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Nightwalker

5、重来

　　或许是最近的天气阴晴不定，自己的情绪也容易触景伤情。林月栖整理方才低落的情绪，表面上故作轻松的姿态。

　　她原路返回，临近下班时间，已经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地从大厅出来。电梯来得缓慢，林月栖摁住往上的摁钮，手塞进口袋里取暖，眼睛四处张望。

　　第一天来到“旗胜”大楼，除了刚才走过的公园，以及自己办公的楼层，其余的环境于她而言都是陌生。

　　电梯很快抵达一楼，一拨人从里头走出来，她连忙侧到一边。林月栖等人走散了才进去，摁了办公室的楼层。

　　林月栖出了电梯，走在办公室的走道上，透过玻璃窗瞧了眼，里面工位上都已经没人坐席。自己就下楼半会儿的时间，他们难道都下班回去了？

　　“你还在这啊？”一道男声突然从她后头传来，明明没做亏心事，林月栖还是被他吓了一跳。

　　林月栖转身，见同事周海轩拿部手机在手中，对她露出微笑。林月栖颔首，对里面空无一人的景象好奇，她抬手指了指办公室，问：“他们都下班走了？”

　　“嗯，我以为你也早走了。哦，我钥匙落桌上了，我先去拿了。”

　　林月栖讪笑：“好，我收拾完东西也走了。”

　　“旗胜”集团位于怀川CBD中心地段，附近云集世界知名企业入驻。林月栖提上包，打算步行到地铁站，如果打车路上说不定会堵车。

　　想到进入了新的一周，林月栖上周在普法账号发的作品又掀起了流量，趁热度未消，这两天不得不趁热打铁地制作新一期的视频。

　　挤上地铁后，林月栖打开手机备忘录，在上面敲写今晚视频制作的脚本。
　　前几日她在抖音刷到一则小孩子拿父母手机给主播打赏的新闻，这无疑是给她提供了灵感。且在先前，她就想做一期关于“民事行为能力的划分”这主题。

　　林月栖垂睫，在思考需要用到哪些案例更好地让观众了解民事行为能力类型其中的关系以及之后可以学以致用。

　　她在备忘录快速敲完最后两行字，用之前常现的张某和李某作为主人公。

　　出了地铁站，周围的餐馆很多。林月栖顾及到自己回去后可能不会动手做饭，于是随便进了家餐馆买了份晚饭打包回去。

　　林月栖付完款，沉淀在下面的联系人突然蹦到前面的位置。她点进比她大三岁的林宴琛的发过来的语音，凑到耳边听：“你不在家？”

　　林月栖忍不住翻白眼，在手机上打字：【正常下班时间是五点钟，你看一下现在几点。坐地铁回来也是需要时间，你以为我是孙悟空翻跟斗十万八千里啊。】

　　林月栖回完信息，拿好晚饭就急匆匆赶回家。她不知道林宴琛什么情况突然出现在她的房子里。
　　她房子的门锁密码林宴琛是不知道的，往常他过来基本都是林月栖在。

　　幸亏地铁站离她住的单元楼不远，加上自己加快了脚步，几分钟后，林月栖出现在电梯厢里。

　　电梯门拉开，见林宴琛斜靠在墙上看手机。察觉到动静，他轻瞥了眼。

　　林月栖看了看林宴琛，又看了眼时间，揶揄道：“你怎么来了？真是让少爷久等了。”

　　林宴琛似有似无地笑了声，指了指自己：“你以为我想浪费车油跑来你这一趟，就是为了给你送东西啊。”

　　林月栖视线往下，看向他手中提的物品，脸上立马显出笑容。她走到林宴琛旁边，覆上指纹解锁大门：“你帮我放到厨房吧。”

　　林宴琛被她气笑：“你还吩咐上我了。”说完便朝厨房走。林月栖不想跟他见面就掐，只跟在他身后，把餐盒放到餐桌上。

　　下一秒，见他拆开刚放桌上的篮子，拿了颗草莓出来，走到岛台开水冲洗，接着喂进嘴里：“我走了。”

　　玄关处传来关门声。林月栖坐下，拆开餐盒，一股香味扑鼻而来。她擦净筷子后边细嚼慢咽边拿出手机。
　　昨天去拿雨伞空手而归，今天在公司碰见他，因为一场误会，林月栖也没有机会问他雨伞的下落。现在过了一天，不知道他找到了没有。

　　想起这件事，林月栖放下筷子，打开微信在列表找到“蓝毛”的好友。她打了个哈欠，在聊天框输字，想询问他雨伞找到没有？敲完，她盯着屏幕，又把输入好的文字删除。一分钟内，她来回打着相同的文字，反复犹豫，还是选择删除。

　　要不还是算了，这把伞直接不要了？早上她看了后面的天气预报，都不会继续下雨，她也不急到就要用伞的地步。
　　但这把伞自己用了很久，读书时唯一一把没有被偷走的伞，忽然有些舍不得。

　　她点击“蓝毛”的头像，拇指不小心连点了两次。漆黑的头像上方出现一行小字——我拍了拍“蓝毛”。
　　后面显示“撤回”的蓝色字体。

　　林月栖吓得一激灵，手指迅速点击“撤回”。看到聊天框“拍一拍”的信息消失，她才不由得松了口气。

　　下午在公司遇到他，不知他也是在“旗胜”上班，还是过来做其他事。

　　林月栖把手机放桌上，继续吃眼前的晚饭。

　　半晌过后，林月栖收拾好饭盒，走进卧室，坐在电脑前。她打开剪辑软件，找到黑色的底图，顺带给视频配乐。

　　林月栖看了眼电脑右下方的时间，停下了操作鼠标的手，转而拿起平板打开追剧软件看关晓菲推荐的那部剧。

　　果真如关晓菲所说，这部剧越看越上头。

　　她做剪辑的事情，很难专注下来，喜欢左顾右盼。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林月栖每次剪了个开头后，总喜欢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

　　林月栖想，也许这是她其中的毛病之一。

　　夜幕低垂，竹江对面的高楼霓虹闪烁。林月栖看完一集剧后，找到在地铁上编写的脚本，简单瞅了眼，很快便在电脑上继续操弄。

　　林月栖之前请人画了三个不同的Q版人物，加上每次的作品里主人公都是一样，网友们经常在评论区调侃“怎么不是张某犯错就是李某犯错。”

　　林月栖在电脑上输入文本的内容，先给视频起个噱头的标题来吸引观众，再通过案例来解释其中含有的法律依据。

　　这次她是用张某在过节期间多次观看直播并给主播打赏共计十余万人民币，他的十一岁儿子小张沉迷于网络游戏，在张某睡后偷偷用张某手机进行游戏充值，涉及金额五千余人民币。
　　李某知道此事后对父子俩十分生气，要求直播平台和游戏公司退还所支付的金额，并跟张某提起离婚诉讼。

　　林月栖打算从此事例中讲清为何最终张某的儿子小张成功退款了所充值的金额，解释“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它们在案件中与各主人公的关系，简单带过夫妻共同财产的问题。

　　林月栖将文本内容的第一句配完音，抬头望向窗外，大江对面的电视塔已经熄灯了。

　　她给视频配完音，又简单对瑕疵部分作了修改，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在剪视频的途中，林月栖又去厨房洗了那筐林宴琛送来的草莓，接着又刷了半会儿短视频。制作视频的真正时间，估计都没超过一个半钟头。

　　林月栖近视，加上长时间盯着屏幕，眼睛发酸。她揉了揉眼睛，起身去床头柜拿眼药水，仰头挤出药水分别滴进两边眼睛。

　　她洗完澡出来，又再次欣赏了一遍自己剪辑的作品，她点了点头，似乎对此满意。林月栖用手机回复完普法账号的一些评论，视线顺带到屏幕左上方的时间，已经凌晨两点钟了。

　　林月栖剪完视频才刚过零点，没想到自己后续的动作又花了两个小时。她立即放下手机，掀开被子躺了下来。

　　之前她在网上刷到睡前掐揉手腕横额和小拇指侧端的凹陷处可以助眠。她闭上眼，揉着自己的神门穴。

　　显然效果不佳，非但没有助眠，反而让她越来越清醒。林月栖翻了个身，在寂静的黑夜里，她叹气的声音尤为明显。

　　隔天一早。
　　林月栖迷迷糊糊地醒来，迟钝的睁开眼睛，盯着前方发了会儿呆。她无力的伸手去够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屏幕亮起，她看到时间那刻，猛地瞪大眼睛，急忙掀开被子。原本那股刚醒来的疲困感一霎那消散，整个人被吓得唤起了全身精神。

　　离上班打卡还有半个多小时。

　　她赶着慌乱的脚步到主卧的卫生间，手上迅速挤出牙膏，不敢怠慢一秒。漱完口，又扯出洗脸巾擦拭脸部，拿着梳子梳理凌乱的头发。

　　一想到这个点地铁站肯定挤满了人，她能不能上到地铁都是难题。初到“旗胜”入职，她可不想成为第一个迟到的员工。

　　林月栖感到头疼，换完衣服后又看了眼时间。赶地铁完全来不及了，网上打车等司机接单也需要时间。

　　林月栖扯下衣帽架上的包包立马出门，等电梯的功夫，她点开软件打车。出了电梯她一路小跑，心里犹豫要不要跟何洁请假。

　　跑到小区门口，她突然停下脚步。见“蓝毛”站在保安亭旁边，有辆白色的轿车往门口这边靠。

　　他伸手要拉开车门，林月栖顾不得那么多了，趁“蓝毛”还未上车，她又迈开脚步往他那边跑。她抬起手：“哎！”

　　江延淮回头，神色闲散又淡，目光落在她气喘吁吁刚奔来的身上。

　　她喘了口气，问：“你要上哪儿？”

　　江延淮下巴稍扬，眉眼间带着疏离，淡声道：“越安区。”

　　林月栖感到崩溃，在软件上打的车还没有司机接单，她手碰了碰额头，神情肉眼可见地变得低落。
　　她心想，再等等吧，迟到就迟到了。

　　谁知下一秒又听到他改口：“去旗胜。”

　　林月栖仿佛遇到了救星，她不知眼前这人愿不愿意让她一起搭个车。但现在的情况总比开口问他好，如果真被拒绝，只能怪上天不眷恋自己了。

　　林月栖内心忐忑的问道：：“我快迟到了，你愿不愿意让我搭个顺风车？”
　　怕他不情愿，又补充了句：“车费我来付。”

　　她抿了抿唇，不敢看向江延淮的表情。江延淮盯着她几秒，眉毛轻挑，扯了扯嘴角：“行。”

　　林月栖听到令她满意的答复，不禁暗松了口气。江延淮拉开车门先钻进了车厢，跟前头的司机报了“旗胜”的地址。

　　林月栖跟着进去，两人的距离拉近，江延淮身上带着的乌木沉香她一瞬间闻到。她扯上安全带系好，偏头轻瞄了他一眼，江延淮耷拉脑袋闭着眼，双手抱在胸前靠着车椅。

　　狭小的空间安静得过分，林月栖感到有些不自在，她视线转到窗外，抿直唇角。他是自己今日的救星，想主动挑起些话题来缓和气氛，但和他相处不久，不知道他喜欢安静还是两人间没有话题可聊。

　　她捏了捏手指，犹豫到底要不要开口。

　　遇到红灯，林月栖侧头看向江延淮。他眼睛仍闭着，像是睡了，窗外的光影落下来，斑驳在高挺的鼻梁上。

　　林月栖恍惚了，越看他的五官越发觉得像江延淮。她印象里，江延淮右手上的小拇指有颗红色的痣，她想要再仔细端详眼前的男人。

　　不巧，江延淮缓缓掀起眼皮，眉头轻轻一蹙，与她视线对上。

　　林月栖脑袋瞬间关机，下意识地躲开他的目光。她嘴唇动了动，语气吞吞吐吐：“那个……我的伞你找到了吗？”

　　他神情漠然，声音稍有沙哑：“车子拿去报修了，没法找。”

　　林月栖睫毛轻颤，怪不得他会打车出门：“那你找到了尽快还给我。”

　　林月栖说完这句话旋踵就后悔了，似乎她对这件事抓着不放，明明是她落下的东西，现在言外之意像是他拿了自己的伞却迟迟不肯还。

　　江延淮瞥了眼林月栖胸前的工牌，不屑地嗤笑：“林小姐，是你把伞遗落我车上，不是我想留的吧。”

　　他看向林月栖，神色有些诧异，语气极为欠揍：“难道，这又是你搭讪人的新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