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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千机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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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数月,培安离又坐上了飞舟。之前一次是青云君收他为徒后带他回临雨派,这次是他跟着师兄一起外出游学。
当然,实际上就是去修真界的几大派免费旅游。
临别之时花子期和青云君特意来相送,青云君在一边嘱咐林清砚应该注意的事项,花子期则来找他。
“好羡慕你啊,有林师兄带你出去。”花子期经过木长老的一番蹂躏,身上的病弱之气散了大半,人都开朗了不少,想出远门的心蠢蠢欲动。
要是花绒看到了弟弟的这番变化,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
之前花绒就给林清砚传音询问她弟弟的近况,并且威胁林清砚务必把她弟给照顾好了,不然她就直接杀来临雨派。
连培安离都看清了,这位忘川少主就是个宠弟狂魔,弟弟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顺便还把太阳给他射下来,凑一套。
寻常人家的姐弟都是水火不容,相处起来鸡飞狗跳。他们家倒好,姐姐无休止地宠弟弟,弟弟什么都听姐姐的,也是感情深厚。
不过他也是有师兄的,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师兄。
培安离拍拍花子期的肩:“没关系,等我回来给你带土特产。”
花子期对此倒也看的开,真心实意的祝他一帆风顺。
待整个临雨派在他们脚下模糊不清,培安离方才收回了视线。
因为飞舟外面有结界,抵挡了风,飞行得很稳,在培安离看来和坐轻轨相差无几。
现在他身边的人只有师兄,锦铖兄,灵泽,刚好都是昨天茶楼谈论的主角。
并且还是得过问锋会第一和第四的人。
单看他们平日里与人相处,都是没有架子特别好亲近,谁能想到他们深藏不露。
培安离终于意识到高手就在在身边。
他的修仙之路,起点当真不是一般高。
几人对培安离的想法无知无觉,其中的道姓高手正毫无风度地捧着一航模,堂堂千机阁少阁主,见识过无数奇珍异宝机关暗器,到头来居然看不透这么一个木头做的小玩意。
“奇也怪哉,这东西没有一丝灵力,连个齿轮都没有,是怎么做到飞起来的?”
“唉唉唉!别碰那里!会散架的!”培安离赶紧阻止道锦铖对航模进行惨无人道的肢解。
这是现代智慧的结晶,另一个世界的东西,道锦铖怎么可能知道。
培安离把航模拿过来,给他讲解这玩意儿的原理。
林清砚的目光在航模上停留片刻,转头若无其事地继续煮茶。
茶香四溢,茶具精美摆放规整,被林清砚修长白皙的手侍弄着,整个过程赏心悦目。
“仙君,”灵泽小声道:“师弟做的到底是什么啊?”
“是师弟的秘密。”林清砚也带着笑意小声回道。
灵泽有些摸不着头脑,既然是秘密又为什么要告诉别人?
林清砚没有解释,旁边的两人越讲越兴奋,讲完后颇有几分意犹未尽。
都是手工制作的爱好者,此时此刻相见恨晚。
“小安离,不是我说,你就应该来千机阁,跑去临雨派学剑,简直暴遣天物。”道锦铖扼腕叹息。
“多好的苗子啊,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培安离:“……”当着我师兄的面说这种话合适吗?
“师弟,不用理他。”灵泽斜睨他一眼,老成地说到。
避开道锦铖幽怨的眼神,培安离又想起了他是问锋榜第四,顿时心里五味杂陈。
别问,问就是天才总得有地方些异于常人。
培安离斟酌再三,终于开口道:“师兄,问锋会是什么样的?”
锦铖兄应该没有结仇什么的吧,不然问锋会不得被围殴?
“问锋会啊……”林清砚面上似有回忆之色,“基本上就是修真界年轻弟子们之间,先以修为阶段划分不同组,组内随机比试,每一组的佼佼者再根据表现分门别类地打,直到第一名出现。”
“不过也有例外。但凡得过问锋榜前二十的人,有资格跳过繁琐的前部分,直接选择与自己排名相同及排名以下的人挑战。”
培安离:“那但凡是得过问锋会第一的人岂不是可以挑战任意一个人,赢了就取代他的位置?”
林清砚赞许地点了点头,他向培安离问道:“小师弟,你知道问锋会名字的由来吗?”
培安离想了想:“问却天下,谁与争锋?”
林清砚笑道:“答对了。”
道锦铖不满:“小安离,你怎么不来问我啊?我参加的问锋会可比他多。”
但师兄连得四届第一,你连着几届都是第四,培安离诽腹。
林清砚:“小师弟,从旁人嘴里听得再多,远不如亲自去参加一次。”
“二十年后的问锋会,你可以去试试。”
道锦铖反应过来:“所以小安离需要一件称手的兵器,哪儿还有比千机阁更合适的地方呢?”
他自问自答:“没有。”
说完他就沉默了,幽幽地看着林清砚,企图从他脸上看出来几分心虚。
林清砚八风不动,眉眼弯弯看向他:“喝茶吗?”
道锦铖:“……喝。”
管他的呢,反正千机阁不缺法器,大不了他去把他爹的珍藏给薅了,总有培安离喜欢的。
他爹说过,法器这东西就该物有所值,与其放着落灰,不如将它交给命定之人。
所以他只不过是贯彻落实他爹的名言罢了。
瞧,他多孝顺啊。
同一时间,千机阁阁主放下手头锻造中的法器,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
“殿下,那个培安离有什么资格和林师兄还有千机阁的少阁主一同出远门啊?!”
“就是,不过一炼气期弟子,也不怕出去给我们临雨派丢人现眼!”
余量被周围的一圈废物吵得心烦,别以为他不知道这群人贯会趋炎附势,实际上什么本事都没有。
自培安离入临雨派以来,大部分的弟子都暗中关注这位掌门次徒,不乏有人怀揣着恶毒的心思,希望他大庭广众之下出丑,最好被青云君厌弃。
说到底还是嫉妒,凭什么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他培安离轻轻松松就得到了。
结果呢?还没看到培安离颜面尽失,他就被林师兄带去千机阁了,千机阁少阁主亲自作陪,临雨派首席大弟子亲自指导修行……
更不用说那些数不尽的机遇,千载难逢的宝贝,羡煞旁人的人脉。
余量恨得咬牙切齿。
讨厌一个人不需要刻骨铭心的理由,恨也是如此。
培安离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拉了一波仇恨。
花子期同样也听到了许多不好的言论,刚开始他还会紧张地强撑着去帮培安离辩解,无奈实在是对方人多势众,花子期又不善言辞,很快便落在下风。
久而久之,花子期就不再替培安离说话了,不然对方还会得寸进尺,说得更难听。
在他失落难过时,木长老拿了壶酒坐在他旁边:“喝吗?”
“算了,你身体不好,不能喝酒。”木长老自顾自说着。
花子期:“……”
木长老仰头猛灌一通,舒服地叹了口气:“徒弟啊,你何苦去和那些个兔崽子争呢?”
花子期在来到临雨派前一直处在整个忘川的羽翼下,忘川给他建造了一个世外桃源。
在忘川,只有医者仁心,众人互帮互助救治重伤病危之人。就连别人都害怕的忘川少谷主,在他看来只不过是表面雷厉风行有点凶,背地里温柔善良容易心软的姐姐。
因此他从来不知道人为什么可以这么坏,毫无理由的恶意揣测诬陷别人,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现在心里郁闷至极。
“师尊,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木长老拿酒壶敲了敲花子期的脑袋,“徒弟啊,一个人心里装的东西越少,活得就越轻松。你看你林师兄,无欲无求的,多好。”
花子期狐疑:“林师兄确实是轻逸孤高无所约束,但那是因为他和培师兄不一样啊。”
木长老不服气:“怎么就不一样了?!哪儿不一样?!”
花子期:“……”师尊喝醉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至少临雨派里就没人敢说林师兄的闲话。”
木长老满面红光,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你林师兄什么都懂,但就是什么都拦不住他。”
花子期不明白,明明是有人在说培师兄坏话,怎么就扯到林师兄身上了。
难道说林师兄早就知道会有人说培师兄的闲言碎语?
“听我的话,这事儿你就别管了,等他们新鲜劲儿过了,自然就没事了。”
“……又或者等培安离回来自己解决,比谁说都有用。”
木长老喝掉最后一口酒:“当年林清砚也是这么过来的,虽说人言可畏,但他从未将这些放在眼里。”
“培安离好歹是他的师弟,总该从他身上学到些东西,不然亏死了。”
木长老摇摇晃晃地起身,揉了一把花子期的脑袋,醉醺醺地回去了:“你要继续看月亮就看吧,为师我先回去睡了。”
花子期目送木长老离去,这一番话听下来,茅塞顿开。
等培师兄回来亲自解决这件事,才是最有效果的办法。
不过林师兄居然都被人质疑过吗?
木椿轻飘飘地在路上晃荡着,门派内最近的言论他也有所耳闻。
不只是他,但凡是修为看得过去的修士,哪个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就是这些个不懂事的小屁孩自以为是,以为没有当着长老的面说,长老们就不知道。
笑话,若真是这样那还修个什么仙,不如回家种地。
木椿至今还记得,当年林清砚刚来临雨派的场景。
掌门外出亲自选的徒弟,回到临雨派第一时间不是去的临雨峰,而是来找的他。
“木长老,这是我的徒弟,快救救他!”青云君脱了外袍,用它包着一个孩子
“这孩子惹着谁了?受这么重的伤,多大的仇啊?”
木椿皱眉检查被包裹在雪色衣袍里的孩子,小小的一只,已看得出日后肯定是个美人。
但小美人体内灵力杂乱,脸色苍白,身上伤痕累累,一副随时可能咽气的脆弱模样。
看得人怪心疼的。
他摸上小孩儿的脉搏,顿时大惊失色:“筋脉俱断,丹田俱碎,失血过多,还中了剧毒!”
木椿恍若见了鬼:“都这样了还活着,他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娃娃吧?!”
这是什么深仇大恨,对一个孩子下如此狠毒的手。
不是,青云君刚才说这是他徒弟?!!
谁家徒弟是上午收的下午就要准备埋的?!
几百年了,好不容易收了个徒弟,临雨派终于后继有人了,结果呢?
这位掌门首徒还能活多久?!
“你能救他吗?”青云君看起来十分焦急,不见平日里的沉稳可靠。
木椿似笑非笑:“我最多是个医修,不是活神仙。他这情况,只能看命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尽心尽力给这位掌门首徒吊着命,每天吃不好睡不好,时不时扎针喂药输送灵力,生怕一个不注意人就没了。
这哪是什么小娃娃,这是我祖宗!!!
就这般兢兢业业照顾了一段时间,不可置信的是,小孩就这样好起来了。
这搞得木椿一度怀疑自己其实是个有起死回生能力的医修,只不过之前都被那些人的小病小痛埋没,没有机会大展身手,施展才华。
“我的天呐……我原来是个医修大能?!”木椿细细摸着小孩洁白细腻的手腕,不仅脉象稳了,就连手腕上深可见骨的伤口都愈合了,说不定再过几天,连道疤都不会留。
更加神奇的是,孩子体内碎掉的灵根都隐隐有复原的趋势。
妈的,早知道我有这本事,当年就该和花桐比一比,让他反过来叫我哥。
知道徒弟没有性命之忧后,青云君终于松了一口气:“木长老,辛苦你了。”
木椿眼睛一直盯着床上瘦小的一团,他有一种直觉,就算把这小孩丢到荒山野岭风吹雨淋,他也不会死。
虽然挺匪夷所思,但这个想法就是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掌门,你这徒弟哪儿来的?”
青云君摆了摆手,不欲提起缘由:“不论他出身如何,我既然收了这个徒弟,临雨峰就永远是他的归处。”
见状木椿也不再多说,他瞎操哪门子心。
不过……好歹也是掌门的第一个徒弟,资质肯定差不到哪儿去,刚好他的筋脉勉强接上了大半,可以探究资质了。
他一时好奇心起,探起了对方的灵根。
木椿:“…………”
这一探,给木椿干沉默了。
他缓缓转过头去:“掌门,你真是百年不收徒,一收管百年啊。”
就这老天爷追着喂饭的资质,闲着不动修为都会上涨,灵根打碎了还会自己拼起来,命硬得可以去和阎王干架……
……妈的,连他这个不思进取闲云野鹤,多年与世无争的医修都嫉妒了。
这就是个千年难遇的天才啊,收一个顶十个,他怎么就没有青云君这样的好运气。
就在这个时候,小美人醒了,一双淡若琉璃的眸子转动着,向床边的两人看过来。
“小娃娃你醒了?”木椿逗他:“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想好怎么报答了吗?”
结果对方眨了眨眼睛又睡过去了,压根没搭理他。
木椿:“……”还挺有脾气的。
“我去给他煎药。”木椿没好气地往外走:“顺便给他多加几两黄连,清热解毒。”
在木椿走后,青云君坐在床边,轻轻握着徒弟的手,灵力润物细无声般滋养着他的丹田筋脉。
过了一会他又醒过来,这次醒着的时间比较久,眼睛一直看着青云君。
“清砚啊,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临雨峰就是你的家。”
林清砚没什么表情地点头应答。
青云君心疼:“我帮你封闭过去的记忆好吗?这样你就可以重新开始。”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中的再次点头。
……
从此以后,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临雨派的掌门不知从哪儿收了个徒弟。刚开始流言四起,门派内也不缺乏嚼舌根的弟子。
直到他的资质惊艳了所以人,他们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个天才。
“快看!小安离。”道锦铖得意洋洋地用折扇指着飞舟下面的一座城池:“怎么样,千机阁是不是很宏伟啊?有没有动心啊?”
培安离忽略道锦铖撬墙角的话,探头向下望去,随着飞舟的缓缓降落,穿过层层云雾,这座繁华的机关城耸立在他们眼前。
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培安离不确定地问道:“千机阁不是阁楼吗?”
道锦铖一展折扇:“理论上来说是的。若从门派角度来看,整个千机阁其实是一座城;从名字角度,千机阁也是真实存在的,就是在城中心的阁楼,历来的阁主都住在那里。”
培安离果然一眼就看到一座高耸入云的阁楼。
“是少阁主,少阁主回来了!”守城的弟子恭敬地行礼。
回到自家地盘的道锦铖还没来得及孔雀开屏,城门内就传出雄浑有力的怒吼:
“小兔崽子你居然还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