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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和物理说拜拜 ...

  •   日子不过是几次呼吸构成的光影。

      蒋潇然就算再难过,几天过去,脑海中也只剩下一点光影留存。

      小组作业,蒋潇然不能耍单。
      任课老师主动替蒋潇然寻到一组,是和外班的六个女生一同组队,大家或许知道与蒋潇然有关的朋友圈骂战,但谁也没提这回事。
      蒋潇然进组后心理负担很重,将能揽的活全都揽下来,搞的其他组员有些尴尬。

      “要不……我来做PPT吧,我没活干,都不好意思把名字交上去。”其中一个女生私戳蒋潇然。

      蒋潇然给她发了很多摆摆手的表情包,就如同文字无法表述心情一样:“让我来让我来!我PPT做得好!”
      女生心情很复杂,想提一句她PPT做得也不赖,不知道是该说蒋潇然热情还是情商低,但乐得清闲下,没再说话了。

      蒋潇然后知后觉这回事,满心懊悔,可也不能后反劲儿地去找女生解释,这样太奇怪。
      只能囫囵过下去。

      在蒋潇然通宵准备小组作业的时候,杨颂看她纠结百肠,有意识地去安慰:“我跟你说!小组作业!纯狗屎!”
      身为杨颂组员的沈韩和卓年:“……”

      杨颂对上她们的目光,尴尬地笑了笑,随后朝她俩大手一挥:“我正安慰人呢!你俩别吱声,我忘了我该说啥了!”
      卓年和沈韩保持静默,蒋潇然抽空瞥了杨颂一眼:“你可真实诚!”

      哪有人说点好听话前,还提前知会一声“我要安慰你啦,这对我来说可真难”的?

      杨颂无视蒋潇然语塞的神情,往她脸上贴面膜,“你别瞎想啦!”

      “要我说,我也就是和卓年沈韩组队,如果组到妈宝,我都想重修那门课!”杨颂把多余的精华抹在自己手上,“楼上221宿舍关系一般,组队都不在一起,有个姐妹摊上一个妈宝,真真折磨!她PPT都交上去了,妈宝在那问‘啊?我是哪组的?咱们组做了吗?’”

      蒋潇然低头查资料,没说话,杨颂接着道:“组队也是靠运气,碍不住妈宝耍单!隔壁那姐妹组完队,他非得挤进去,那姐妹还和我用林黛玉的语气吐槽,说‘早知有他,我便不来了。’”

      蒋潇然心脏中箭,她怕的就是这个吐槽。
      见杨颂小嘴叭叭还在说不停:“你又不是妈宝……”
      蒋潇然额头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转头停下手上工作,一个抱枕招呼上去:“你快闭嘴吧!我可真无语!”
      卓年和沈韩在一旁嗑瓜子嗑得开心。

      后来,蒋潇然遇上什么想不通的事儿,就去找卓年,躺在卓年身边睡一觉。

      “以前我还觉得我挺可怜,但是自从遇见你们,我觉得我啊,日子过得非常好,我蒋潇然,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蒋潇然说着说着,笑起来:“最近非常的……嗯,该怎么说?”

      蒋潇然想到一个词,“知足常乐!就是我会想,我长得也不错,我家里也有钱,然后我还有很多朋友,得到很多喜欢,我就觉得我好像不值得任何的同情,我过得挺好的。”

      卓年本来快睡着了,闻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不自觉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我们三个不算同情,算共情,共情熟人的喜怒哀乐。”

      蒋潇然笑得更开怀,卓年好像睡迷糊了,都开始说胡话了——她最近复习大学物理总是复习到很晚。
      她不吵她。

      “那,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找你诉苦,我知道了,我其实没有失去什么,贬损我的人不属于我的友情!孤立我的人不参与我的人生!”
      一切都可以克服,微不足道。

      “嗯……就要这样想……”
      卓年闭上眼睛,声音渐渐消弭下去。

      ·

      期末考试周结束的那天,校门口的酸奶店上新了手打柠檬水。
      卓年比杨颂沈韩多考一门大学物理,蒋潇然更是早早就结束了考试。大物考试结束后,卓年背起帆布包,心情明朗地走在烈阳闪烁的林荫小路上,耳机中顺序播放柏克恭给她弹录的钢琴曲。

      每一曲结束,都有两秒钟的沉寂,随后是柏克恭低沉明晰的声音。
      一曲一分半,一分半后接一句表白,卓年要把歌单里的钢琴曲全部听完,才能拼凑出完整的情话。

      卓年知道,每一个一分半,都是柏克恭预留给她思考的时间。
      他毫无保留。

      “卓年,我喜欢你。”

      第一首歌结束后,柏克恭开门见山。卓年如果对他有兴趣,就会播放第二首。

      “我喜欢你,我没有想过我的人生中会有欲望去不停地告诉你这件事,”柏克恭停顿一秒,怕卓年没抓住细节,补充说:“不是告诉某一个人,我没有想过告诉其他人,只想不停地告诉你。”

      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说到这儿我心跳得很快,我还想要女朋友,所以我就不遮掩了。”

      “我伶仃一个人,没有讨喜的性格,没有家庭背景支撑,更没有家人精神支持,我思考很久,这样的我能带给你什么,是不是只能带给你我摆脱不掉的压抑心情。”

      “所以,在我意识到我喜欢你后,我退缩过,难受过,连友情的可能性也要掐断。”
      卓年知道柏克恭所指的“掐断”是什么,是说那次在书店,他丢下她的书,红着眼睛喷她写的诗,说他一个字都读不下去。

      “现在回想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让你自己拎行李,还摆谱说你是什么小蚂蚁,手机砸了你的膝盖,撂下一句你缺乏高超的聊天技巧……我们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你出院后,一直没给我名分,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意识不到我靠自己挣来的一切——财富、前途、人脉网,这些都没有你陪在我身边来得让我开心。我们都是患得患失的人,所以,你要仔细考虑我的表白,我不接受将来你会离开。”

      卓年的手指不自觉地卷起耳机线。
      第一次见面的很多细节,她已经记不清了,也没将那些事放在心上,只记得柏克恭带她游江南,他问她累不累,她告诉他她的本名。

      没想到柏克恭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发生的事。
      一切的旖旎纠葛都在隐晦的心理活动中铺开,他的表白,还挺强势。

      “卓年,我和你讲这些,我是自私的,我在为自己牟利,在为自己寻求一个幸福的可能性。”
      “我无法保证在我成为你的男朋友后,你不会被我家里人影响心情。不是我消极,而是我确确实实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在你出现以前,我一度以为我存在的意义只是向外界付出而已,是你让我意识到,原来我还能索取。我想要你,我向你你承诺,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我喜欢你,我负责你的快乐和安定。”

      “这是一段可以留存的表白,人不能总是搜寻记忆去难为自己,所以我录给你听。在这之后,我还会再当面和你说情话。”

      “卓年,我们谈恋爱吧。”

      什么可以留存的表白,这分明是可以留存的自白。
      柏克恭在不丢弃自己骄傲的情况下,一句一句告诉她,他很糟糕,让她多多考虑,慎重考虑,但也不要考虑地太过彻底……

      卓年耳根酥麻着,又绷不住笑意,眼角眉梢落有跳跃的阳光,她手挡在眉前,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绿意葱葱的枝丫,散步到酸奶店买了一杯柠檬水。

      她含住吸管,摘下耳机,大脑中紧绷的弦在酸甜滋味中腐化,枯燥乏味的生活随着耳边一个又一个行李箱滚轮的声音远去。

      同学们都放假回家了。
      她该去哪呢?好像……没什么有归属感的地方可去。

      文海平的书店,她总不能住进去。

      卓年低下头,点开与父母的群聊页面,手机键盘弹出来,手指悬浮其上。
      她想了想,迟疑发送出去“下午好”的表情包。

      没有人回。
      也是,一个表情包,除了让父母保存以外,还能让人家回复什么呢?她的大脑里也没什么唠家常的嗑。

      卓年收起手机,继续戴上耳机,翻来覆去听柏克恭的告白。

      大物考试结束了啊。
      暑假来了。

      本以为会是轰轰烈烈手舞足蹈逛街唱k放肆玩闹的一天,为记忆争取仪式感。
      但其实,也只是静下心来去街边买一杯饮料而已。

      如同她高考结束那天,也只是一个人走出考场,一个深呼吸便意味着终结一个重要节点。

      高考结束,卓年低垂眼眸,沉默路过每一个含笑拥抱的家庭,目不斜视地路过每一辆陪考的车。
      交通拥堵,车鸣滴滴声音不再受控,吵得她心脏紧缩。卓年七拐八拐走进小巷,一个人散步到医院买药挂水。

      高烧下,困得要晕倒。
      年骞和成朔各安祖国的一北一南,在微信群里恭喜她考完解放。

      卓年简单回了两句,静听医嘱,耳边和手机传达给她的消息像是来自两种不同的人生。

      在得知不得不住院后,她恍惚了好一阵。
      下意识翻找手机联系人。

      卓年没有选择和在医院工作的姜婧联系,也没告诉年佑金。因为她知道,她不会得到关切与帮助,第一时间得到的会是质疑——
      “哈?我们也没亏欠你吃穿,你怎么能发烧呢?”

      姜婧和年佑金语调拔高、皱眉纳闷的神情,她不爱看,也不爱听。

      好多人都依赖卓年,但是卓年没有可以依赖的人。

      她沉默地将手机息屏,连同缴费单一起揣进兜里,走出医生办公室,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悬挂的指路牌,去到洗手间用冰水敷脸,缓了好一会儿。
      直到保洁阿姨问她:“小姑娘呀,你脸色怎么这么憔悴?!看过医生了吗?”
      她才笑着摇摇头,恍惚下又点点头,抽出纸巾擦干脸上的水珠。

      鬓角的发丝还在不断往下滴水,卓年一阵阵冒着冷汗,用肩膀推开厚重的铁门,走进无人的消防通道。

      她抱着膝盖蹲下身,失掉力气,摔坐在楼梯上。
      楼梯上冰冰凉凉,还时不时窜冷风。卓年喘了口气,把书包里的东西都倒在地上。
      十块,五块……没有了,一枚硬币也没有了。

      她犹豫很久,在和年骞成朔的三人群里发了语音,却也是平心静气的一句,像是在点餐:“你们可不可以借我点钱,我要住院。”

      不是转钱,而是借钱。

      她的人生一直贯彻大事小事靠自己的理念,但是否,她现在可以依靠一下柏克恭呢?
      毕竟,柏克恭为她交的住院费,她还没有还。

      有能力还,但是她还没有还。

      回到寝室时,121宿舍已经没人在了。

      蒋潇然早早结束考试后就买了机票回锡城,沈韩杨颂也已经去到高铁站。

      好安静。

      四个人的床铺,太安静了。

      卓年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呆,随即拎起洗漱用品去澡堂,洗完澡,披散着湿淋淋的头发,带着满身沐浴露的清香,去食堂打包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直到手上再也提不动东西,才决定回宿舍。
      她将晚餐放在桌上,有一些塑料打包盒没盖严实,磕碰间撒了汤。

      卓年立时抽出大把的纸巾覆上去。
      一张盖一张,油渍一点一滴渗出来。

      她索性用装抽纸的塑料袋子充当一次性手套,手指一抓,一抹。
      好不容易打扫干净,又没事做了。

      卓年洗完手,换上柔软舒适的睡裙坐在椅子上,脚也踩上去。
      她抱住膝盖,吃一口,歇一歇,再吃一口。
      她吃的很少,一边吃饭一边看动画片。

      热热闹闹的。

      酒足饭饱,她去夜跑。
      充实得过分。
      充实到她想不起来柏克恭的表白。

      柏克恭的表白,她都能背下来了。

      他怪她没给他名分。
      她有点委屈呢。

      睡前让人头脑发昏,她躺在床上,冲动下和柏克恭打语音电话。

      “喂?”她的声音很轻。
      “嗯?”

      柏克恭接到电话明明很开心,却还捏腔拿调地装作自己在生气。

      卓年直抒胸臆:“柏克恭,我怕我自己做不到。”
      “做不到什么?”柏克恭声音放柔了。

      卓年意识飞远,她想,她喜欢和他打电话,这个男人低沉的嗓音通过电子设备紧贴她的耳朵,她很喜欢。

      “所谓亲情,就是肆无忌惮地互相刻薄,可我做不到对刻薄的家人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她也想答应他的表白,可她没办法保护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和物理说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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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卓年:“希望大家可以收藏。” 柏克恭:“收藏了有什么用?” 卓年:“我可以牵住你的手,快一点,紧一些。” 柏克恭:“收藏!”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