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洒在岛屿上》晏日青

3、第 3 章

　　“陆屿森，我不想玩乐高了，我好无聊啊，你快想想有什么好玩儿的。”陆屿柠将手上的积木放在地上，没骨头似的，顺着放下的动作，躺在了木板上，看着窗外的生机，打了个哈欠。

　　“乐高多好玩啊，你不想玩的话，那你就去找妈咪陪你玩吧，我快要拼完这个车子了。”

　　陆屿森一边从容不迫地拼着乐高，一边哼着奥特曼的主题曲：“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穿越时空……”

　　唱得兴奋时，还会高举手上的未完成品，绕圈一周，时不时还拉着陆屿柠一起唱，烦得陆屿柠想邦邦给他两拳让他安分下来。

　　又一次被陆屿森拉着唱歌，陆屿柠受不了了，顺着陆屿森的力道站了起来，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帮他转了个身，自己拍拍屁股走出了玩具房。

　　“唉，就不能有个成熟一点的玩伴吗？我还是跟妈咪一起玩算了，虽然妈咪总会玩一些幼稚的游戏。”陆屿柠摆了摆手，将小手附在腰后，边叹气边下了楼梯。

　　“小起，你好啊。我叫安颜竹，很高兴跟你成为邻居哦，有什么事可以来我家里找我哦。”

　　欸，这不是妈咪的声音吗，家里来客人了吗？

　　陆屿柠着急忙慌地躲在了楼梯间，将身子缩成了一团，悄咪咪地观察着客厅的陌生人。

　　“安姨好，我叫陈霁起，您可以叫我小起。”一个穿着白色短袖衬衫和亚麻色的长裤的小男孩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脖子上戴着一个项链，在阳光下亮亮的。

　　安颜竹摸了摸陈霁起的头，笑道：“小起，真乖啊。不像我家这两个皮猴儿，坐下来没有一分钟就动来动去的，安静不了一点。”

　　“小孩子活泼点，挺好的。我家的这个就是太安静了，活像他爷爷，老干部养了个小干部。我倒希望小起活泼一点。”

　　一道不用于安颜竹那般清脆甜美的声音传了过来，饱满且韵味。

　　“小起跟其他小朋友呆久了，自然而然地就会活泼了。”安颜竹朝着小男孩旁边的女士笑了笑，低着头跟小男孩说：“小起，以后常来我家玩啊，我家里可是有两个小朋友跟你一起玩的呢，不愁没有小朋友跟你一起玩。”

　　“好的，谢谢您。”小男孩朝安颜竹点了点头。

　　“其实……不瞒你说，今天带小起过来做客，就是想让小起跟你们家的小朋友交交朋友，我和小起他爸爸比较忙，小起基本是他爷爷带大的。你也知道，老人家的生活比较枯燥，小起跟他爷爷一样，只喜欢喝茶看书那些，不爱表达自己的诉求，什么事儿都埋在心里，附近的小朋友都不愿意跟他玩，所以……”

　　那位女士的话未完，陆屿柠就急匆匆地跑下楼梯，嘴里喊着：“我愿意的。我要跟他交朋友。”

　　陆屿柠往安颜竹那儿猛猛冲，扑在了她的怀里，差点儿没把她扑倒，窝在妈咪的怀里气喘吁吁的，盯着这位陌生的小男孩发呆。

　　长且密的睫毛下一双桃花眼眨着，明明是冷漠薄情，却在肉嘟嘟的脸上显得奶拽奶拽的，粉红的唇欲闭未闭，时不时地伸出小舌头润润自己的唇，樱花儿似乎在白皙里晕染，小手不断摩挲着自己的衣物，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小男孩可比陆屿森那个烦人精好看多了，而且他还不闹人，他肯定比陆屿森好玩多了……

　　“咳咳……”

　　安颜竹的轻咳声打断了陆屿柠的思考，陆屿柠坐直起身子，伸出手，对着陈霁起一顿输出：“你好，我叫陆屿柠，‘岛屿忽现，柠月清风’的屿柠，我是你未来的好朋友。握个手吧，握了我的手，我就当你同意了哈。”

　　陆屿柠将手晃了晃，点了点头，示意他。

　　或许是有什么顾虑，陈霁起的手指一直在摩挲着自己的衣物，时间的流逝转换为焦虑不安的堆积，手上的动作不断加快，很难不引起注意。

　　那位女士摸了摸小男生的头，没有说什么。

　　陆屿柠什么话也没说，站了起来，上前一步直接握住了陈霁起的手，笑嘻嘻的：“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握手了，是因为你太紧张想把手上的汗抹干净是吧，没关系，我不嫌弃你的。”

　　话毕，扬了扬握住的手，转头向那位女士眨了眨眼睛，说道：“阿姨，您好啊，您就放心把您儿子交给我吧，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他，我肯定会把他养成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干部的。”

　　两位女士对视了一眼，看出了彼此眼神里的哭笑不得，随后那位女士蹲下身抱了抱陆屿柠，笑了笑，“你好啊，小屿柠，你好厉害啊，竟然懂得那么多，真棒。我叫张若闻，那我先提前谢一谢我们屿柠了，我相信你哦。”

　　“好哦，张姨。”

　　“你好……”

　　手上传来了微弱的痒感，陆屿柠低头看去，发现陈霁起似乎有话要说，嘴巴动了动，但什么字也没说出来，另一只手覆上了陈霁起的手，安慰道：“你想说什么，慢慢说，不着急。”

　　或许是陆屿柠的安慰起了效果，陈霁起深吸了几口气，缓缓说道：“你……你好，我叫陈……陈霁起，‘风光霁月，风禾尽起’的霁起，我……我……我想要和……和你交朋友，可以吗？”

　　“当然可以，小起哥哥？还是弟弟？”

　　“是小起哥哥哦，屿柠，你带小起哥哥去找屿森一起玩吧。”

　　“收到！我这就带小起哥哥去玩。”由于右手牵着陈霁起，陆屿柠绷着一张脸，举起左手做了个不太标准的敬礼，嘴里念叨着：“已向组织确立任务，保证完成任务。”

　　陆屿柠一直盯着安颜竹的动作，在她即将动手的时候，陆屿柠拉着陈霁起大喊：“快跑，敌人要妨碍我们完成任务，不要被抓到了，小起哥哥。”

　　陈霁起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点了点头，跟着陆屿柠一起跑了起来。

　　“这古灵精怪的。”安颜竹瞥了瞥他俩，笑骂道。

　　安颜竹起身坐到了张若闻的旁边，拉过她的手，郑重道：“放下心，小起会好起来的。”

　　……

　　“蹬蹬蹬……”

　　幼崽匆忙的脚步声从楼下传到楼上，愈发响亮。

　　陆屿柠拉着陈霁起径直跑到玩具房，靠在房门口那儿喘着气，声音断断续续：“我们躲过了敌人的偷袭计划，任务尚未成功，小起同志仍徐努力……你怎么一点都不累啊？”

　　陈霁起缺少与朋友玩耍的经验，没理解陆屿柠的话，认真地点了点头，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好的，我会努力的。我爷爷经常带我去公园锻炼，所以，我不会累。”

　　与同龄人牵手，这是陈霁起的第一次，第一次发现，原来牵手的感觉跟自己与自己握手的感觉不一样啊，热流涌上心头，但莫名的，陈霁起不想放开陆屿柠的手，看着陆屿柠喘地辛苦，陈霁起第一次选择顺从心意，伸出另一只手抱住陆屿柠，捧着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让她轻松一点。

　　软软的依靠在身上，陈霁起僵直着身子，动都不敢动一下，小心翼翼地放轻自己的呼吸声，静静待陆屿柠平复下来。

　　一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天的小孩儿，身上都是牛奶那股甜甜的香，奶香奶香的，却比自己矮了半个头，一个小小的拥抱，热流滚烫，来势汹汹，自我封闭的小岛屿里迎来了雨后的初霁，原本荒芜的土地上，柠檬的种子就此播撒扎根，唤醒着生机与活力。
　　两人以这个姿势伫立在门前，陈霁起的肩膀僵硬着，二楼静悄悄的，连房内的歌声也逐渐消散了，在陈霁起以为陆屿柠睡着了正考虑着如何兼顾不吵醒陆屿柠和让陆屿柠睡得更安稳点把她移动到床上的时候，面前的门突然打开了。

　　猝不及防，陈霁起与陆屿森对视了，陆屿森朝他笑了笑，开心道：“你们是为了恭迎我这个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才呆在这儿的吗？谢谢你们，我不会忘记你们的……”

　　陆屿森话没说完，就被陆屿柠不耐烦地打断了。

　　“你怎么天天做梦就是不梦醒呢？我们只是在心灵感应没顾上你而已，别想太多。”陆屿柠顿了顿，补充道：“这是陈霁起，我今天新交的好朋友。”随后，朝着陈霁起介绍：“这是陆屿森，岛屿的屿，森林的森。”

　　“记起？”陆屿森歪了歪头，皱紧眉头，思考着些什么，后面恍然大悟，“你这个名字竟然比我的好记，别人一想到‘记’就会想到你，可恶啊。”

　　小孩儿的脑回路，你永远想不到，包括小孩儿。

　　“不是……”陈霁起低着头，看着木地板的花纹，呢喃着。

　　陆屿柠似乎察觉到什么，捏了捏陈霁起的手，踮起脚在他的耳旁说道：“加油，放心说，我在这儿呢。”

　　陈霁起猛地抬了抬头，看向陆屿柠，她的眼中并没有以前那些小孩的嘲讽与厌恶，只有鼓励，深棕色中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不是‘记忆’的‘记’……是‘风光霁月’的‘霁’，你好，屿森。”陈霁起就这么与陆屿柠对视着，把心里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嗯？你不是在跟我说话吗，怎么看着陆屿柠啊，这样做是很没有礼貌的哦，陈霁起。”陆屿森歪了歪头，跑到陆屿柠的身后，望向陈霁起皱了皱眉。

　　“对不起。”陈霁起的耳朵微微泛红，将头埋在了陆屿柠的颈窝处，尽管掩盖不了什么。

　　“没关系的，我接受你的道歉，下次就不能这样了。”陆屿森点了点头，随后丢下一句，“我去找妈咪了，拜拜”，跟风一样跑下楼去了。

　　陆屿柠摸了摸陈霁起的头，把脸贴在陈霁起的脸上，像两个小动物一起取暖，萌萌的，小声说：“小起哥哥，你好棒啊，你今天突破自我了哦。”

　　“真的吗？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小起哥哥今天踏出了第一步，就是很棒的。”

　　“谢谢你，屿柠。”

　　“我们是好朋友，不用说谢谢。”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