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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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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喝了酒啊。”东庭秀注意到她浑身散发醇厚的葡萄苦涩香气,穿着睡衣的女人,看起来比平时柔和温婉,但语气严厉。
东庭秀暗自揣摩她有起床气,他的目光朝卧室里巡睃,晚心亭身子不着痕迹去遮挡视线,东庭秀还是发觉她的遮掩。
他没有问出徘徊内心许久的问题“你今天为什么不选我”,东庭秀冷不丁变得压迫和警觉,就像领地被偷盗者踏足的公狮,绷紧背脊,甩着尾巴烦躁地拍打地面。
“你房间里有其他男人了。是谁?”
肯定的句式。
故作风度翩翩矜雅公子的皮肉露出瓷纹般的裂隙,东庭秀难掩漂亮皮肉下的暴戾和狠鸷,控制住扭曲嫉妒的面容,没有如同不守规矩的疯子一掌推开晚心亭的卧室门,将她的住所翻个底朝天。
晚心亭没动静,凉飕飕地上下瞥了眼东庭秀,“庭少爷,你又不乖了。你清楚你现在在跟谁讲话?”
仿若被冰凉的艳鬼贴在背部,环住腰身,东庭秀脊柱蹿上一股森冷的发凉。
他还没回过神,晚心亭松开抵住门的手掌,将门啪地一声推开,女人施施然走进卧室的床畔坐下,她翘着腿,对东庭秀说:“滚进来。”
东庭秀怔了两秒,随即轻手轻脚阖上门,再安静将铃兰花束摆在女人的梳妆台上,做足了乖顺姿态。
梳妆台还堆放着她的护肤品,东庭秀偷瞄了眼窗台旁的矮茶几,只有一只酒杯残余着酒液,看来晚心亭是独自一人待在房间独酌后入睡,没接待过其他男人。
意识到他刚才对待晚心亭的态度,冒犯到了女人,女人不是好惹的,还握着他的把柄,各种意义上的握着,东庭秀口干舌燥,又觉得恐惧女人。
他想给晚心亭认错。
晚心亭坐在床被拱起处,一般酒店给顾客准备的都是两床被褥,姜誉之在堆叠的薄被里蜷缩,枕头挡住他的长腿,他一动不动。
他被吓唬住了。
刚才主人告诉他:“是专门捕捉流浪狗的坏叔叔来了。由于狗狗没戴上主人给的项圈,会被判定为流浪狗,套上索圈,被大卡车拉走。”
“主人会去赶走坏叔叔,但是狗狗千万藏好了,被坏叔叔发现捉走,狗狗就再也见不到主人。”姜誉之被晚心亭提着耳朵糊弄完,藏在被窝内连颤抖都努力控制住。
晚心亭坐在姜誉之的背上,趁东庭秀放花束的时间,她微微后仰着腰,手腕表面上慵懒地藏在背后,慵懒且困倦地支撑身躯,实则潜在薄被里,捂住了姜誉之的唇,阻止他的发声。
东庭秀将手袋的珠宝盒取出。
由于和他设想的敲开晚心亭房门的预设场景不同,出发前演练自然而然赠送女人的词全忘完了,东庭秀干巴巴地将黑丝绒的宝盒打开在晚心亭面前,愣得像个傻子:
“项、项链。”
“我知道是项链。”晚心亭没接过,看着方形黑盒里挂着的红宝石,“你送我项链做什么?”
东庭秀自然是说不出“讨好你”这种话,闷着嗓子说:“你问那么多干嘛,就想送给你,不可以吗?”
“可以。”晚心亭淡淡扫了眼,不为所动,东庭秀身材挺拔颀长,挡在晚心亭的光了,她手指朝着东庭秀,朝下点了点。
“做什么?”男人声音听上去是撒着娇的不情不愿。
“我不喜欢仰着头和人对话,也不喜欢人站在我面前俯视我讲话。”
晚心亭很平静地阐述,没有别的意思,但东庭秀误会了,他以为女人还在为刚才被吵醒起床的事生气,口吻冰冷,又在命令他。不能俯视,那就得平视。
东庭秀半屈膝时,有些羞耻,但跪就跪吧。
捧着珠宝盒,男人半曲一条膝盖点地时,晚心亭惊愕地睁大眼,“庭少爷,你在做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不喜欢仰视。”东庭秀很委屈,另外一条膝盖也要落下点地,“这里又没椅子。”
晚心亭笑了:“我指的是你可以移动一把椅子在我面前坐下。快起来吧,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将你怎样了。”
他犯了蠢。
没日没夜荒谬的梦境影响了他的神智和判断,梦境里的晚心亭对他的强迫,拉低了他容忍的下限,投射到现实,让他下意识对不可思议的要求去尽力妥协。
没谁会突兀地朝女士跪下。
尴尬像风暴席卷了东庭秀,他热成一只全身泛红的熟虾。他同手同脚地拖拽了窗台的折叠椅至晚心亭面前坐下,脸还在发烫。
东庭秀这样理解晚心亭的暗示,晚心亭并不奇怪,东庭秀能跪下也是在晚心亭考虑的合理范围内。
她是存心踩着东庭秀的痛脚上去试探。
强迫神经症难以抵抗专横。一旦晚心亭展示出强势的权威,东庭秀就没有办法抵抗。
这和他成长环境有关,严苛律己的财阀家庭让他养成了受虐式的被动,只能听从,也或许是他表达诉求时经常遭遇家庭内长辈们的驳回,受到打击,从而导致他面对他认同的更高阶层的权威者时,无法强硬地表达诉求,形成对要求的软弱。强迫症很少向真正的权威者主动提出要求,就像东庭秀始终没办法要求他的祖父做什么,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服从。
无法表达要求的结果给他带来了一种必须接受的责任,他对不可思议的事会尽最大努力地去保持容忍。比如清洗一百遍手之类,就餐的吧台决不能看见一丝灰尘。尽管他会抱怨施加命令的权威者,但他并不想认真反抗这些禁令,本质的他是享受禁令的。完成禁令会使得他产生舒爽感,这就是他得到的奖励。
无法表达要求也让他没办法正视欲/望,主动去寻求欲/望的释放,他的日常性幻想会呈现为被动-侵犯式的行为,他没有主动涉足,那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是被一个女人诱惑的,更直接的是被女人强迫进行性行为。
晚心亭托着下巴,看东庭秀闭紧腿坐下,她想:东庭秀和他未来的妻子玩情趣游戏会喜欢医生或护士和病人的play。
东庭秀扮演病人,妻子是医生,东庭秀最喜欢妻子以“听诊”“身体需要治疗”“医生是为了病人的身体健康”等名义对他提出无理要求,这些名义站在最冠冕堂皇的伦理高地,让他无法拒绝。
他会一边耻辱地抱怨,一边遵从满足妻子,享受他的症状。
东庭秀再次将丝绒盒打开,展示项链,像甩着尾巴讨好的狗,希望晚心亭称赞几句他的审美。
红宝石显白,晚心亭穿戴华贵的宝石,会显得其游走于危险贵不可攀的妖艳。
“戴上看看吧。”晚心亭说。
东庭秀以为晚心亭接受他的礼物,起身要为晚心亭戴上,晚心亭摇了头,指着东庭秀:“我是说你,庭少爷,你戴上看看。”
“我?这是我送给你的。”
“嗯。我知道,但你得让我看看试戴的效果,好看我才能接受。我才洗完澡,还不想戴项链。”
东庭秀不懂晚心亭的逻辑,觉得戴项链和洗完澡没有关系,又或者他潜意识里明白晚心亭想要看到什么,但不想拒绝,他坐回椅面遵从了晚心亭。
姜誉之透过被褥的缝隙,嗅到浓郁到令他头昏脑胀的男士香气,这股香味骚的太浓郁了,真的很像公狗发情时散发出的骚味,没有主人身上味道的清新,浓得让姜誉之恶心。
姜誉之啃咬着晚心亭的掌心肉,很委屈,主人居然还没将坏蛋弄走。
要替晚心亭试戴红宝石项链,肯定是要露出脖颈和锁骨,才能看女人看见完全的展示效果。
东庭秀他心想也没什么大不了,装作镇定褪下白西装,搭在椅面,又松了袖箍,扯下他的领带,放在一旁。他打扮自己得齐全,为了衬衫贴服身躯,不起皱上翘,收敛出腰身,东庭秀特意穿了自带腿夹类型的袜夹和束腰防滑带,勒出他的细腰。
他在解开他的衬衫纽扣时,晚心亭问他:“穿的是什么类型的袜夹?”
东庭秀支支吾吾半天回答,羞到指骨泛粉。
晚心亭又戏谑道:“听说关节粉的男生,那里也是粉色?庭少爷,你也是这样的吗?”
知道女人在调戏他,习惯恶言恶语的东庭秀却出不了一声。
红宝石项链是切面白钻混合编织成倒三角织面,脖围对于东庭秀来说略紧,但还是服帖在他的锁骨上,最大的水滴状切面红宝石坠进领口最深处。
“看不全啊。”晚心亭兴致缺缺说,她手指下划,指使着东庭秀拉低衬衫让她欣赏得仔细,“要不你再将衬衫拽下来些。”
东庭秀听话地解开了两颗纽扣,本来是规矩严整的衬衫,现下呈V字形,内里空荡荡,衬衫边缘晦暗地映现方块胸肌的线条。
“还是看不全。”晚心亭继续不满意道,东庭秀只好用手掌抓住衬衫领口,自暴自弃地朝晚心亭拉大领口,他急吼吼道:“现在看清楚了吧!”
“嗯嗯。看全了,好漂亮啊。红宝石配粉色太搭配了。”晚心亭捧着手放在脸颊称赞,要说欣悦也没多少到底眼底的欣悦。
有一瞬间东庭秀感受到他朝女人拉开衣衫露胸是个荡夫的羞耻感,特别是晚心亭接下来的话,将他的耻辱加剧。
“你来见我就不穿内搭?”晚心亭戏谑。男生也会防止白衬衫黏汗凸点,穿背心内搭。
“热、热了嘛。”东庭秀不敢思考自己当时为什么不穿内搭。
是疯了,大概是他疯了吧。
“嗯。回去吧,项链我收下了,很好看,你的身体……”晚心亭挥挥手指一笑,“也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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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庭秀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迈开双腿滚出了晚心亭的房间,他忘了他要质问晚心亭为何今日不选择他的任务。
他来看她的本意是要求她给自己一个解释,但这个要求并没有被晚心亭完成,他好像没有办法信誓旦旦指着晚心亭要求她给出答案,他完全被她带着走,沉浸在她不尊重他的戏弄中。
他到晚心亭的房间最后一刻都是红着脸头昏脑涨,脑子里填满女人马上要强迫他,把他弄得乱七八糟的做法。他扣至脖颈最上层的领结处,也失去了他矜贵身份的装点。
他的领带消失了。
但不是因为东庭秀忘了穿戴整齐拿走,而是晚心亭拿着他的领带,一圈一圈缠绕在她的手掌,最后取下叠成方块的绸缎,放在鼻尖轻嗅,晚心亭问:“你来见我,真是隆重。还特意喷了香水?”
东庭秀的心思昭然若揭,他对晚心亭的渴求遮掩不住。
晚心亭不留情面戳穿了他夜晚盛装前来是在勾引人的真相。
这种欲/望的暴露让东庭秀像裸身站在晚心亭身前,被她看穿拙劣伎俩,从而被轻慢地端量。东庭秀却升腾不起怒气,晚心亭对他的轻贱和刻意羞辱只会让他兴奋,兴奋得想回去冲凉。
翘腿勾着鞋跟的女人将他的领带揣在她睡衣荷包内,像是拿走了他最贴身的私密物,东庭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羞耻的窒息感,但晚心亭指腹反复摩挲他丝绸领带的举动,给他的暗示就很像和情人做完爱的事后,女人带走了男人的私密物般充斥情/欲的阴私。
东庭秀又摸了摸掌心,晚心亭刚才是牵着他的手,把他送出房间,
他将掌心轻轻放在唇间落下一个吻,又急速地甩了开手腕,好像他不是这只手的主人。
啊西八,他真是要为这个女人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