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嘲》RGFen

84、第八十四章 醉酒

　　“没事吗？”

　　“没事的，你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多留你了。晚安。”

　　“那你自己小心点啊，别摔倒了。”

　　“行，你到家之后也给我发消息。”

　　门锁响动，柏云蹬掉高跟鞋，卸下一身伪装，疲惫地赤着脚走进去整个人扑在床上。她今天在酒桌上被灌了好几杯，现在整个脑子里像是有一团浆糊。

　　天知道为什么那个狗屎合作方非要翻译也喝，不然就不签约，就撤资，就投诉他们所有人。这个死应酬她是一天都干不下去的，本以为脱离那种职场就会好了，但没想到！…要不是里面的员工有她高中同学，她才懒得管那些七七八八的。这单生意如果离了酒就做不完那不如尽早黄了，省的祸害剩下的人。但很明显的是，现实不允许她这么放肆，没办法，顶着梁彤为难的眼神下，她接过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其实她还算好的，随同前去的一个男翻译被灌的才叫多。想到那群人笑着恭维的模样，柏云冷嗤。

　　这群老外，中文学得不咋滴，糟粕的酒桌文化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她翻了个面，躺在床上无力地揉着太阳穴。脸上的泪痕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准备再歇会就去洗漱。一抬眼，芝麻顶着两个大电灯泡就坐在她脑袋边歪着头看她，冷不丁给柏云吓一哆嗦。看到她的目光，芝麻还很无辜地伸出了毛茸茸的小爪子准备摸摸她，却不想被躺着的人掐着两只腿抱起来一阵猛搓，边蹂躏边说：“不准吓唬我。”

　　芝麻被搓的一张小脸都皱在一起了，喉咙里发出不耐烦的低音，尾巴也在甩来甩去，但却始终没有逃出去，甚至连爪子都没有伸。这反而点燃了柏云更强烈的抚摸欲望，抱着都不带撒手地撸了个爽。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才猛地放下小猫咪，拿着衣服走进浴室，轻飘飘甩下一句：“不过如此。”

　　洗完澡出来甚至懒得吹头发了，胡乱地擦擦后就躺进了被窝。

　　酒精现在上了头，柏云意识有些混沌。头脑都是晕乎乎的，看着天花板上的灯闪出残影，柏云烦躁地闭上眼，关灯，想把脑袋放空准备睡觉。

　　但意识不由控制开始回忆着今天的工作日常。

　　喝酒，翻译，喝酒，翻译，然后、然后…？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哭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哭的也不知道，反正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哭了好一会了，直到坐上另一个同事的车回来都没停下。吹了一段路的冷风后就自然而然冷静下来了，眼中雾气散尽后又变成了原来那样冷静自持的状态。

　　再然后就是，译稿明天就可以交上去审核了，后天有一场随同翻译，同传时间被改成下个星期了，下个星期…下个星期好像还有一场巡演翻译？巡演？

　　空虚感一下子涌起，她深呼吸了两口气，想把胸口那股闷住的感觉吐出去，却作用不大。

　　巡演啊……

　　她干脆放弃抵抗回忆，就任由漫无目的地想，想那天发生的一切。

　　绚丽的灯光，酷帅的舞蹈，还有，耀眼的陆右一。

　　啊……对，看到了陆右一。

　　陆右一啊……

　　柏云吧咂了一下嘴。好像高了点，没瘦，更好看了，唱歌更好听了，没了。

　　翻译的职业病让她简单概括出基本的特征，但其实远不止这些，她想到了那双带着柔软的目光。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经历过那么多事了，眼睛里的碎亮星星还在，只是现在不止在看她了。

　　心里不由得一阵钝痛，她又开始下意识地扣着指甲。脑袋里自动跳格，那首歌蹦出来。

　　《吻嘲》……

　　戒断反应有时候真的很让人烦恼，这个人也是，都烦。不是看到自己了吗？不是已经知道自己坐在哪个地方了吗？为什么，为什么没有联系我呢？陆右一…你是不喜欢我了吗？

　　柏云啧了一句，翻身起来去找手机。

　　手机屏幕的光在白天里刚好但在黑暗中就显得格外刺眼了，她把亮度调暗，漫无目的地去找。列表里大多都是为了之后工作而加上的好友，真正能说得上话的其实也没有几个。从上划拉到最下面，看着赵馨玥的头像，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打出去，毕竟这个点了，应该是已经睡觉了吧。

　　几站的巡演已经落幕，陆右一这会正在看后台消息。演唱会反响很不错，超话再一次爆了，热搜上有五个词条都是他的。但光鲜的背后不免引来更多乱七八糟的蚊虫，他划着鼠标往下看评论。

　　“去看了，不值票价，亏我还买的是黄牛票，vip座，大失所望。”

　　“磕嗨了吧，怎么舞台上都鬼迷日眼的呢？［偷笑］［偷笑］［图片］”

　　“就这，就这啊？传说中百万级别的音响就这啊？我看还不如就留在国外，别回来丢人现眼了。［吐］［吐］”

　　“我真的好失望，歌手跟大家的互动几乎为零，就这样看吗？那不如我回去看视频看mv了。”

　　“……”

　　人红是非多，他早在高中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但真正经历，真正端着这碗饭的时候才知道这到底有多么让人难以接受。唇舌无骨但杀人于无形，无论你做什么都有人说不好，不对，不应该。更甚者还有怒骂，诅咒跟人肉。他经历过不少，也坦然了不少，心境比起当初第一次收到诅咒信跟鬼图、遗照的时候已经好了太多太多。

　　点开底下的回复，不得不说这些粉丝的业务能力真是厉害。几句话就能把对方怼地直说“你急了你急了，我不跟狗讲话。”

　　陆右一忍不住失笑。真好，他还有喜欢他的大家，还有那些愿意支持他的人，还有自己喜欢的人在台下。

　　心情蓦地有点复杂，他想起自己看到她发的朋友圈说要来的时候的心情，又想到了她坐在台下呆愣愣盯着自己看的样子，陆右一眼睛里根本就藏不住喜欢了。天知道他是怎么死死掐住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没把第一句唱走调的。他想，很想很想，现在就想抱住她亲亲她，告诉她自己真的很想她——

　　铃声突兀地响起，一声声震得戳破漫天飞舞的粉红泡泡。陆右一从幻想中抽身，猜测可能是自己的经纪人打来的，也没当回事，看都没看点开接听免提就去喝水。

　　对方那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他皱皱眉，声音低哑：“喂？”

　　“清风…”

　　这下轮到他愣住了，水杯都来不及放下就去看。果然，是她，是柏云，自己心心念念好久的人。

　　冲头的喜悦之后，一句话像冷水一样泼下来浇灭呼之欲出的激动：“清风？”

　　……草哦，他怎么忘了，现在这会他还是男网友的身份。

　　声音又喊了一声，他才慌乱地去应：“诶、诶！我在呢…”

　　对方没有说话，继续喃喃着喊：“清风…”

　　陆右一皱皱眉，怎么了这是？不应该啊？她难道没有听出来声音吗？有点哑但是不至于哑到都听不出了吧？生病了？我说她当时怎么看的时候呆呆的，最近几天回得也很少…还是说喝酒了？所以现在醉了？还是没醉？还是半醉？

　　一堆的问题把自己都困扰住了，他一点眉头都没有，胡乱地揉揉头发，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你、你是喝酒了吗？”

　　对面的人动了动，衣料摩擦的声音一点不落地全传进来，陆右一咽咽口水，喉结微微滚动。

　　“嗯…喝了一点…好累……”

　　确认之后，他就不纳闷了，毕竟人醉了嘛，不能跟醉鬼讲究理论。

　　“那就去睡觉吧，这么累。喝点蜂蜜水，之后能缓解头疼。”

　　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却悄悄撇嘴。

　　要是现在在她身边就好了，就能自己亲手照顾她了，他都没见过她喝醉的样子呢。

　　“你，见到老熟人了吗？”

　　话题被以这样的方式接上，陆右一眨巴眨巴眼，实话实说：“嗯，见到了。”

　　“哦…那他现在过得好吗？”

　　嗓音带了点自己察觉不到的黏腻，他悄悄开了录音，才笑着说：“应该，是挺好的吧。”

　　“哦。”半响之后，才传来一句：“我也看到老熟人了。”

　　“嗯？”

　　“他好像也过得很好，当上大明星了，站在舞台上，整个人都闪闪发光的，好看。”

　　陆右一关了电脑，就静静地听。

　　“明明事情都在往好的一方走，可为什么我这么难受呢…”

　　沉默良久，他问：“你喜欢那个人吗？”

　　“…喜欢。但是我觉得我已经配不上他了，喜欢他的人太多太多了，我只是其中无足轻重的那一个，也有很多人从他一出道就喜欢了的…”

　　“不是的，不是的。”

　　她脑子有点迟钝，“…啊？”

　　“我说不是这样的，你的喜欢，你这个人，从来都不是无助轻重的那一个！他做了那么多，只是想要找到你，想要让你看到啊！”

　　陆右一情绪有点激动，甚至迟来的伤感都涌出来，眼眶红了一圈。

　　怎么说，怎么能说自己是无助轻重的那一个？他做了那么那么多，吃了那么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那么多的罪，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委屈过。那些无数个快要熬不下去的夜晚里，他想着的从来都是她啊！全国巡演，为什么是全国巡演？他只是想重新找到你，让你看到他啊！

　　“你，你怎么知道……？你、”

　　“我就是陆右一。”

　　“…啊？”

　　她脑袋彻底宕机了，由着对面人继续说。

　　“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你来说很突然，你也不一定就这么轻易接受了，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就告诉你的…但是请你相信我，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我喜欢你，之前喜欢，之后喜欢，现在更喜欢！所以不要再说自己的喜欢无足轻重了，我是因为你才来到这个地方的。”

　　一段话说得慷慨激昂，但听筒后面却没了动静。陆右一等了等，直到手机落在地上磕出声响他才确定，原来真的是睡着了。

　　转而又在胡思乱想，这样她明天会不会会头疼？有没有盖好被再睡？明天…还会找我吗？或者说，还能记起来这段话吗？

　　他不知道，复杂的思绪像是口袋里被颠了一路的有线耳机，乱得不成样子。

　　于是翻找到另一个联系人：“柏云家住在哪你知道吗？”

　　应该是跟她想的一样，赵馨玥已经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那边才回了个问号，接下一句：“你想干什么？”

　　“说清楚一切，然后，告白。我忍不下去了，该做的也都差不多了，没必要顾忌什么了。无论什么结果我都愿意接受，再不行我就死缠烂打，我追她一辈子，反正我再也不想等了。”

　　再也，再也不想等了，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陆右一也知道，因为有等待，所以重逢时会显得更加弥足珍贵，因为有了等待，所以才会收获期待得到的喜悦。但那些分离是迫不得已，是没有办法，是现在还没有能力能够重逢。但现在不一样了啊，他已经可以做到现在就重逢了，所以多余的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柏云揉揉额角，沉默地在自己脸上扑了把冷水。她是在床底下找到已经关机的手机的，打开之后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消息，只是…

　　看着那一段的通话时间，她头有点疼。昨晚她都干了什么啊？？撒酒疯了吗？？怎么还给别人打语音了！？这也太冒犯了吧…应该怎么道歉才会更有诚意呢…不对，她应该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吧？啊好尴尬…不如现在删了好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这样删了…

　　于是整个早上，脑海里都在刷屏删了吧删了吧删了吧。

　　“oi！干啥呢还不去吃饭？”

　　黄静静端着自己的便当，靠在一边问她，没想到对方脱口一句“删了吧。”给她整懵了。

　　“删啥？”

　　“啊、没事，没事，我、做噩梦了。”

　　要真是梦就好了…

　　看着她有点疲惫的样子，她也没继续下去，另开了个话题：“你那个翻译做的怎么样了？”

　　“书吗？已经译完交上去审核了。”

　　“哇这么迅速？你不会通宵了吧？”

　　“没有。还好，不是很多。”

　　她啧啧嘴，对柏云的能力表示惊叹。身边的崔雨婷腮帮子鼓鼓的，一动一动像个小仓鼠，含糊不清地拍马屁：“不愧是掉眼泪都不带出声的柏云姐！太牛了！”

　　“可拉倒吧，好好吃你的饭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小没眼力见的。

　　黄静静微嗔了她一眼，心里嘀咕。

　　“啊？你们、都知道了？”

　　崔玉婷也反应过来了，连忙摇着头：“不到不到，我什么都不到！”

　　黄静静：“……”

　　“啧，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把饭咽下去再说话，还有，没事给我泡杯咖啡去！”

　　小丫头有点委屈，缩着肩膀埋头苦吃去了。她又转过来安慰柏云：“没事没事，大家也没讲什么话，都只是表示惊讶而已，你别往心里去，不用觉得尴尬。”

　　“嗯，我没觉得尴尬。我也不知道自己喝醉了会干什么…”

　　又想到了早上看到的那通电话，她一下子就自闭许多。

　　“你什么都没干啊，除了不吭声的掉眼泪外什么都没做，跟平常没什么两样。甚至翻译，语气都不带变的，江江说，你这是…噗…”

　　她有点没忍住，侧头去偷笑。

　　该怎么跟这么天然的人讲呢，泪腺跟关不实的水龙头一样这种事，未免也太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