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恐同》善也

5、换装游戏

　　细细长长的兰叶在风中摇曳，雨水挂在屋檐，滴滴答答往下落。

　　“池哥？”程文煦喊了池朔年一声。

　　对方没反应。

　　“池哥——”
　　程文煦举起手，在池朔年眼前晃了晃，对方才终于回过神。

　　“什么？”

　　池朔年将视线从窗台的绿植上移开。

　　“池哥，你在想什么呢？我都喊你两声了。”程文煦已经解决了自己餐盘里的牛排，而池朔年盘里的还没怎么动。

　　“哦，没听见。”
　　池朔年细长的手指捏着银色刀叉，切下一块嫩滑的牛排送入口中，举止颇为优雅。

　　程文煦喝了口果汁，他有点好奇，“池哥，我从刚刚就想问了。”

　　“有话就说。”

　　“这是什么？”

　　池朔年循向看过去，程文煦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课本，课本书页里夹了东西，只露出半截深蓝色的卡纸。

　　他回答说，“音乐会门票。”

　　“不是，门票我认识。”
　　池朔年拆快递的时候，程文煦正好在旁边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我说的是这个。”
　　他再次指向放在课本上的那个钥匙圈，上面除了有两把钥匙之外，还挂了一个和池朔年风格很不搭的小挂件。

　　池朔年看了下，“这个啊，门禁卡。”
　　乔夙回给他的异形门卡，很常见，只不过这个比较可爱。

　　程文煦忍不住拿起来细细端详，“荆山苑的门禁卡竟然是这种风格的吗？”

　　绿色的卡通小乌龟，看上去呆头呆脑的样子。

　　程文煦看了一会儿，又把钥匙圈放回去，他兴致勃勃地说，“还有一件事，我给你看点东西。”

　　只见他把手机打开，划拉了好几下，终于翻到了想要给池朔年看的内容。

　　摸鱼是程文煦上课的常态，不开小差简直坐不住，课程内容没什么营养的情况下，他就会自己找点乐子。

　　开学的时候，他莫名其妙加了一些大大小小、奇奇怪怪的群，无聊的时候就喜欢隔着屏幕看别人吵架吹牛聊八卦。

　　最近有个群很热闹，程文煦上课的时候点开，窥了一会儿屏，正在瓜田里左顾右盼，却冷不丁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和照片。
　　吃瓜吃到自己人了。

　　他给池朔年看的是群里的聊天记录。

　　【匿名1：听说大二建筑系帅哥池朔年搬出去住是因为有女朋友了/吃瓜】
　　【匿名2：我认识他室友，据说是因为课题组太忙，宿舍门禁不方便才搬出去的】
　　【匿名3：举手，我朋友就是他们课题组的，确实忙到升天，但是月底结题后就没那么忙了】
　　【匿名4：依我看，是因为外面租房咳咳好办事，你懂的】
　　【匿名5：你别说，他看上去就很……】
　　【匿名6：他好像是个海王来着，听说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出去租房这不是很正常？】
　　【……】

　　接下来的对话无一例外都带了颜色，池朔年都不愿意继续往下看。

　　“哪儿来的谣言？”越传越离谱。

　　程文煦收起手机，“这还用说？当然是因为你这张脸，还有身材，啧啧啧。”

　　“池哥你这长相，看起来像是玩儿得很花的那种，但实际上你眼光特高，连女生的手都没牵过，这谣言就他爹的搞笑哈哈哈……”

　　“……”
　　池朔年沉默地盯了程文煦两秒，微微扬起手里的刀叉，金属器具上泛着冷冷的光。

　　程文煦立马闭嘴，想到自己也是单身狗一个，瞬间笑不出来了。

　　池朔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你夸我两句来听听。”

　　程文煦疑惑但照做，“池哥，你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集帅气与智慧于一体……”

　　“行了，闭嘴。”

　　明明都是夸奖，为什么不一样呢？
　　程文煦夸他，他就想打人。
　　小房东夸他，他就……很开心，有点不好意思，还想听对方再多夸几句。

　　池朔年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程文煦一刻也闲不住，他拿起书页里的门票，看了看票面信息，念出声，“知名小提琴演奏家陈双瑾，听起来好像挺厉害的啊……”
　　“话说，你从什么时候喜欢听音乐会了？我记得你以前都不感兴趣的。”

　　“几个月前吧。”

　　池朔年吃下最后一块牛排，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日在福利院院墙外听见的琴声，如阳光般温暖，也如柔风般轻缓。

　　——

　　镂空雕花的大门缓缓向两侧展开，汽车驶入庄园，从林荫路穿行而过，绕过郁郁葱葱的蔷薇花墙，入目便是复古又气派的豪华别墅。

　　“少爷，到家了。”
　　赵叔将车停稳后，替乔夙回打开了车门。

　　乔夙回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顿了顿，又突然间收了回去，只听他颇为谨慎地问，“赵叔，我爸他不在家吧？”
　　来的太急，他这才想起来问这件事。

　　赵叔恭敬回答，“乔董在公司开会。”

　　“那就好。”他回来可不是找骂的。

　　乔夙回边往门厅走，边问，“我妈没说接我回来做什么吗？”
　　不久前，他刚准备出门，就看到熟悉的车辆停在了荆山苑对面的街道，赵叔说岳虹找他有急事，他就稀里糊涂上了车，也没问是什么事。

　　“夫人只说有急事，一定要少爷你回家一趟，并没有说其他的。”

　　“行吧。”

　　乔夙回越过大厅，佣人们异口同声地向他打招呼，“少爷好！”

　　走过楼梯拐角的时候，他在看到了阔别不久但十分想念的陈阿姨。

　　乔夙回见到她就开心，“陈姨——”

　　“诶！少爷，你回来啦，这些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呀？”陈阿姨是个和蔼可亲的中年妇女，对待乔夙回视如己出，做事非常麻利，笑起来很温柔，和他说话总有种哄小孩的调子。

　　“陈姨不在，我吃饭都不香了。”

　　陈阿姨被他逗笑了，“少爷想吃什么？”

　　他可太馋陈阿姨的手艺了，“陈姨，我想吃你做的烧汁藕夹、金丝黄鱼卷，还有糖醋里脊……”

　　“好好好。”
　　陈姨把他想吃的一一记下，“少爷，饭菜的事我会准备，夫人在楼上等你，你快些上去吧。”

　　“好，我还要喝陈姨煲的汤。”

　　“没问题。”

　　确保今晚的饭菜有着落之后，乔夙回喜滋滋地上了楼，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十分钟后。

　　乔夙回站在镜子前，身上多了一件奶白色的小西装，岳虹在首饰盒里翻翻找找，最后取出一枚铃兰胸针给他别上。

　　“还是这个好。”

　　乔夙回看她忙活了半天，问，“妈，你喊我回来就是为了试新衣服？”

　　岳虹掌着他的肩膀，上看看下看看，一副很满意的样子，“是啊是啊，你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但我觉得这样已经很完美了。”

　　“……”

　　乔夙回上高中那一年，岳虹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喜欢上了手作服，三天两头就给他做新衣服，热衷于给他玩换装游戏。

　　岳虹刚开始做的衣服针脚乱飞，像狗啃过似的，后来做得像模像样，技艺逐步提升，到现在已经开始接高定的单子了。
　　当时他和乔祯明都以为岳虹肯定是三分钟热度，谁知道她这爱好竟然一直坚持到了现在，甚至转行当了裁缝。

　　这些年，乔夙回基本上没买过衣服，都是从岳虹这里进货，待遇可谓是羡煞旁人，宋远岑对此眼红得不行，来乔家玩的时候，一个劲儿地夸奖岳虹的作品，还因此蹭了几套高定。

　　虽然他衣服多得可以开店，但乔夙回最经典的皮肤还是睡衣和家居服。

　　乔夙回正想说他都很少穿西装，就见岳虹猛然打开了衣柜，向他展示自己的成果，“妈妈知道你不爱出门，所有又给你做了新的家居服和睡衣，都是最舒服的面料，还有最时兴的款式。”

　　“这得是有多少？”
　　满满当当一柜子衣服，乔夙回眼睛都睁圆了。

　　岳虹把手搭在衣架上，从这头抚到那头，“不多，十来套，要不要试试看？”

　　“不了。”乔夙回光看着就觉得累。

　　“那我直接让人送到荆山苑。”

　　“也行，随便吧。”反正他也拒绝不了。

　　乔夙回转过身，脚下不小心踢到一个沉甸甸的纸箱，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又是什么？”

　　岳虹回答，“也是新衣服，不过徽城降温太快，夏装我已经收起来了。”

　　乔夙回草草扫了一眼，拎起来一块短短的布料，转来转去分不清前后正反，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衣服还是短裤。

　　“啊，对了！”

　　岳虹音量突增，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瞬间激动起来，“别的可以不试，但是上次给你做的那套，一定要试试看，肯定超级适合你！”

　　“放在哪里来着？我找找……”

　　乔夙回靠在墙边，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池朔年，那家伙身材堪比男模，跟个衣架子似的不挑衣服，岳虹要是认识他，铁定每天都要给他做各种新衣服。

　　“找到了！”

　　乔夙回抬眼望去，只见岳虹从衣柜里拎出一件浅绿色的、长长的……裙子？

　　他转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