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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于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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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妹子住在主管安排的大通铺里。每个房间十个上下铺,一个铺子月租一千。
在合肥待过,有了对比,我才知道原来从事这一行表面打扮得光鲜亮丽,却也能在背地里活得像阴沟里的老鼠。
两百的场子,什么人都能消费得起,街边摆地摊的都常被经理拉过来消费。厂子里鱼龙混杂,聚集了无数没素质的人。
唯有他温文尔雅,谈吐不凡。
他深深地吸引着我,他也说我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我单方面将他的微信备注改为‘灵魂伴侣’。才见两次面,我就将他视为攻破心理防线的第一个目标。
他叫于巍,是一名国际律师,因为工作原因不日将出差去美国,两年半以后才会回来。
临别之际,他要请我吃饭。我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我不仅要和他吃饭,我还要和他上床。
也许是上天刻意安排,它不想将我心里仅剩的一丝光亮那么快熄灭,所以让于巍的行程临时有变,提前去了美国。我们也就没见到最后一面。
之后,我去了南京,南京是个好地方,工资高,钱好挣。没到一个月我就把六百的房子换成了1500的,好好工作的同时,不断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平。
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微信聊天。
他的朋友圈有一篇文章,讲述的是一个男人劳碌却不讨好的一生,为了家付出很多,最后却离婚收场。
讲的是别人的故事,但他发出来一定是因为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我问他:你离婚了?
他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看你朋友圈的一篇文章。
他说:你好敏锐。
我把我的真实想法告诉了他:其实最后一次想见你,是已经准备好了那啥。
他说他感觉到了,但是他不会的。
他给我分享他曾经的一次经历,一个女的趁他醉酒将他带到酒店。然后当着他的面将衣服全部脱光了。
第二天早上,他留下一沓钱,回到家就开始疯狂地洗澡。
他说:我非常害怕,我突破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防线。当然我更怕伤害你。
我说:其实老天爷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也许我们突破了那道防线就没办法成为朋友了。
后来,他谈了女朋友,我也谈了男朋友,我们经常分享日常。
他女朋友和我差不多大,听说他去了美国,立马就去办了签证,奔他而去。现在两个人住在一起。
他还说他有怀疑过女朋友的初心,因为她是看过他的工资条的。
我说:一个女孩子远赴万里,去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只为你一人,这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我的男朋友是在国庆回家参加发小婚礼的时候认识的。他是伴郎,比我小三岁,还在读大四,婚礼之后,他对我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因为是老家人,学历相当,身高一米八多,品貌端正,与我又门当户对,正是个结婚的好对象。于是,我心动了。
国庆期间,我将他带到南京来玩。我们每天都睡在一张床上。
他十分老实,一点没有非分之想,甚至提都没提,虽然我不会让进展的速度如此之快。但是在我的认知里,这很反常,余鸿就不是这样的。
灵魂伴侣说:只有两个可能。要么他是个纯情大男孩,还没有启蒙,不懂人事;要么他就是性无能。
末了,他还补充道:不过他都大四了,按理说应该早就知道了。心爱的女人躺在自己旁边,怎么着也会有生理冲动的。
我没听进去他的话,坚信男朋友是个纯情大男孩。
因为恋爱,我辞去了才做三个月的工作,报名去学了化妆,准备以后从事这方面的职业,和男朋友好好在一起。信誓旦旦地和‘灵魂伴侣’说要开始新的生活如何如何。
他说:一定会更好的。我们欢欢值得更好的人生。
可是事与愿违,这段时间变故很多,我一直没有正向的进展,也感觉没脸和他汇报近况。渐渐地,我们就不联系了。
大约过去了四年,有一天我猛然又想到了他,查找微信发现他的微信号注销了。
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第一反应是在国外被暗害,从此身份注销了。我知道不可能这么严重,但不管因为什么,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以为我们的不知名感情,从此就要这样不声不响地结束了。谁知没过多久,他就又主动联系上了我,说:我已经回国,路过南京,你有没有时间出来见一面?
我很惊喜,一看他发的位置,才相距三公里,于是打了个车便过去了。
我们在酒店大厅里见了面。
他还是那么的温文尔雅,还是那么的绅士从容,和几年前没什么变化。
他询问我的近况,并解释之前的微信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注销掉了,原先的两年半也延迟了一年多。
我没控制住自己,没说两句话就激动得热泪盈眶。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我时常想,他并没有额外关照我,没有给我钱,只是有应酬的时候选我上班,见了两次面而已,他与别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后来,我想明白了。
我们完全生活在两个世界。我生活在黑暗肮脏的泥沼之中,而他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这样一个人,却没有把我当一个下位者肆意践踏,而是把我当一个人,给了我足够的尊重。
他知道我不能喝酒,便不再灌我酒;他知道我需要串台多挣点钱,虽心里不爽,依然表示理解;发工资的时候,会给额外的小费,以表示对我们工作的认可……
他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但他却是照进我那片沼泽地里的一束光。
我贪婪地仰望着那道光,我知道我够不到,我也知道那道微弱的光并不属于我,早晚有一天,它还是会消失。
那次见面,匆匆一别,不到十分钟。之后即便又有了微信,我也没有打扰他。
大约两年后,那时,我已经不再上夜班了。他又给我发了消息,问我的近况,说他和前女友的情感纠葛,把他弄得心力交瘁。
之后不久他回了老家山东,月底将飞往新加坡,再去美国,问我要不要跟朋友一起来山东找他玩,他很欢迎。
路途遥远,我还怀念曾经他身上的光环,很想去。当时的我正和第四任男友田煋闹别扭,到了濒临分手的程度,我的心是空的。后来,我朋友嫌太远,不想去,要去的话就只能我一个人去了。可是如今他不是我的客户了,我不知道去了山东该以什么身份自居,思虑再三还是拒绝了。
之后,他又经常给我发消息。
偶尔会说‘突然很想你’、‘突然很想要你’之类的话。
我说:在北京的时候,你怎么不积极呢?
他说:陈年往事不提了,那时候太年轻,是傻逼。
我说:我对你是有好感的,但是现在也没有理由和你怎么样。之前在北京已经决定出台,但是需要做心理建设,刚好遇到你,对你有好感,一来是想放纵吧,二来也是提前为出台做做心理准备,三来在我当时的观念里,这种事是我能给得起的、你最可能需要的东西了,也算是希望你开心吧。
他说:这是信任和欣赏。不过,下次可就不一定喽。
我说:问你个问题,我们在北京也没有很深入地了解,我记得我当时喝了一杯洋酒就不省人事,在外面睡了很久,你也没有生气,但是你以为我去上别的班了,你是介意的。我们的了解仅限于此,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还能有联系,并且保持那份好感呢?
他说:这个问题我也不太清楚,who knows,我也不知道为何去南京我还想去看看你,然而你就真的来了。
忽然,他认真地跟我说:欢欢,你答应我一个请求。
他说:年底我会回国,到时候我们去找个地方休假,地方你定。
我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事后,我才意识到我的草率。
我想到了余鸿约我那一夜,我想到了我迟钝的边界感。
万一他和韩寒的想法是一样的呢?
这事我得提前说清楚。
我把余鸿约我去酒店聊天的那段往事告诉了他。
我说:我答应和你旅行,也是想和你有点交集,对你感兴趣,其余的并没有准备好,所以答应旅行就是仅限于旅行,没有任何言外之意的默认。到时候我们开两间房,旅行费用AA,我会尽量配合你,但你也别消费太贵,我怕我承担不起。我不知道这次旅行意味着什么,但我想去。我知道作为成年人,这种行为已经越矩了,但是我想看看你的世界。
他说:欢欢,你真可爱,也很坦诚。
他说:尊重是最美好的情感。任何人没有任何“应当”或者“应该”怎样怎样,我是个做法律的,一辈子跟人打交道,我更加深知这个道理。这么跟你讲,不仅你现在这么跟我讲,我不会失望,只会觉得你坦诚。哪怕你没说,到了酒店,你说“啊怎么就开了一间房”,要么我们就大谈阔谈一晚,然后一个房间一张大床和衣而眠;要么再开一间房,互道晚安然后各自睡去。再或者,你之前做好了各种心理预期,要跟我在一起,但是临门一脚,你胆怯了,OK,我依然尊重,摸摸你的脸蛋,然后我们各自睡去。第二天,我依然会牵着你的手去一起早餐。你对我的信任,我从来都不想打破。
不出我所料,他的理解、他说出的话还是那么让人舒适。
在我的阶层里,懂得尊重的男人或者说懂得尊重人都是稀缺的。
但我还是觉得这才是一个正常男人的样子。
可没过几天,我又纠结要不要和他旅行了。
如果我真将自己置于与他单独相处的境地,我能拒绝他守住自己的底线吗?我不确定。
守不住的话,我和他将以什么身份相处呢?谈恋爱结婚吗?
他那么优秀,我肯定是愿意的,但我又清楚地知道我和他现实的差距。
为此我还特地问了命理师思慧,思慧说我和他动不了婚。并且沟通永远不在一个频道,我认为重要的东西他认为不重要,反之亦然。
我想想也是,毕竟我们从小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既然不会有结果,那就不要开始了吧。
我把思慧的话和他说了。
我说:我想有个机会相互了解,但又觉得孤男寡女,即便是朋友单独出去旅行依然不合适。要不然就等你回国,我们见见面吃吃饭,或者选择一个无需过夜的活动一起去体验,这样会不会更好点?
他笑了,说:放松,欢欢,不要想那么多。
我说:孤男寡女去旅行,有种说不清的暧昧关系。
他说:暧昧有问题嘛。只要忠于自己的内心,没有强迫就好。
他说:我不是误导你,你来西方,你来美国看看,大家睡来睡去,开心就好,想那么多没用。
美国人很开放我知道,在影视作品中也经常能看到。
我可能骨子里比较传统,谈恋爱和出台不同,这个我还是分得清的,除去工作需要,忠于自己内心的情感需求,我还是喜欢不要过于随意。
之后,他分享了自己在美国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经历。
他说:出了国的中国妹子都是很开放的。
他们在图书馆、在沙滩上、在小区的楼道里、在车里、在波音747纽约飞北京的飞机上……
疯狂程度,令人瞠目结舌。
他们不想以后,不想婚姻,不建立关系,只想当下,只想追求纯粹的肉/体的快乐。
我说:你和六年前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说:现在变成了渣男是吧。
我说:你性/欲好强。
他说: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我说:光天化日和我说那话。
他说:你指的是‘我想要你’?
我说:那你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说:就是想要你,想干你。
我说:还不是一个意思。
他说:但这和性/欲没关系,这是情感表达好吗?
我:……
怪不得思慧说我们沟通不在一个频道上,确实不在一个频道。
之后他越聊越骚,还不间断地发黄色动图。
我从此再没和他联系,也没再提旅行的事,他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心思,到了年底也没有邀请我赴约。
我感觉曾经那束照进黑暗里的光熄灭了,而我也早就不需要它了。
他不是神明,也不是灵魂伴侣,我不知道是我上去了,还是他下来了。
某种意义上,他和我一样,都是活在阴沟里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