脸求那老师,老师见她可怜,把卷子给了她,她接着仍旧抄。人家这次考了全班第二名呢,谁又能说什么呢?”
王可可后悔地说:“早知如此,我就该抄。唉,要是抄了的话,我的军事理论就不会挂科了。”
“我就说考试那几天,校园里怎么多垃圾?原来都是小抄啊。”林梓清感叹道。
“咱们学校复印的地方全靠考试赚钱。你没见那场面,啧啧,人山人海,版是排好的,字是缩印的,复印出来用剪刀一剪,用胶水一粘,再往小里一折,就是完美的小抄。”刘丹说得眉飞色舞。
“可是,作弊终究不对啊。咱们学校的考风怎么这么差?”谢言郁闷地说。
“天下乌鸦一般黑,其他大学也好不到哪里去。实话告诉你们,大学的学与考完全是两回事儿。学得好不一定考得好,考得好的人不一定学下了东西。你们认真学,这很对,但考试的时候还是要抄。原因很简单,你们背得再好,终究好不过一字不落抄得正确答案吧。不作弊,是,显得你们很高尚。可这年头,高尚顶个屁用啊。奖学金、入党、评优秀学生、优秀班干部,哪一个不是和成绩挂钩啊。别嫌我说话俗,我是看在大家是一个宿舍里的,才给你们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听不听是你们的事了,我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刘丹拿过水杯喝了一口水。
“这不是逼良为娼吗?”林梓清郁闷地说。
“我不管了,再考试,我一定抄。”王可可恨恨地说。
“我也抄吧,没办法。”谢言无奈地说。
金子韩没有发表言论,低着头看书。
毕业前,吃散伙饭的时候,谢言问我们:“在大学里,你们都学会了什么?”林梓清第一个喊道:“作弊!”
就这样,当你无法改变环境的时候,就只能被环境所改变。
在我制作成绩单的时候,我碰到了任杰,当然,是以苏南的身份。
那天早晨九点半,我去科技楼的机房对成绩单做最后的修改。我登陆了“水炎”的□□,看见“sasori”的头像亮着。
我说:这么早上网?
他说:压根没下
没下?你通宵了?
嗯。玩CS。你怎么这么早上网?
打成绩单。
哦,忘了,你是当官的。
呵呵,那算什么官呢?你上学期考得怎样?
不怎样。你有事儿就先去忙吧,不打搅了。
我知道他在有意躲避,但又怕继续追问下去会让他厌烦,便说:好,你早点下吧,快去休息。
他说:好的。
关掉对话框,我开始按照新的要求重新制作成绩表,完了又浏览了一个贴吧。等回过神来一看表,已经十点半了,关电脑之前又看了一下□□好友栏,没想到他还在。
我说:你怎么还在呢?
他说:看电影
你的眼睛不难受?
我曾经大干过三天三夜,这种程度不算什么
晕!快去吃饭,都十点半了!
呵呵,还早呢。
十点半还早?!
我说的是午饭。
晕倒!不说了,我要交成绩单去。你还是早点下吧,身体要紧。
嗯。88
我的确有事,不得不下线,关掉电脑,出了机房。
唉,任杰真的无可救药了吗?
晚上,我烦闷地拨通了周舟的电话,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怎么记起给我打电话了?”
“郁闷,找你聊聊。”
“怎么了?”
“唉,这次考得太烂了,竟然成了班里倒数第十名。你让我如何接受?”
“没事儿,大学里不挂科就行了,考六十分和九十分没多大区别。别往心里去。”
“你考得怎样?”
“不好不坏,中间水平。大学里学好专业课就行了,其它科目考及格就成,别把自己弄得跟高中一样紧张。上大学就要学会享受生活。”
“嗯。你找男朋友了吗?我看周围的人似乎都在谈恋爱。”
“没有。你呢?”
“没有。任杰过得怎样?”
“不怎样,听所经常逃课。”
“哦。吕云鹤过得怎样?”
“别提了,前天刚给我来了电话,失恋了,给我诉了半宿的苦。他说他最初怎么就没发现那个女生那么俗气。这学期他一下子看出来了,就再也无法忍受了,便分手了。”
“嘿嘿,是不是假期里你捣的鬼啊?”
“切,我就和他出去喝了一次奶茶,他还不客气地跟我讲了半天那女生怎样怎样的美丽迷人,气得我转头就想走……”
“哈哈,你走了没有?”
“没,那么大的一盘烤肉,没吃完怎能走呢?”
“切,好没气节!”
“第二次他再请我吃烤肉,我找借口没去。只有再一可没有再二。”
“肯定是吕云鹤发觉还是旧情人迷人,这才一脚把人家系花给踹掉的。哈哈。”
“瞎扯,人都是会变的。这次见面我发觉他变了不少……”周舟的声音弱了下去。
“哈哈,变得更帅了吧?”
“切!”她的声音高起来,不屑地说:“色女!我是想说,人都是会变的,你的那个任杰也是会变的,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
“你放心,我没有其他的想法。我就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曾经欣赏的人堕落。”
“小丫头,找个人谈恋爱吧。”
“我是你老姐,记住喽!你都不找,我急什么啊。”
“唉——”
“别叹气了。是在等某人吧?”
“你不是也一样?”
“我不一样。”
“好了,不瞎扯了,有人找我。”
“哈哈,男朋友?”
“女的!挂了,拜!”
“拜!”
放下电话,心依旧烦闷。拿起《挪威的森林》,翻了翻,忽然看见一句话:“把大学作为集训:训练自己对无聊的忍耐力。”
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很无聊?自从知道考试的“秘密”后,对上课便失去了兴趣,更何况那些讲师教授只会照本宣科。本就不喜欢这个专业,现在没了考试的压力,想要看进去专业书简直比登天还难。
唉,在这种无所事事的状态下,人最容易怎样?堕落!
难道任杰就是在这种状态下陷进网络游戏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