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每日都在阴暗盯妻》归去辰星

10、祂的请求

　　……引导者？

　　在形似治疗室的别墅房间内，秦鹤规规矩矩地坐在会客椅上，管家中心智脑站在旁边解说目前的状况。

　　「……因此，您的精神力状态或许存在测量错误的问题。根据您从前的医疗记录，您仅在出生时经历过一次精神力等级判定。出生阶段的判定仅可作为参考，且精神力会随着人类的生长发育进程产生变化，现行的标准流程是在成长期进行多次测量，综合判定，才可使最终测量值更接近真实数据。

　　「当然，是否要进行精神力重测，完全取决于秦先生您的选择。

　　「无论您如何选择，鉴于您此前曾因精神力混乱陷入昏迷状态，您需要进行一次精神力探查，以确定您的精神力领域是否依旧需要修复和休息。」

　　管家向对面的男子再次行礼致意，随后向秦鹤介绍起了卡俄斯。

　　「卡俄斯先生是精神力方向的专业学者，在您昏迷时为您提供了精神力探查和治疗的正是他。这次来访，他想再次为您进行医疗探查。当然，前提是秦先生有这个意愿。」

　　看看秦鹤，再看看卡俄斯，管家退到一边，留下空间给二人交流。

　　卡俄斯与秦鹤彼此对视，在短暂的沉默后，卡俄斯率先开口。

　　「关于刚才的事，对不起，是我考虑欠佳。」

　　秦鹤疑惑地看着面带惭色的卡俄斯。

　　「我应该事先将精神力控制到最低水平的，因为……」翠绿的眼微微垂下，洁白的脸颊因羞意染上淡淡的绯红，卡俄斯低声道，「我们的精神力匹配度太高了。」

　　什——什么。

　　像是被卡俄斯的害羞传染了一样，秦鹤一时语塞，耳朵也跟着烧了起来。

　　说出这样的话，多少有些缱绻的意味在。

　　「精神力匹配度」原本是医疗界在探索精神力治疗方案时提出的概念。精神力科总结治疗经验发现，同一名精神力治疗师在治疗同等损伤程度的不同患者时，疗效会有统计学意义上的差距。后经研究发现了精神力匹配度的存在，舒缓精神力疲劳、平息精神力混乱等常见的精神力治疗，其效果与治疗师与患者间的精神力匹配程度呈正相关。

　　在医疗领域之外，人们也逐渐发现了匹配度在恋爱与婚姻方面的妙处。总体而言，匹配度高的恋人在恋爱之路上似乎总是相对而言更顺利一些。当然精神力匹配度不意味着一切，低匹配度的组合能白头偕老，高匹配度也会闹得老死不相往来。「基因」并不能代表一切，但高匹配度毕竟是「基因的祝福」，是来自基因的认可与暗示——你们很相配。

　　于是「精神力匹配度测试」在时下年轻情侣中十分流行，大家都会好奇自己与伴侣的契合度如何，人们在打趣氛围暧昧的二人时也会习惯性起哄「你俩去测个匹配度吧！」。

　　虽是起源于医疗领域的概念，经泛化后在社会语境上已经逐渐接近「恋爱占卜」。

　　因此，当面说彼此「精神力匹配度高」，简直就像是在告白一样，「我们天生一对」，类似这般的肉麻情话。

　　更何况，对秦鹤说这话的，是一位完美符合他审美的英俊男青年（？）。

　　微卷的黑色长发，深邃神秘的翠绿眼眸，无可挑剔的俊朗容貌配上高挑挺拔的优雅身姿。

　　这谁扛得住啊。

　　早八百年已弯成蚊香的二十余年资深单身汪秦鹤无语地想，并微妙地移开了视线。

　　不可以，美色误人啊。

　　秦鹤掐掉了因被神圣美貌照耀而刚刚生长出一点点的恋爱脑。

　　姑且现在也算是半正式的医疗场合，卡俄斯说这话大概只是出于正经的医疗需要，不是在撩人。

　　应该吧？

　　「我也没有预料到，我们的匹配度达到了产生共鸣的强度。」微微敛眉，卡俄斯用盈满了担忧和愧疚的眼神望着秦鹤，再次道歉，「在初次共鸣后，人类可能会发生短暂的意识丧失现象，虽然不会造成精神力损害，但是一定吓到你了吧，抱歉。」

　　秦鹤轻轻摇头作为回应。

　　的确，在苏醒后他并未感受到任何不适，只觉得有些轻飘飘的，心里有些没来由的莫名的笃定，像是长久以来的空洞被填满，又有些略显急躁的渴望，像是在填满之处新生长出的绿芽。好在少顷后一切归于平静。

　　……这就是共鸣吗？

　　「我已经没有立场请求你相信我，但是，」

　　褪去羞涩，卡俄斯舒展眉眼，与生俱来的神性的坦然与自信归于「他」的面庞，「他」正色道。

　　「秦鹤，我是最适合你的引导者。论及与你的匹配度与精神力的、控制性 ，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强。」

　　在精神力探查的过程中，匹配度高意味着受探查者不会发生出于本能的强烈抵抗，探查者精神力控制性强会减少伤害受探查者精神力领域的可能性。

　　精神力的个体差异极大，治疗师与患者的配对中，匹配度与精神力通常只能二者择一，卡俄斯能二者皆得自然是相当理想的搭配。

　　「我发誓，刚才的失误决不会再次发生，你还愿意选择我吗？」

　　盈满紧张与期待的碧绿双眸直直地看着秦鹤。

　　在卡俄斯的凝望之中，秦鹤恍然间仿佛看到了昨晚向自己撒娇的小章鱼。

　　总、总觉得有点像！

　　色系相同的眼眸重合的刹那，秦鹤清醒过来。

　　这还真是失礼了，自己竟将卡俄斯这样高大的成年男子与自家的呆萌小崽崽相比，有些自尊心极为强烈的个体并不喜欢被比作可爱的事物，甚至会将其视为挑衅，在社交中需要避免类似的行为。

　　秦鹤短暂沉吟片刻，认真地点点头。

　　下一秒他的手被握住了。

　　卡俄斯微凉的双手轻轻捧起秦鹤的右手，「他」微微低下头，似乎想要吻上秦鹤的手背，最后却仅仅如一片轻羽般拂过。

　　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对神明顶礼膜拜。

　　「秦鹤，为了你，我会竭尽全力。」

　　这太超过了。

　　方才因为卡俄斯奔放的告白式发言而烧红的耳朵再次升温，秦鹤难耐地轻吸一口气。

　　周身萦绕着奇妙氛围感、身着漆黑长袍的青年，有着与一般意义上的人类截然不同的气质。

　　矜持，却时不时显露出格外热情直白的一面。

　　难道这就是与异族交流时因文化差异而产生的烦恼吗？

　　生于银河联邦还真是不容易啊。

　　土生土长的地球人秦鹤感受到了强烈的文化冲击。

　　躺在看似平平无奇的治疗床上，秦鹤眨眨眼。

　　卡俄斯坐在床边，略略握紧了秦鹤的手，温声安抚道：「没事的，这次我们只是看一看精神力领域里的情况，闭上眼睛，好吗？」

　　《没事的》。

　　真的吗？

　　秦鹤沉默。

　　似乎在秦鹤点头同意的那一刻，管家未打招呼便已光速开门关门逃之夭夭，连一直维持的表面体面也顾不上了。

　　就像在这个房间里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一样。

　　秦鹤今日开辟的新地图是别墅大地图中的陌生区域，别墅的精神力相关版块。此处每一间房间的墙壁都以厚厚的坚韧材料砌成，肉眼可见的厚重即使经过设计者的精心装饰，依旧会被造访者注意到，因为它们真的太显眼了，如同海洋馆的巨型深海展厅会用到的亚克力板。

　　若非必要，按照别墅设计者倾注其中一以贯之的美学理念，绝不会单独将某一处的墙壁设计成这样。

　　也就是说，这间「精神力治疗室」，必然会发生某种，会对墙壁产生巨大冲击力的事件。

　　舍命陪君子了。

　　秦鹤闭上眼。

　　既然自己曾经在昏迷状态下接受过卡俄斯的精神力治疗，事后平安无事醒来，活蹦乱跳头脑明晰，未受到任何后遗症困扰，甚至不知道自己曾经接受过治疗。

　　而且卡俄斯的来访一定是经过小章鱼批准才可成行。

　　医师首诊负责制再加上小章鱼的崽崽严选认定，虽说对卡俄斯的感觉极其复杂——

　　不至于有太大的风险就是了。

　　大不了翻车了回去打小章鱼屁屁。

　　卡俄斯本人，似乎也无甚恶意。

　　只是秦鹤有些发愁，和卡俄斯之间似乎有些文化差异问题亟待解决。

　　就算有些奇奇怪怪的、比如时间空间距离操纵之类的能力，也不要在秦鹤这个弱小无助的人类面前随意使用啊。

　　毕竟，即便施术者是一位美人，也无法抵消空间内有人形生物像削去了二人之间的距离一般，倏然进行时空间跳跃出现在眼前问候或是吻手，这样的异常事件对人类精神造成的严重冲击。

　　以及人类可不用「引导者」这个词啊，他已经好奇很久了，方才卡俄斯也仿佛默认了一般没有解释，这是哪一族的用语自己认领一下可以吗——

　　唔。

　　秦鹤心头一跳。

　　有什么。

　　有什么出现了。

　　有什么，正在碰触他的身体吗？

　　不，他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但那又似乎并非真实。

　　似雾般的「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