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与魅之魔女》Miang

31、031

　　海浪涌动，泡沫击碎在悬崖上的哗啦声犹如悦耳圣歌。风吹动窗外的绿草，还有白纱的窗帘，发出沙沙的朦胧轻响。

　　露娜站在窗边，背对着库洛洛，安静低头，任凭身后的男人替她更换衣衫。

　　曾几何时，在亚曼时，他也曾替她更换衣裳。那时库洛洛可笑地冒充一名教授，自称有不与外人亲近的信仰，以绷带蒙住眼睛替她换衣服。

　　而现在，他不仅不再蒙住眼睛，甚至直截了当地看着她光裸的后背。

　　她能感受到他的目光，犹如有形的钩子游走在她的脊线上，没有任何避讳。而他的手则慢条斯理地、温吞地解开她背后的绑线，指腹紧贴着她背部的肌肤。

　　伴随着沙沙轻响，她身上本就不多的布料落在了脚边，团成一圈，而她的上身已然不着丝缕，好在她背朝着他，不至于叫他看到什么多余的。

　　“抬手。”库洛洛在她耳边说。

　　长裙的袖子套入她手臂，她感受到男人贴近的体温。他正低着头在她耳畔呼吸，吹出的温度灼烧她耳垂。

　　这样近的距离让她有些恍惚。她好像又回到了流星街，回到了库洛洛将手臂环在她腰上，她抬起头撞到他下巴，惊觉少年不知不觉已长大的那一天。

　　不知道现在的库洛洛在想什么？

　　他恐怕很厌恶她——毕竟她欺骗了他，不辞而别，又在那之后与别的男人出双入对。

　　他会报复她的所作所为吗？不，库洛洛似乎不是这么狭隘的人。那他会怎么做？

　　露娜猜不透。

　　她觉得库洛洛是个难以琢磨的人。他像一颗浑浊的水晶，散发着晦暗的光芒，布满了斑驳的划痕，藏有灰色的杂质，但仍亮得刺眼，将周围的微小星芒都引入。

　　肩膀上的肌肤传来温软湿润的感觉，这让她从回忆中惊醒。

　　她愣了下，看向镜子里：库洛洛已经为她换上了那条黑色的长裙，此刻正将双臂环在她腰间，替她慢慢系上扣子。也许是这过程太无聊，他低头亲吻了她露出肌肤的肩膀。

　　这吻很温柔，没有怨恨，似膜拜一件宝物。

　　露娜皱眉，推开他，转身退后几步，与库洛洛拉开距离：“库洛洛，你到底想做什么？”

　　库洛洛微微一笑：“我说过，继续当初的婚礼。”

　　“……那不可能。”露娜觉得他简直不可思议。她撇过头，露出嘲笑的表情：“我是不会和男人结婚的。男人只能是我的玩具。”

　　库洛洛若有所思：“当初在飞空艇上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露娜噎住。

　　她突然回想起两人在飞空艇上好像已经亲密接触过了。那时的她很主动，使出了十八般的花招。

　　……真是后悔！

　　早知道忒弥斯就是库洛洛，她怎么也不会去碰这个男人。

　　“怎么，感觉不好吗？”库洛洛低眸看她，人也走近一步，将她逼在墙角，“要不要再来一次呢？”

　　“男人太粘人了不好，会招人烦。”露娜哼了声，抬手就想推开他。谁料这只手却被他掐住了手腕，紧紧压在了她头顶的墙壁上。

　　“那你觉得我很烦吗？露娜小姐。”库洛洛认真地问。

　　“烦。”

　　库洛洛愣了下，忍不住笑起来：“这还是我头一次听到这种评价呢。”

　　“衣服换好了。”库洛洛松开她的手，还她自由。“你可以在附近走走，散散心，这座村庄很安全。”

　　露娜甩了甩手，立刻离他四步远，轻声地嘀咕：“果然，男人就该笨一点好。”

　　太聪明的男人不好驾驭。

　　男人就应该是头脑简单，脸蛋漂亮的。

　　“露娜小姐，我的同伴应该很想和你打声招呼。”库洛洛为她打开了门。“跟我来吧。”

　　露娜目光一转，慢吞吞地跟着他走出了房间。

　　她也正好想观察一下环境，看看该怎么从库洛洛的手里逃走。

　　踏出房间，她仰头一看，发现这座别墅很宽敞，巨大的盘旋楼梯足有四层之高，中间垂落着闪烁光辉的水晶吊灯。而挑高的客厅里，正坐着旅团众人。

　　一看到库洛洛领着露娜过来，他们立刻回过了头。

　　小滴推了下眼镜，很惊奇地说：“这个姐姐是谁？我们先前见过面吗？”

　　侠客有些无奈：“小滴忘得可真快啊，先前才在邮轮上见过她。这位是团长的未婚妻哦。”

　　信长抓着一把扑克牌，一副不满的样子：“总有一天，我也能找个漂亮女人来。”

　　露娜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话，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西索——对方若无其事地坐在角落里，将一副扑克牌洗了又洗，对她的目光熟视无睹。

　　她很想抓着西索质问伊尔迷的去向，但侠客和小滴已经凑到了她跟前，很有活力地八卦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让团长心动的呢？我还以为团长这样的男人没有世俗的感情呢。”

　　“团长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和团长发展到哪一步了？不会连牵手都没有过吧？”

　　露娜以一个微笑沉默应对。

　　懒得和小孩子多说。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个迟疑的声音：“露娜小姐……？”

　　露娜抬头，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女孩。蓝色的长发束在脑后，容貌冷峻清丽。露娜努力分辨她的轮廓，从记忆深处扒拉出一个名字：“……玛琪？”

　　少年的库洛洛在流星街有不少同伴，其中有几人还来过她家做客。

　　她对玛琪略有些印象，因为这个不爱笑的女孩有着准的可怕的直觉——“玛琪，你说我丢掉的钥匙还在这个家里吗？”“还在。”“真的诶~在柜子下面。”

　　“是我。”玛琪点头，眼神流露出意外：“这么多年过去了，您……”

　　露娜知道玛琪想说什么。

　　她竟然一点都没变老，还是那副年轻的样子。

　　顿一顿，玛琪喃喃道：“也对，听说露娜小姐拥有青春不老的念能力。”

　　露娜也有些感叹，没想到玛琪还活着。她还以为流星街的那帮小鬼差不多都死了，毕竟人类脆弱得让人羡慕。

　　“原来你们都跟着库洛洛混呢。”露娜笑了起来。“那窝金呢？希顿呢？还有那个叫莉迪亚的女孩子……”

　　“窝金在那里。”玛琪指了指一个蜷在一旁呼呼大睡的男人。

　　露娜愣了下。

　　这不是当初在德尔兰大学胖揍库洛洛的那家伙吗？

　　原来他就是窝金。

　　这也长得太大了！

　　“至于其他人……”玛琪的眼神沉了下去，“……已经不在了。”

　　露娜倒是不觉得奇怪。

　　人类很容易死去。

　　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响起，是派克诺妲凑到了露娜身边。她疑惑地看着露娜：“我们之前真的没见过面吗？你和我认识的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很相似呢。”

　　说着，她将一只手搭到了露娜的肩上。“你和团长，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她的手搭上来的瞬间，露娜的脑海中就响起了梅耶林的提醒声：【这个女人在探查你的回忆呢！】

　　露娜眯了眯眼。

　　这些家伙的念能力还真是防不胜防。

　　不过，她可以现场编一套虚假的回忆给派克诺妲看。

　　造假而已，她擅长。

　　露娜低笑一声，假装认真地说：“我想一想哦……”

　　伴随着她的“回忆”，派克诺妲的面色一震，随即表情大愕，神情越来越复杂，然后忍不住放开了露娜的肩膀。

　　“诶，我想到了——”露娜想说话，派克诺妲已经揉着眉头叹息摇头离开了。

　　侠客和小滴见状，赶紧跟着派克诺妲到了角落里，低声询问：“探查到了什么？”

　　派克诺妲回想起刚才在露娜身体里看到的记忆，表情三分复杂三分迟疑三分迷惑：“不，我还是不说为好……”

　　没想到，这位露娜小姐竟然是在牛郎店里认识的团长！

　　堂堂旅团团长，竟然在牛郎店里端茶倒水！

　　那一天，团长得罪了富婆，被泼了一身香槟，湿漉漉地跪在走廊里。紫红色的暧昧灯光下，他瘦削，单薄，脆弱，似遭遇了无数命运的不公。而露娜路过，忍不住起了救赎之心。

　　“你看起来不像是做这一行的，真可怜。”露娜抬起库洛洛的下巴，怜爱地看着库洛洛挂满了香槟酒液的脸，“我替你赎个身，你去好好上个大学吧。”

　　露娜丢下了一打现金，那些纸钞飘落在团长身上，如此刺目……

　　团长看着露娜离去的背影，目光闪动。

　　其他牛郎看到了，忍不住劝说库洛洛：“库洛洛，做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爱上客人！”

　　库洛洛黯然低头。

　　——这段回忆实在是太过惊人了，派克诺妲根本没办法将之说出口。她不由得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念能力出了什么问题。

　　但侠客又在一个劲儿地追问：“怎么认识的呢？”

　　派克诺妲只好回答：“嗯……在流星街认识的。那位露娜小姐帮了团长，给了一些经济上的支援……呵呵……”

　　派克诺妲看了眼库洛洛——他正坐在客厅一角，安静地看着露娜。

　　派克诺妲沉默。

　　实在是说不出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