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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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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晗穿上“燃心”,朝着东幽野奔去。机械组几个人见她跑走,放心不下她,都装备整齐的一起跟上来。
暮春时节,本该万物复苏,但荆州的天气一直恶劣。
由于植被的极度匮乏,地面上看不到什么绿意。大片裸露的岩石伴随着风沙侵袭,长年累月,风化成荒凉的模样。
旷野寂寂,他们一路奔到前线,却没有遇到任何反抗军的身影。战场上除了遍地死人,见不到生命的气息。一些大翅鸟类在虎视眈眈地盘旋着,空气中夹杂着浓郁的血腥,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林晗尝试无数次联络向南昕,均无果。他们几个人把东幽野翻了个遍,都没见到一个活人。
阿莱安慰道:“也许他们已经完成任务,回到了营地里。”
林晗点头,抱着最后的希望重新回到了营地。军营熙熙攘攘,除了重伤不能行动的人,大家都整装待命,等着撤离。
然而向南昕和王中校都没有回到十四军团,林晗带着满身疲惫,心乱如麻地被李中将叫到大帐中商量对策。
“反抗军抓捕我们两千人,包括一百二十五名军官。我们擒住他们的人数也相当。”李中将对着众人道,“刚刚我写信给白礼,要求交换战俘。你们谁愿意去做这件事?”
几个人一起向前走一步。
“好。”李中将点点头,经过再一次的败仗,他威严的脸孔上也掩盖不住颓势,“先这样吧,你们回去整队,看顾一下伤员,重伤的要及时送回医院救治。”
林晗心事重重地走出帐外,秦磊关切地看着她的脸色,问:“林晗,你还好吧?”
林晗缓慢地摇摇头。
“反抗军没有乘胜追击,他们全撤回老巢了。我们先按兵不动,不回翼州。”秦磊揽了一下她的肩膀,安慰地拍拍,“你放心,我已经派通信兵去打听向中尉的下落,今天一定会给你答复。”
“我不敢去想,”林晗感觉牙齿和骨骼都在咯咯作响,“南昕落到他们手里,会有什么下场……”
“白礼打着‘仁义将军’的名头,倒不是会虐待战俘的人,”秦磊明白她的担忧,挑着好听的说,“向中尉身份特殊,将军也在他们手上,他们在提出条件之前,一定会保证他的安全的。”
“我真希望被抓的人是我。”林晗低声说。
“振作一点。”秦磊安慰了她几句,匆匆回特种部的营地议事去了。
林晗没有走,她无心做任何公务,一直候在李中将的帐外,等着最新的情报传来。
她感觉自己已经不能算是沮丧或者心灰意冷,而是整个心都麻木了。全身像是浸泡在冰水里,从头发丝到指尖都是僵硬的。现在就算有人来狠狠捅她几刀,她也不会有半分感觉。
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李中将才把她叫到帐中。
“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李中将对她说,“你的父亲,林将军,刚刚联系上了元帅。”
林晗赫然抬头。
“将军亲口规劝元帅答应和谈,不知道他们如何详谈的,元帅被将军说服了,接受了和谈条件。白礼承诺放俘,明我们各自带队,去西进野交换俘虏。林晗,你跟我一起去。”
林晗松了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半晌才喃喃地说:“父亲要回来了吗?太好了……”
“和谈之事,等将军回来,我们一起面见元帅,再做详细打算。”
“林晗,你带队去接将军回来。”
“……是。”
林晗只觉得眼眶微微发热,终于能看清楚了这世界的五颜六色。在军营的数日生活,痛苦和担忧,让她压抑到极点,此刻终于得到了好消息,她才感觉能稍稍畅快呼吸。
林晗又是一夜未睡,天尚未亮起,他们已经整好了队伍。特种部的全员待命,后勤部队押送着被抓来的两千三百名反抗军,跟着他们一起出发到西进野。
为了表示诚意,他们已给战俘吃了饱饭,受伤者也得到包扎治疗。
林晗没有穿机甲,而是换上崭新的军服。她特意洗干净脸,利落地扎起长发,英姿飒爽,一改这几日的颓唐。
五名军官跟着李中将一起在最前方乘军车,秦磊坐在林晗身边,他也很默契地穿戴一新,对着林晗低声说:“就算是输了,也得输的好看点,不能给我们帝国军人丢脸。”
林晗藏不住担心:“你说,他们会把所有人带过来吗?”
“名单你不是刚看过吗?等会儿多清点几遍人数。”
林晗点点头,闭上眼睛深深呼吸。等他们到了目的地,反抗军的那边的来人,竟然已经先到了。黑压压的一片队伍,由人高马大的反抗军押送着,长的看不见尽头。
林晗下车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林东阳,他在队伍的最前端,坐在轮椅上,左腿是空荡荡的裤管。几个黑衣人看守着他,身上背着真枪实弹的武器。
他的模样比林晗印象中要苍老二十岁。林晗忍不住上前几步,高声喊一句:“父亲!”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集在她身上,打量着这位赫赫有名的贵族少女,她的身后是初生的朝阳,她的模样比太阳更为耀眼。议论声传到耳朵里,林东阳却没有搭理她,只对她微微挑了挑下巴,示意她退后。
李中将带着卫兵,庄严地走上前。反抗军也走来一列大将,两个队伍严肃地讨论了很久,林晗站的笔直,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把目光掠过人群,寻找向南昕的身影。
一直过了半个时辰,李中将一行人才谈完正式,对方率先把林东阳的轮椅推过来,众人热泪盈眶,对林东阳齐刷刷地行礼:“将军!”
林东阳坐在轮椅上,回了一个礼。他的模样简直可以用枯槁来形容,高大威武的身姿瘦了一圈,因残疾的缘故,看上去更为凄惨。一队军医匆匆上前来给他检查,林晗几步走上前,挤到人群里,扶住轮椅,手都在发抖。李中将接过他的病历本,蹙眉道:“将军,先带您去医院吧。”
“不碍事。”林东阳摆摆手,忍不住又多打量林晗几眼,“你傻站在这里干嘛?没事做了?”
林晗忍不住冲他一笑,林东阳的回来,让她心中的石头落地了一半,她不放心地再看看他,还是跑回到秦磊身边帮忙。张大校令他们押送一队队人马,前去中心点与对方交换。
过了很久,还是没有见到任何一名帝国军官的身影。
张大校嘴里咒骂几句,走到对方一个营长面前,换了一副文质彬彬的面孔:“你好,我们清点了人数,士兵是齐的,但请问我们一百二十五名军官,你们没有带过来吗?”
对方营长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几辆卡车:“在那里。”
林晗闻言,带着人立刻向那边走去。
“等等,”营长叫住他们,阴阳怪气地说,“关押他们的,是我们生物科技实验室的同事,让他们放人可真难啊,我得先跟他们沟通一下。”
他走过去,不耐烦地敲了敲领头的车门。卡车里下来几名全副武装的白衣人,他们穿着古怪的制服,像打开囚笼一般,打开了卡车后舱的门。
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被推了下来,林晗心脏一紧,是赵旗麟。
他应该亦是反抗军计划抓捕的“捕猎”名单上的一员,不知道他被动了什么手脚,摔倒在泥地里,也没有任何反应。几名军医上前扶起他,给他戴上救生设备。
张大校恼火地问:“你们对我们的军官做了什么手脚?”
为首的白衣人,戴着实验室的面罩,声音里带着恶意满满:“这就是‘猎鹰’计划的最后一步……怎么,没有人跟你们说?哈哈,白将军承诺,把你们这群狗屁贵族的幼崽交给我改造,可惜了,改造才刚刚进行,你们软骨头的元帅就要和谈,只能把人给你们还回来了。”
林晗心猛地一紧,大步往前,想去开其他车的门。
“喏。”为首的白衣人挥挥手,做了一个放人的手势,几辆卡车的后舱门齐齐打开,一群人被推搡着扔了下来。
林晗一眼就看到了向南昕,她提心吊胆的冲过去,发现他的状况比她想象得好的多。他是清醒的,完全独立地从车上跳下来,身上的衣服也完好无损,一张脸仍旧是她最熟悉的模样。
他看见林晗,脸上闪过惊喜。但是看着她毫不犹豫地向他冲过来的样子,一瞬间表情又变了,连连后退几步。
“他们给我们注射了不知道是什么的鬼东西!”一名摔倒的军官撕心裂肺地喊,“看到了吗,就是那些针管里的东西……”
“南昕!”林晗向前疾步走,不解地看着他不停后退,向南昕从口袋里掏出刚刚被还回来的武器,是别离时林晗赠给他的枪。
向南昕把枪对准自己:“后退,姐姐。这些针管里不知道有什么,也许有传染病。不要靠近,姐姐,你往前走一步,我就自杀。”
“不,南昕,你别冲动。”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了她,她僵在原地,想用言语安抚住他,却什么都说不出,喉咙像是被紧紧扼住,她只能远远地跟向南昕对视着,眼中都是同样的惊痛。
一大堆全副武装的军医冲上前,把他们带离了现场,林晗跟上前,被秦磊拉住。
“不要慌,林晗。带他们先去医院看看,查一查是什么玩意。”
去往军区医院的飞机渐次起飞。李中将和林东阳有要事相商,先行起飞,林晗一直跟在归来的军官们的车后,想一同踏上飞机,却被军医牢牢拦住:“林少校,隔离区禁止进入。”
林晗心神不宁地跟着秦磊道别,坐了下一班飞机,军区医院在翼州城内,一杯茶的功夫就到了。
全幅武装的医护给军官们安排好了整层的病房,林晗站在门外等待了半天,从医生口中再三确认,向南昕无生命危险,这才放心下来。
她走到顶楼戒备森严的特殊病房,警卫员见到她,行了一个军礼。她走到走廊深处,敲开了林东阳的门,他议事已经结束,正一个人靠在那里阖着眼休息,林晗一眼看见林东阳空荡荡的左裤腿,鼻子一酸。
再见林晗,林东阳破天荒地很和气,压根没有提最后一次的争吵,只问她:“南昕怎么样了?”
“还在留观室。不让人探望。”林晗看着林东阳的脸,觉得他比上次分别的时候苍老、憔悴了很多,开口向他道歉,“爸爸,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和您顶嘴了。”
“坐着吧。”林东阳看着她风尘仆仆的样子,嘱咐手下的警卫,“弄点吃的来。”
他端起一旁的茶杯,牛饮几口,林晗连忙给他倒满,然后规规矩矩地坐到他对面,刚想询问他在白礼手里有无吃苦,听他突然说:“李中将一路上,倒对我夸奖了你很多。他有个女儿,已成年,是位beta,你不是喜欢这种吗?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林晗没想到他上来就说这个,吃了一惊,腾地站起来:“不……”
“小崽子,刚刚还说不和我顶嘴,转头就翻脸。坐下。”林东阳笑骂一句,端详着她的脸,问道,“如果南昕醒不过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林晗喃喃说,然后她抬起脸,恳求他,“爸爸,这句话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但这是我的真心话,我爱他,绝对不可以失去他。”
“对你老子倒没见你这么好过,”林东阳悻悻地说,挑起了之前吵架的话头,“行了,我知道了。你们两个真是废物,非得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有什么话当初直接对我说,不行吗?非得外人添油加醋的告诉我,压根不把我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
按照以往,林晗绝对像个刺头那样一点就炸,但是眼下她学乖了,不再立刻反驳,只是上前握住林东阳的手,像个懂事的小女儿那样真挚地解释:“爸爸,我是害怕啊,从来没有人教过我有了心爱之人该怎么办,奶奶不同意,我一时心急,只能带着他跑了。”
“嘿,少唬我,害怕两个字,你要是知道怎么写,老子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难得被她握住手,林东阳也生不起来气,经历了生死考验,唯一的女儿还完好的在身边,他也狠不下心来,同她算旧账。
警卫兵送来很多吃食,林东阳真饿了,风卷残云一样吃饭,看林晗不动筷子,催促:“怎么不吃?你也不舒服?”
“我没胃口,”林晗说,“南昕不醒来,我什么都不想吃。”
“你特么还给他殉情呢!”林东阳恼怒地瞪她,对警卫员嘱咐,“去宁都一院给院长和李医生打电话,叫他们立刻带队过来,给南昕看病。”
然后他指着一桌子菜,冲林晗说:“吃饭!”
难得父女两人单独吃饭,林东阳看她吃的慢,夹了几筷子肉到她碗里,林晗便也吃了,想到什么似得,询问:“父亲,我有一件事想请教您,您是怎么说服元帅和谈的?”
林东阳哼哼了两声:“我只是告诉他,白礼给我展示了新型的无人机,它们可以在一个小时内携带炮弹飞到宁都,射程范围包括政府大楼,他的府邸,还有他孙女的学校。”
林东阳忧虑重重:“程远真他/娘是个人才,我以前小瞧了你们搞机械的,看起来我们也应该大力拓展人工智能,也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赶得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