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星沉》苏暖青

11、第 11 章

　　林晗挂了视讯，就看见向南昕微微睁开了眼睛，像是有些迷茫似的，无焦距的看着她。林晗走到他身旁，俯身问他：“你醒了？饿不饿？想吃什么？”
　　“姐姐……我这是在医院里？”向南昕手上使力，想撑着坐起来，被林晗按住肩膀不让他动，他便也不动了，轻声告诉她，“姐姐，我想喝水。”
　　林晗接了一杯温水，把床背摇起来，让他半倚着。在他身后多加了一只枕头，把杯子放到他嘴边。向南昕受宠若惊，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的动作，把杯子里的水全喝光了。
　　“还喝吗？”林晗盯着他嘴角滑落的一滴水珠，喉咙有些紧。
　　“够了姐姐，谢谢。”他有些虚弱的朝着她笑，“你又救了我。”
　　林晗皱眉问他：“你杀的那两个人，你以前见过吗？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盯上你的吗？”
　　向南昕摇摇头：“是我太大意了。我刚开车的时候就感觉不太对劲，正打算想下去检查，轮胎就炸了，直接翻到桥洞下面。他们应该是提前在车胎装了定位炸弹。”
　　林晗心里恼怒，盘算着该怎么处置那两个见阎王的人。向南昕来海城没多久，以他温驯的性格，显然不会无缘无故去跟人结仇，那些人还能是为了什么？
　　向南昕看她面色不善，很是愧疚：“姐姐，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是的，”林晗毫不犹豫地回答，见他把头低下，一副羞愧不已的模样，对他说，“但这并不是你的错，你放心，我一定会追查到底，给你一个交代。”
　　“不要！”向南昕急了，“姐姐，不要。人已经死了，我也没有吃什么亏，这事儿就算了吧。我不想你因为我，得罪那些人。”
　　“你的意思是让我当个缩头乌龟？”林晗的火气蹭地上来了，“林家的人被欺负，你要我当作无事发生？你要我如何向爸爸交代？我没你想象的那么无能！”
　　“哟，这么大火气。”荆晞把脑袋从从病房外探进来，“啧啧，你这嗓门，我还以为地震了呢。小南昕还躺病床上，你就忍心骂他？就不能对他好点？”
　　她和陈樾得知消息，第一时间赶来医院探望。向南昕勉强对荆晞一笑：“没有的事，姐姐一直对我很好。”
　　然后他看向林晗，开口催她走：“我真的已经没事了，姐姐，你忙你的去吧，不用一直照看我。”
　　“我没什么要忙的，”林晗在他身边坐定，她的组员们已经出发去执行代号2999的任务，她刚好有几日空闲，“这几天我照顾你，等一下叫医生再做个检查，没什么事儿就出院。”
　　荆晞也大大咧咧的坐到她身边，把手揽在她肩上：“这事儿是谁搞的鬼？”
　　“不知道。”林晗愤恨，看了一眼向南昕惹眼的长相，又不太好骂他，只磨牙说，“是我太大意了，星耀这种地方，不该放任他一个人开车。”
　　荆晞拍了怕她，安慰：“星耀周边确实不安全，那些人丧心病狂惯了，之前连总统的侄子都敢撕票。还是给小南昕配个保镖，接送他出入吧。”
　　“他住的那里太不安全，既然被人盯上，就不能再去住了。”林晗转脸对向南昕吩咐，“你那里我已经叫人退掉了，东西暂时搬到我家里。这几天你先跟我一起住，到时候在附近重新找一间。”
　　陈樾从进门起，除了打招呼，并没有插嘴他们的交谈。听到林晗这么一说，身体一僵，震惊地看向她。
　　林晗却没有感受到他的眼神，她只是专注又忧心的盯着向南昕，语气不善地责备：“医生说你营养不良，你已经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连吃饭都学不会？现在还跟小时候一样任性？”
　　向南昕惭愧无比，任由她训斥，模样极端的乖顺动人——让人既想保护，又想破坏。陈樾在一旁心惊地看着，林晗跟他认识三年，极少跟他聊起家里的事情。他以为冷静冷心如她，对家人也是一视同仁的冷淡，没想到她跟向南昕之间，竟是这么一个光景。他们显然是十分熟稔的，林晗虽然骂着他，语气里却有着对着陈樾，从未有过的关心。更何况，林晗是一个极看中私人空间的人，她从不邀请过任何人去她的住所，出于对她的尊敬，她不提，陈樾也不说，只耐心的等待着，希望有一天能滴水穿石，跨越过她心里的防线。而她现在……
　　回去的路上，荆晞看出了陈樾的郁闷，对他说：“你不要太介意，林晗的家我也一样没去过。你不要因为他们一起住感觉不爽，要知道向南昕在宁都的林宅，也是跟她住同一个屋檐下的。”
　　陈樾苦笑着说：“我以前从来没有发现，她对这个异父异母的弟弟如此看重。”
　　“林晗是一个心肠很软的人。”荆晞感叹，“别看她面上一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她心地很善良，上次出任务，为了救那几个被火困住的平民，她差点送了命。更何况她是林家的长女，你也知道她家里有多看重她。作为大家族的继承人，她的责任心是很强的，对下面的弟弟妹妹肯定都要照顾到。你要是想和她继续，就得接受这一点。”
　　陈樾叹息：“我就只盼着以后吧。”
　　“其实……”荆晞斟酌着开口，以她对林晗的了解，知道向南昕在她心里，绝对不是一个“弟弟”这么简单。但是她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委婉地劝着陈樾，“跟她做朋友才是最好的，她是一个会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但是作为伴侣，她是回避依恋型的，可能确实不怎么称职，你不如再考虑考虑？”
　　“你这么正经的跟我说话，我倒有点害怕。”陈樾摇摇头，“你不用劝，我知道她是什么人。我既然选择她，自然就会包容她。”

　　向南昕住了两日院，再一次做了检查，显示伤处已经无恙。医生把林晗叫到办公室，开了一些营养素，叮嘱了几项要注意的问题。林晗站在医生对面，斟酌地开口：“除了抑制剂，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的信息素的气味不那么明显？”
　　“你是指腺体摘除术？”医生连连摇头，“通常情况，我们都不可能安排这种手术。因为实在太危险了，不仅以后的生活质量大打折扣，手术难度也相当大，做的不好还会危及生命。”
　　医生看着林晗的表情，轻松地说：“你们又何必舍近求远？不是有最简单的办法吗？只要被标记，不管是永久标记还是临时标记，都能掩盖住Omega本身散发的信息素。所以通常成了婚之后的Omega，就不会对其他Alpha有吸引力。建议你劝令弟找一位伴侣，哪怕他是不婚主义者，也应该学会顺应并享受自然规律。上帝创造了Omega，是为了把帝国繁衍生息的重任交给他们。”
　　林晗点点头，接过医生开的药，又对他开口：“我还需要一些抑制剂，Alpha和Omega的都需要。”
　　“林少校，”医生睿智的看着她，“反抗本能，没有任何意义。”

　　林晗走回到病房，向南昕已经把东西收拾好。病号服被整齐的叠放在床上，他换回寻常的衣服，白色的衬衫，黑色的外套。见她进来，朝她安静的微笑，眼睛如黑嚁石般明亮。
　　她走过去，打开通讯器递给他：“把你的号码输进去。”
　　向南昕乖乖照做了，嘴边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林晗拿起行李，没什么表情：“走吧，我先带你去吃东西。”
　　她开车去了海城大学边的一个高级餐厅，点了几样清淡易消化的菜。向南昕饶有兴趣地四下打量着，这里是一个雅致的小包厢，隔着雕花的窗棂，能看到热闹的街市，来来往往中有很多衣着时髦的海大学生。
　　“我大学的时候经常来这里吃饭，”林晗对他介绍，“这里味道不错，厨师也是宁都人。”
　　“这里好热闹。”向南昕出神地看着外面，想象着林晗以前也在这条熙熙攘攘的街上走过。因为身体的缘故，他在外就餐的次数屈指可数，连读大学时，也是司机每日给他送饭。
　　林晗把菜摆在他面前，盯牢他，大有他不吃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架势，“快吃，多吃一点。”
　　被她这样看着，向南昕觉得好幸福。他像一个驯服的宠物，忠心听令于主人的每一道指令。他吃饭的样子赏心悦目，林晗也觉得饿了，不知不觉菜就吃了大半，林晗放下筷子，对他说：“走吧，我们回家。”
　　回家……向南昕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甚至开始感激这次意外事故。他只觉得哪怕就此死去也足够了。

　　林晗带他回到自己的住所，他第一次到这边，发觉这里离星耀很近。林晗的家，在这栋摩天大楼的最顶层，装修极有品味。
　　林晗在门锁处录入了他的虹膜，他的行李已经被机器人整齐的摆放在客厅。林晗犹豫了一下对他说：“我这里只有二楼一间卧室，要么我睡沙发，你……”
　　“不，”向南昕打断她，“我睡沙发就好，姐姐的沙发看着很舒服。”
　　他走到沙发前坐定，有些小心和拘谨，一边用欣赏十足的眼光矜持地看着她客厅的摆设，带着万分满足的表情。
　　林晗看着他说：“那好，你住一楼，我住二楼，我们……”她把“互不干扰”四个字咽下去，也坐到沙发前，打开手里的袋子，离他稍微有点距离。
　　“这是医生给你开的药，你看一下说明书，要按时吃。”
　　向南昕乖乖接过去，一一整理。当看到满满一盒抑制剂的时候，俊脸一红，连忙收好。
　　“等一下，”林晗也有些尴尬，“下面那一盒——是我的。”
　　向南昕翻出那一盒上面印着“Alpha人工合成抑制剂”几个大字的药盒，眉头拧起来。
　　“给我吧。”林晗轻描淡写地问他要。
　　“姐姐不是有伴侣吗？”向南昕握住那盒药，疑惑看着林晗，“为什么还需要这个？”
　　林晗觉得没必要对他过多解释，从他手里抽走，见他还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找了个理由：“伴侣也不是时刻都在身边的，抑制剂比较方便。”
　　他看着她的脸，看着她俯身拿过自己手里的东西，又慢慢远离，轻声开口询问：“陈樾满足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