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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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宁昨晚没睡好，日上三竿才起床。
脑子晕乎乎的，要不是太饿，她还能再睡会儿。
神智不清洗漱完，趿着拖鞋下楼，看见一楼端坐的男人，被雾蒙着的一半脑子，总算清明——
齐冼坐在会客厅沙发！
看样子等她很久了。
颜宁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齐冼完全没有她的紧迫，整个人都是松弛的。
听见楼梯上的动静，他若有所觉，从手中平板挪开视线，抬头看向她。
那目光很淡，像纵容偶尔来家里玩，赖床的小辈。
颜宁懵了。
齐冼这个大忙人，竟然不去上班？
寻到机会，茜茜偷偷告诉她，说齐冼一早就坐在那里，看英文财经，今日行程全都推掉，把自己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里。
整个上午，别墅内，都是低气压。
大家摸不清齐冼的想法，大气不敢出，生怕触及逆鳞。
这个情况，维持到颜宁慢悠悠下楼。
齐冼才抬头，目光自然而然落到她身上：“起来了？吃饭吧。”
大家都松了口气。
茜茜脑回路清奇，看见这一幕，恍然大悟。
原来先生是在等颜宁啊！
还以为世界末日来临了呢。
之前茜茜一直以为，颜宁是齐冼某个远方亲戚。
就在前天晚上，齐冼突然打电话说，赵小姐要来家里住，让提前准备一下。
收到这个消息时，大家都惊了。
据年纪大些的佣人回忆，这些年来，还是头一遭，先生说要带姑娘回来住！
虽然程小姐也上门拜访过。
但寥寥几次，都是因为工作上的事，从未留宿。
于是大家擅自以为，先生铁树开花，纷纷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这个可能成为女主人的姑娘。
直到颜宁跟在齐冼身后，露出些许茫然表情，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涉世未深，他们才打消原先邪念。
单纯以为，颜宁是齐冼家里的小辈。
毕竟两人看起来差距太大。
完全没有男女间的情意流动。
但经过今天的事，茜茜又觉得，好像不是那样。
齐冼坐在沙发，刷着平板财经内容，模样并不像在等小辈，更像进行一件……很有仪式感的事。
比如等待某个出门爱磨磨蹭蹭的女朋友去约会。
这个形容相当惊悚。
但茜茜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就是这个！
颜宁听完这些话，没因被特殊对待，而感到庆幸。
她后怕不已。
亏得齐冼有耐心，还好脾气地等她睡醒，没让人上楼，直接把她连人带床扔出去！
一个工作狂突然失去上进心，反常摸鱼。
恐怖！
这个时间点，也不用吃什么早饭了，直接午餐。
午餐偏甜口，还是颜宁喜欢的。
虽然相处过几年，但颜宁没关心过齐冼的口味，只知道他确实不喜欢吃甜。一大桌丰盛的菜，他筷子都没怎么动，就坐在对面打量她。
好像光看着她这个烦人精，他就饱了。
颜宁战战兢兢，埋头扒拉，有种断头饭的错觉，不敢抬头。
吃完饭，齐冼说，要带她去看老熟人。
老熟人？
颜宁欲言又止。
是“你所拨打的号码不存在”的机械女声？
还是不留情面挂她电话的嘲讽音？
抑或者，是骂她“晦气”的老熟人？
无论哪个，颜宁都不想再见。
她果断：“不去。”
士可杀不可辱，她才不去。
齐冼没答话，十指交握，随意搭在桌上，平静地看着她。
目光堪称温和。
颜宁自己心里有鬼，觉得可怕。
在“瘆人”目光的洗礼下，颜宁心态从
“我决不可能去”
“打死我也不去”
一路变成
“要是齐冼求我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
“其实见见他们也不是不可以”
最后颜宁屈服：“走吧。”
像上刑场一样垂头丧气。
“去哪里？”
齐冼看她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扫了一眼平板，“他们到了。”
话音落下，会客厅那边，传来熟悉人声。
颜宁这人好奇心重，迈着小碎步凑过去，然后眼睛就瞪圆溜了。
这这这……
这不是她以前的两个保镖嘛！
跟着她无法无天、无恶不作的，大李、小李！
“大小姐！”
两个近四十的大男人，比颜宁记忆里膨胀一大圈，穿着不合身的黑西装，眼泪甩成面条，朝她泪奔而来。
打住！
颜宁有些头晕。
过去十二年，他们变化很大，像吃了膨化剂，西装都塞不下。
颜宁却还是那副样子，刚满二十岁的年轻女孩。
但大李小李从小看着颜宁长大，她什么样子，他们都不觉得生分。
“你是小李？”颜宁看着脸窄些的男子问。
他点头：“是我是我！”
颜宁又转头问另一个脸圆的：“大李？”
小李替他回答：“是他是他！”
这不是大李故作高冷，而是他声带损坏，是个哑巴。
颜宁惊疑不定，视线在两人脸上打转。
大李眼睛青了一只，小李下巴还在流血。
两兄弟身上灰扑扑的，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像落难灰麻雀。
说他们刚从难民营过来投奔，颜宁都敢相信。
想当初，他们可是颜宁最忠心的狗腿子。
坚定扮演反派角色，给齐冼使绊子，可听她的话，让往东决不去西。
明里暗里，没少欺负齐冼。
此时，看着鼻青脸肿、被打成猪头的保镖，颜宁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仿佛预见自己的悲惨未来。
她就知道，齐冼不可能这么好心。
这不就借大李小李，来警告敲打她了？
齐冼本来背对着两人，看见颜宁神色不对，完全没有重逢的喜悦。
他缓缓转头，看着狼狈的两人。
齐冼满头问号：“……你们怎么回事？”
不是让收拾好自己再过来的吗？
一晚上不见，被强盗洗劫了？
小李一个大男人，还在那抹眼泪：“就出门太急，摔了一跤。”
大李点头，表示赞同。
简直匪夷所思。
比假的更像假的。
颜宁内心流泪：
肯定是齐冼找人打的！
这个小心眼的伪君子，他还装！
可怜大李小李两个受害者，迫于淫威，一把年纪挨打，还要替齐冼隐瞒。
实在太惨了。
齐冼扶额：“……先坐下说话。”
四人在沙发坐下，大李小李挤在一侧，颜宁坐在离齐冼最远的对面，避他如洪水猛兽。
佣人们端上热茶和果盘。
久别重逢，高冷的大李，还在默默流泪，看起来更像无辜受害者了。
愤怒压过恐惧，颜宁剜了齐冼一眼。
凶手齐冼：……
颜宁心底悲愤。
当年是她带领大李小李统一战线，欺负齐冼。
但现在，她自身难保，尚在艰难苟生，实在救不了他们！
她真是个没用的主人！
小李终于不再哽咽，能完整说话，带着中年大叔的扭捏：“这些年去当保安，不怎么动，都发福了，衣服都穿不下。”
自从颜宁下落不明，他们就不干保镖。反正后半辈子钱都攒下来了，直接找个清闲工作养老。
今天穿这身来，只为唤醒颜宁一丝亲切感，不至于让她太陌生。
又聊了些有的没的。
颜宁突然有些难过。
记忆中帅气英俊的小李，也步入中年，会谈论家庭琐事了。
颜宁第一次真切感受，这是十二年的鸿沟。
人一生短短几十年，能有几个十二年呢？
过去了，就不会再回来。
再亲密的人，也会无话可聊。
娇气大小姐开始哭，没人能哄好，哭得连齐冼这个打人凶手，把她抱在怀里这个小细节都忽略不计。
大家才明白，大小姐是真的在伤心。
送走大李小李，周围安静下来，只剩颜宁的抽泣声。
颜宁哭累了，过河拆桥，推开齐冼，眼圈红红的。
她警惕张望，发现会客厅就剩她和齐冼，佣人们不知道去哪了。
齐冼衣服都被颜宁哭脏了，也没着急去换，先抽了几张纸巾，把她花猫脸蛋擦干净，“放心，没人看见你丢脸。”
那就好。
巨要面子的颜宁，小小松了口气。
*
这几天，除了齐冼偶尔抽风，拉着她去“怀念”过往，颜宁都过得挺惬意。
佣人们态度很好，丝毫没怠慢她。
每次参观完旧地，颜宁总会被迫想起，她曾经欺负齐冼的事。
说实话，那时候她作威作福，挺开心的。
不过现在，她当然不敢表现出来，只好装出痛心疾首，认真悔改的模样。
当初齐冼刚到赵家，颜宁对他没好气，大部分是因为杜兰的原因。
赵母年轻时下乡，承蒙过杜兰一段时日照料。
赵父在外面威严，说一不二，私下却信奉有恩必报，为着这点，很是尊敬杜兰。
所以杜兰来赵家当保姆，想干活就干，不想干也没人逼她，简直不要太舒服，俨然半个主人姿态。
整个家里，只有赵显德，才配杜兰恭敬称呼一句先生。
对赵母和颜宁兄妹，杜兰向来直呼其名。
赵鸣是哥哥，他小时候，家里还没发达，喊一喊还会动。
颜宁就完全不一样，她是赵父赵母老来得女，完全就是心肝宝贝，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娇惯得没边。
杜兰是个庄稼人，一天不劳动，浑身不舒坦，最看不惯懒惰成性的人。
仗着岁数大，爱指点江山。
面对颜宁这个娇气包，杜兰是横竖看不顺眼，一逮着机会，就打她小报告。
每次赵母只能无奈，说不用管她，由她去吧。
虽然颜宁没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但她就是很烦杜兰。天天指手画脚，家里说什么话，她都要插嘴！
因此，在齐冼还没来的时候，颜宁就先入为主，恨上身为杜兰侄子的他。
颜宁不是没试图阻止过。
她找到赵显德，一脸不高兴，说不希望把杜兰的侄子接来家里。
她不习惯，也不喜欢。
赵显德平常都挺好说话，特别疼爱颜宁这个小女儿。
按照惯例，他肯定答应。
但在这件事上，赵父态度出乎意料的强硬，不容反驳。
颜宁也没办法了。
再说杜兰，她对颜宁兄妹挑三拣四，但对她这个亲侄子，倒是打心眼里疼爱。
颜宁恶意揣测过，因为杜兰膝下没有男孩子，这是把齐冼当亲生的养了。
可恶的老巫婆，和她可恶的小混蛋。
这两句形容，是那些年里，最常出现在颜宁日记本上的。
不过再怎么讨厌，也过去了。
现在颜宁寄人篱下，还得在齐冼手下讨生活。
说起来，真是好大一把辛酸泪。
这段期间，颜宁意外得知个好消息：
曾经她最喜欢的保姆王妈，还留在别墅里工作！
不过颜宁来得不巧，王妈老家有事，请假回去了。
“王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颜宁扒在书房门口，探出脑袋问。
她可期待了，恨不得一天问三遍。
要是可以，颜宁也不想问齐冼。
不过，去问佣人们，他们总是端着礼貌，如出一辙的微笑：“这个只有先生才清楚。”
书房里，齐冼视线没离开过电脑屏幕，眉眼冷淡，还不忘回答颜宁毫无营养的无聊问题：“明天。”
“上午还是下午？”
“早上十点。”
得到精确时间点，颜宁总算安分。
走之前，颜宁偷偷瞅了一眼齐冼屏幕，全是她看不懂的东西。
根据前几天从茜茜那里打听来的消息，颜宁大概知道，齐冼公司，以前搞数字和跨境。
最近响应号召，跨行拓展养老经济市场。
其余她就不清楚了。
在颜宁一天三次坚持不懈的问候下，请假的王妈，终于归来。
颜宁一个熊抱上去：“王妈，我好想你啊！”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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