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糟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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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落帆到家时已经是下午，看起来齐弘方没能去工作室好好工作。他的脸色不太好，不是在生气，反而透出些忧郁来。
大概是齐落帆的事情让他伤透了脑筋。
齐弘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的手机处在息屏状态，黑色的屏幕映射出他略带疲意的神态。
齐落帆轻阖上门，垂眸分神，看了几秒钟的地板，突然觉得很难过。
齐弘方从来没有这样低沉过，尤其是在面对齐落帆的时候。
他在齐落帆面前总是豁达温和的，他也常说齐落帆性格太过慢热，希望他多交朋友。
他知道齐落帆与祁明轩关系逐渐好起来的时候是很高兴的。
但他早该想到的。
——齐落帆这么慢热内敛的性子，甚至已经几次三番地夜宿在祁明轩那里。
齐弘方想起上次齐落帆生病回来那天，在齐落帆的卧室门口，他提起祁明轩时的欲言又止。
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
齐弘方甚至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对齐落帆的关注程度降低，这么久都没发现他的变化。
他很担心是自己的过错，他知道因为他和周如的工作原因，齐落帆从小就已经表现得非常懂事，齐弘方不能再对他要求什么。
就像齐弘方跟周如离婚，让齐落帆被迫与妈妈分开，齐弘方一直都觉得自己有责任。
如今齐落帆突然被说是同性恋，他也会觉得自己有责任。
他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这样才能少怪罪一点别人。
齐落帆在客厅站了半晌，齐弘方终于开口：“怎么不说话？”
他说着抬头看向齐落帆，不可避免地看到他的侧颈，然后怔了一下——三两个创可贴挨在一起，当真显得欲盖弥彰了。
齐弘方很敏锐的、几乎一刹那就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
他原本还想着可以听听齐落帆的解释和说辞，现在看来倒也不必问了。
他从齐落帆身上移开视线，紧扣着十指，刚挑起的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齐落帆攥着手站在一旁，深呼了一口气，片刻后打破沉静——
“是真的，我跟祁明轩。”
“……”
齐弘方还是听到他亲口承认了。
“你们,什么时候？”他的声音发哑，有些艰涩地问。
齐落帆：“半年多以前。”
半年。
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保持这样的关系，他竟然没有察觉。
“是我最近太忙，没能……”
“不是你的原因，”齐落帆打断他的自责，又说：“这不是谁的错。”
“……”
“爸，”齐落帆喊他的语气没什么波澜，“你觉得同性恋是错误的吗？”
齐弘方没有回答。
“你不能接受我喜欢男人吗？”
齐弘方神情有些痛苦，心情很复杂，懊丧地说：“我不能。”
他抬头看着齐落帆的眼睛，试图讲一些道理：“七七……你知道，即使社会观念在不断变化和发展，也仍然有很大一部分人接受不了这种事，他们会用各种各样的原因和理由来反对。”
“我不在乎他们怎么想。”齐落帆说，“你呢，为什么不能接受？因为我是你的儿子所以不能接受，还是因为社会不接受，所以不接受。”
这个问题简直在齐弘方心上敲了一记。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怔在那里，像是齐落帆问出一个出乎意料且找不到答案的问题。
齐弘方觉得很挫败。
他缓慢地垂下头，紧握着手指，花了很大力气才说出话：“你……你最近先不要去学校了，那些照片拍到你的脸，很清楚，学校那边我会让人去沟通。”
“我要考试了。”齐落帆平静地说。
“暂时放一放。”
齐弘方语气轻缓，但难得的不容拒绝。
他顿了两秒，又补充说：“网上的东西你也不用太过关注，我已经找人转移了热度和话题。”
齐落帆一直以来都很少让他操心，可能也正因如此，这次突如其来的大事件让齐弘方觉得疲惫。
首轮热度起势不到半天，关于这件事的消息已经在网络上逐渐销声。
祁涿与祁焱商讨了关于祁明轩的事情。
他比祁焱更早知道这件事，相比之下的接受能力也比祁焱强一点，但也仅限于那一点。
着人去处理热搜的时候被告知热度已经被降下去，祁涿当时愣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件事情当事人不止祁明轩一个，另一位出镜者当然也会受到影响。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祁焱，后者当时什么也没说，只说知道了。
祁涿道：“对方是知名摄影师，明轩跟他还有合作，大哥你知道吗？”
祁焱桌上还摊着工作助手送来的几页资料，沉声说：“知道。”
“要不跟明轩好好谈谈？这毕竟不是小事。”
“不用了，谈了他也不会听。”祁焱没好气的冷哼，“反了天了，他已经把今天的事情冤枉到我头上来了。”
他还在对祁明轩冤枉他的事情耿耿于怀。
祁涿不知道该说什么，祁焱和祁明轩的脾气放到一起就是硬碰硬，谁也不会轻易妥协，不然这两年父子俩的关系也不会差到这种地步。
“明轩也是一时冲动了，我会去跟他说的。”
祁焱没说话，这时候也就算做默认。
***
廖格已经许多天没有收到祁涿的指令，然而在电脑上浏览网页时还是抓住了热点即将消失的尾巴，并且敏锐地察觉到被人捷足先登的危机感。
他手里留存的那些源文件还没来得及曝出去，怎么会白白让热度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散。
他按了电话让谭杰进来，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已经想好怎么发挥那些文件的价值，并且从中取得利益。
谭杰进来后反手关上门，没等廖格说些什么，他已经藏不住事的走到桌前，说：“师父，祁明轩那个事儿已经被人曝出来了，那咱们手里的那些……”
廖格抬眼看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个事被别人曝出来了？”
“下午。”谭杰没什么心眼似的老实道。
廖格眉头倏地一挑，直起身子要教训他：“你比我知道的还早？！怎么现在才跟我讲？热搜都被人压下去了你知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
廖格只觉得脑仁疼，“就你这样的，迟钝成这样，做这一行非得饿死！”
“……”谭杰没敢接话，低着脑袋装鹌鹑。
廖格捏了捏眉心，挥了挥手，吩咐说：“你去想办法，看能不能联系到祁明轩工作室那边的负责人，就说我们手里有很多祁明轩的照片和视频，要是想拿走就得掏钱，不要的话我们就卖给其他媒体了。”
谭杰说：“我们不直接发出去吗？”
“从我们这儿曝出去目标太明显了，祁涿那边肯定会察觉，”廖格说，“祁明轩工作室那边这会儿肯定忙的晕头转向，又得忙公关又得压热度，手忙脚乱的时候最好拿捏。”
谭杰点了点头：“那我现在就去。”
***
姜猗手机的动静一天没停过，各种电话和信息轰炸，朋友也有，媒体也有，熟识的不熟的，这时候全都冒出来拐着弯的要讨吃这块瓜。
她一个脑袋两个大，索性关了手机不再去看。
祁明轩坐在沙发上，两个小时不说一句话，让人捉摸不透。
姜猗回头见了也只觉得头痛和无可奈何。
“你怎么想的？公司说这个事情不能回应，你编辑个微博放那儿是什么意思？”
祁明轩已经半日没有收到任何齐落帆的消息，相对于网上的舆论，他更在意齐落帆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又是什么样的想法。
想来齐弘方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能接受他们的事情，大概还会觉得上当受骗，这么久了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姜猗跟他说话没得到回应，又稍微提音喊了一声：“祁明轩！”
“你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
祁明轩轻轻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波澜不惊，“听到了。”
他说：“为什么不能回应？”
“我这属于正常恋爱，”祁明轩道，“非得藏着掖着？”
“我知道，”姜猗眉头微蹙，试图开解他，“但是大众不这么想，他们只知道这是同性恋，在很多人看来这跟‘正常恋爱’还是很有区别的。”
祁明轩听到这儿终于露出烦躁不安的神情：“同性恋又不是有罪，我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恋爱关系，到底有什么区别？！又不是在乱搞！”
“你先把自己情绪控制一下行吗？别口不择言什么都往外说！”姜猗斥责了他一句，几秒钟后又扶额叹声，转到沙发前面坐下了。
祁明轩撑着额头，没有应声，片刻后还是觉得坐不住，抓起手机站起来，阔步走向门外。
“你去哪儿？”姜猗被他动作惊扰，唯恐他做出什么惊耳骇目的事情，“祁明轩，你别由着自己性子乱来！”
她随之起身要追出去，正到玄关的人却又倏地停了脚。
姜猗定了定神，听见手机振铃的声音。
祁明轩等这通电话等了很久。
——“落落？你怎么样了？”
“没什么，老齐又不会跟我动手。”齐落帆的语气故作轻松，但掩饰的实在太差，破绽很多，藏起来的情绪其实很容易被听出来。
祁明轩没说话，也觉得不好受。
齐落帆轻声说：“我们最近可能不能见面了，对不起。”
别道歉。
祁明轩心道。
像是在说电影里的分手预告。
“不见面也可以手机联系。”他说，“你别突然跟我说对不起，本来就紧张……”
齐落帆好像哼笑了一下，祁明轩没太听清。
“紧张什么？”齐落帆问。
他的声音的确染了一丁点的笑意，祁明轩不合时宜地想，他果然是笑了。
“怕齐摄不能接受……还怕你突然跟我说分手。”祁明轩声音很轻。他垂下脑袋，视线落在身前近在咫尺的门把手上。
想见一面。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糟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