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孕后爱》阚苏

1、一

　　正在二楼客房套间里拖地的温恬，不方便地用牙咬下清洁橡胶手套，总算从裤兜里拿出手机。

　　宇宙第一美：你不会相信我刚才看见谁了。

　　温恬在这家五星级酒店当客房服务员，当时碰上麻烦，还是多亏了在这里当前台的好友张冉冉引荐。

　　而能出入这种地方的客人，都显富贵。张冉冉最多下班时提及几句，比如谁的衣服是什么名牌或者谁的车有多壕

　　就算见到了特别符合理想型的高富帅，张冉冉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子发文字消息。

　　凭从中学就认识的了解，这次能让她这么豁得出美甲，难不成是碰上布莱特皮特了？

　　温恬好奇地回了一句：谁啊？

　　张冉冉：你猜。

　　居然还卖起了关子。

　　温恬刚想在手机上回猜不出来，又想了想，还是下楼亲自去看一眼好了。

　　收拾好清洁用具，头上还戴着防尘帽的温恬就推着小车，以打算去换拖把为由地坐着电梯下了一楼。

　　电梯门刚打开，温恬就远远地看见在前台里偷偷举着手机，似乎准备朝着某个方向偷拍的张冉冉。

　　温恬侧头跟着她看去。

　　富丽堂皇的大堂里，欧洲进口的大理石墙壁地板上，倒映着几盏即使在大白天也会开灯的水晶吊灯。温恬毫无心理准备地望去时，一切都显得那么璀璨夺目，

　　几个商务人士正走进贵宾专用的电梯。往上三楼是皇巢轩，起价不是普通人的消费级别。
　　而就是在这些人里，一个腕表闪烁的男人瞬间抓住了温恬的第一眼视线。

　　高大挺拔的身高，让裁剪贴身的西装三件套衬得男人仿佛是行走的衣架子。他随手系好一颗的纽扣，让宽肩细腰也从禁欲的西装勾勒出了形状。
　　温恬看过去的同时，正好是他按下电梯按钮。一缕漆黑的额发，随着动作惯性从他细长的眼角旁垂落下来。

　　他刚好抬头。戴着口罩的温恬，冷不防地落进了男人不动声色的双眼深处。

　　温恬的手下意识握得橡胶手套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声响。她表面上很平静地回过头。

　　倒是发现了温恬的张冉冉，立刻激动地从前台跑出来，又拉着她小跑回去。

　　“他发现你了吗？”张冉冉赶紧问。

　　温恬摇摇头，感觉上应该没有。而且，她还戴着口罩，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露了出来。

　　幸好，自己是戴着口罩。温恬的内心，一时油然而生类似紧张但比紧张要复杂百倍的感觉。

　　刚才强装出的镇定在张冉冉的眼前，很快变成了大脑空空的走神。

　　张冉冉显然是看出来了，一笑指指电脑上的登记名字：“要不给你的暗恋对象打个招呼？这里有号码哦。”

　　说是暗恋对象，实际上只是在中学的时候暗恋了几年。当时，陶已就住在家的隔壁，温恬上中学时，他已经是大一生。

　　那个年纪的少女，对这种邻家大哥哥总会有种不成熟的喜欢吧？

　　“他应该早就不认识了。我上高中的时候，好像他就搬家了。”
　　温恬调整好小脸上的口罩，摆手的动作犹豫了下地朝电梯看去一眼，顿了一下，“都过去了。”

　　张冉冉一脸怀疑，“真的吗，都过去了还一眼就能认出人家啊？”

　　温恬不好意思地揪揪口罩的边沿，想起刚才那一眼，“那是因为……他真的很符合我的审美。”

　　就在张冉冉摆出有话想说的表情时，温恬又立刻补上一句，“当然，纯审美上的。”

　　“不怪你。”张冉冉一手撑腮，表示理解地点头，“这货，从咱们小的时候就帅得要死。”

　　这句称赞的语气里，莫名的还带了几分嫉妒羡慕恨的咂舌。

　　“是吧。”温恬不自觉在前台趴下身，忽然牵动了一下后颈。最近因为打两份工，身体也开始吃力了。

　　二楼的打扫工作还没有完成，温恬揉揉后颈地重新抓起小推车。

　　虽然刚才这么说，但温恬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居然在看见陶已的时候心跳还会这么快。

　　“他应该早就结婚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吧？”
　　客房里擦着桌子的温恬，意识到自己出神，感觉不该再想，就用双手轻轻地拍拍脸颊，更认真地擦拭起来。

　　温恬只当作刚才的重逢，是生活里的一个小插曲。再也不会响起，也不会再发生。

　　赶在中午一点前总算是完成了打扫工作，这样子就可以顺利去蹭一顿免费的员工套餐。

　　自从一个人在外面住后，温恬都是能省就省。买东西只买打折商品，在某宝买零食也会优先选择临期或者边角料。

　　比起便宜果然不好吃的边角料，酒店里的员工食堂就显得特别好吃了。

　　今天的中午员工套餐，还有温恬最喜欢吃的卤鸡腿。一大碗米饭刚蒸出来，就舀在她的碗里，水分比较多，比以前吃的要软糯。
　　旁边还有一碟麻婆豆腐，也是大厨现做，比起外边小饭馆卖的，这里都要勾三次芡，让豆腐彻底入味。而且豆腐块也不碎。就着大米饭吃，嘴里香辣的爽滑感觉可以带走一上午的劳累，很快身体暖暖的。

　　以前做空姐的时候，会保持身材而刻意强调少吃。但现在的温恬，是因为没钱。

　　所以就算是吃很高热量的食物，也不会对身材产生什么影响。

　　另一份在下午的模特工作，温恬也是特别瞄准了拍摄现场有便当提供的这一点。

　　每次去参加拍摄工作时，温恬就会多拿一份便当留着当晚饭。而早餐的话能不吃就不吃，或者吃昨晚剩下的便当。

　　摄影师比了个可以的手势后，温恬去拿瓶水休息时，每次就会随手把旁边一个便当装进包里。

　　便当是可以多拿一份的，温恬是出于不好意思才不想被人发现。但刚放进包里，就被走过来的老板发现了。

　　因为还在拍摄中，温恬身上还穿着这次的商品短裙。以前做空姐的经历，让她不仅仅是身材好，姿态也会成习惯得保持很好。

　　这种不请正式模特的小作坊老板，自然不会是那种本分的人。他的视线明目张胆地看去温恬的领口，笑着说，“小温啊，刚才辛苦你了。”

　　他在朝着温恬笑的时候，扫了一眼她短裙下的双腿，稍微舔了舔嘴角。

　　温恬下意识用手藏去衣领口，在感到男人好像贴近过来的手，身体敏感地绷紧，立刻说声，“老板，我回去继续拍摄了。”

　　这个龌龊的中年男人的行径，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还多次被他约饭但温恬都不去。但这种模特工作，被人用有色眼镜看着也没有办法。

　　温恬的底线是只要保持距离就好。

　　毕竟，也真的需要这份工作来交房租。温恬在这一次膈应的拍摄工作结束后，就拿出手机看看时间，还几分钟就要傍晚六点。

　　经过一旁的烧烤店时，温恬被里面飘出来的油香味勾得饿了起来。

　　是吃晚饭的时候了。温恬晚上还会在酒店继续做客房服务，这样能拿双份的钱。犹豫一下，她决定这次晚饭照常去蹭员工食堂。

　　晚饭相比中午的时候清淡一些，更重营养，不过也足够吃饱。

　　“一顿烧烤至少有两百块钱吧，能买一款游戏了啊。要是打折的游戏，三款都可以了。”

　　坐在食堂里的温恬，对偶尔也会在食堂吃的张冉冉解释了刚才的想法。

　　早在打两份工，还要值晚班之前，当空姐那些年里压力大的时候，温恬能排解的消遣就是打游戏。

　　主要玩的还是主机和联机游戏居多。

　　在这种酒店里做服务也至少要化淡妆，以温恬表面上那种耐看可人的漂亮外形，很少有人能猜到，她在休息日里其实只穿一件T恤，窝在屏幕前只吃外卖和可乐、头发也会为方便而束起冲天辫的样子。

　　也为此，张冉冉有好几次抱怨过温恬因为游戏的事，而没办法陪她一起去购物。

　　“你知道吗？”张冉冉用手指画了一个圈，圈里是温恬正在搜索游戏打折消息的脸，“每次看见你顶着这么一张漂亮的脸，都觉得可惜。”

　　“可惜到觉得我要是个男的就好了，怎么也要把你追到手。”张冉冉说，“不能让你暴敛天物的守寡。”

　　“那你追我吧，咱们一起当百合。”温恬一笑，想起什么，“我很好养活的，给我游戏和可乐就行。”

　　“美得你。”正好张冉冉的手机来了消息。然后她一脸美滋滋地把手机拿给温恬看。

　　温恬意料之中地看见屏幕上是张冉冉的男友消息，“这是新的？”

　　张冉冉点头，拿回手机给男友发了个很嗲的语音，然后又恢复成女汉子声音对温恬说，“这个可比上一个好多了，请客干脆不废话，而且啊……”

　　她小声地把脸靠近了一些，“那方面很厉害，能连续两次。”

　　温恬做出了一个波澜不惊的“这样。”的表情，“不错嘛，那你算□□了。”

　　虽然回应得仿佛是久经沙场的感觉，但实际上温恬只是嘴上会跟张冉冉脱裤子。

　　截止到目前，温恬还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一次都没有过。张冉冉不知道这一点，因为做空姐的那几年里，温恬和她并不在一个地方。

　　时隔多年重聚，被张冉冉默认了已经不再是那个中学女生，温恬也顺势没有戳破一直到现在，偶尔开开这类玩笑算是在嘴上习以为常了。

　　那种事情，真的有那么有趣吗？

　　晚上在二楼里工作起来的温恬，用拖把撑着腮，等着电梯里的人出来擦拭时出神地想着刚才的话题。

　　随着电梯门打开，温恬拿起工具准备等人出来。突然好像是一堵墙一样从电梯里出来的男人身高挺拔，又是一身西装大衣。要矮几头的温恬立刻往身后躲，但对方好像有一点醉了，身形晃了晃。

　　本来就快要一头撞上去的温恬，就这样还是撞进了他的怀里。

　　对客人自然要立刻说声抱歉，温恬刚要伸出手先扶稳他地一抬头。那张英俊得仿佛失真的脸，是陶已。

　　温恬稍怔了一下。男人的身体也比她想象得要大，就在她感到要倒下时，对方却又好像凭自己地站稳了一些。她闻到了一阵淡淡的白兰地香味，夹杂着某种熟悉的过去的气息。

　　电梯里还出来了别的几个人，应该是他的商务聚会刚结束。几个人与陶已笑着说了什么，陶已被他们扶去一个房间。

　　温恬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再看下去，拿起清洁剂开始打扫电梯。

　　等听见他们都回了各自的客房，走廊里就变得安静很多。温恬起身时，视线里的陶已在的客房房门并没有关好。

　　门开着一条缝，在门上还插着忘记了拿走的钥匙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