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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文章憎命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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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应循声睁开眼,盯着酒店的天花板开始回忆。无果,她断片了。但敏姐虽然嘴上没毛,但是个办事牢靠的人,不会害她。
摸到被放在旁边的手机,看到硕大的“周一”二字,她意识到自己又旷课了。想到米安的絮叨,她本来就很痛的头更痛了。
她把自己从床上撑了起来,打开房门,与沙发上的许观昨对视了一下。她还有点懵,下意识掐了一下手臂,不是做梦。
“有哪里难受吗?”许观昨问。
应循声赶紧转身回房,啪得把门关了起来。冲进洗漱间,看到自己像个流浪汉的丑样子和睡得抽象的发型,有点欲哭无泪。还好自己酒品蛮好,顶多只是说点胡话,看起来也没吐。
许观昨给她发了条消息:“我帮你买了一套衣服,应该合身的,放在门口了。”
应循声觉得这下真的有点太暧昧了,但还是伸出一只手拿了进来,随后冲了个澡。
“你又和我一起旷课,这下真的说不清了。”应循声边吃早午餐边说。
“那就说不清吧。”
“米老师又得说我带坏你。”
“我愿意被你带坏。”
“突然想起来,我没穿校服啊。这下怎么办?”
“声声,我想带你去看医生。至少开一些助眠的药物,酒精对身体不好,还会产生依赖性。”
应循声对他知道这件事不奇怪,毕竟她也记不得自己昨晚说了什么。
她看到敏姐发来的消息:“你别想从我这再拿酒了,你男朋友生气起来太瘆人了。酒吧我也嘱咐了,未经我的许可不得放你入内,别回头他叫人把我这店给封了。”
“时昼不会希望你这样的。她给你打电话是出于对你的信任,不能让她后悔,对不对?”许观昨的声音传来。
“知道了。”
她挂了精神科普通门诊,做了量表和生理检查,又经过了医生的问诊。她平时就对自己的异常有所觉察,加上做量表时的自估,大概已经有了预料。但得到中度抑郁、轻度焦虑、睡眠障碍的诊断,还是沉默了许久。
“未成年开药需要监护人在场。”医生跟她说。
“我知道了,谢谢您。”她走出了房间。
“许观昨,我好像生病了,怎么办?”她拿着一沓单据,苦笑了一下。
“不要害怕,我会陪着你。”他走过来拥住了她,轻轻抽出她手上的单子,仔细地看了起来。
“开不了药,但我不想告诉他们。他们只会说是我自己作的,或者说我装病。”
被生病更痛苦的,是拒绝承认的感受,划归异常的感受,招致谩骂的感受。但这都是,她真实的感受。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忙。”他捂住她的后脑。
……
当应循声从许观昨手上接过一袋全是英文包装的药时,她突然对他非凡的身份有了实感。
“一定要按照处方服用,有什么不适立即告诉我。”他说道。
“知道了,谢谢你。”
开始服药后,应循声开始变得很困,经常在课上听到一半就睡了过去。情绪也开始变得麻木,那些或好或坏的奇思妙想也都消失了。还时常感到恶心、想吐,饭也不太吃得下去。
好在她的朋友们知道后,没有用任何异样的眼光看她,并按照她的要求按以前的方式对待她。
许观昨经常收到她大晚上发来的各种奇怪消息,耐心地回复她。一边打电话同她聊天,一边看着心理学和精神病学的文献、会议资料,待她睡着后伴着她的呼吸声入睡。
除此之外,与他找来的国外执业医师交流她服药的情况,也成了他的日常工作。
这一切都导致应循声在大考上拉了个大垮。米安找她问话,她只能如实地拿出了自己的诊断证明。米安沉默了一下,宽慰她会康复的,并感叹了一句“文章憎命达”。
“米老师,我的文章也没有好到那个程度。”
“你这个孩子就是太坚强了。学业上的压力不要太大,身体最重要。”
“谢谢您,您是个好老师。”
……
一个疗程过去,许观昨说道:“声声,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吗?可能需要换药。”
“我不想吃了,太难受了。我每天吃那么少,还长胖了。”应循声把头埋进手臂,体重增加都是小事,生理上的副作用太痛苦了。
更令她害怕的是,她失去了曾经对这个世界丰富的感知,她创作出的东西似乎都失去了灵气,透露着一股僵硬的匠气。除了必须要上交的作业,其他的都被她泄愤似的毁掉了。
“我们再坚持一下。药物要达到一定量才会起效,之后就会没那么难受了。”许观昨摸了摸她的头。
“你不要骗我。”其实她也查阅了很多资料,知道他说的都是正确的,只是想闹脾气。
“不会骗你的。”
……
这天下晚自习,应循声边玩手机边箍着许观昨的手臂前往地铁站,他在校门口看到了不速之客。
“怎么不走了?忘带东西了?”她抬起头看他,跟随他的视线看到一个男人,看起来和他有几分像。男人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看,目光中带着揣度,过了一会儿便朝他们走了过来。
应循声注意到许观昨流露出的防御状态,猜到来者不善,于是说:“是你认识的人吧。不需要我的话,我就先走了?”
“不好意思,今天不能陪你坐地铁了。”他把她的书包交给她。
“不用道歉,明天见。”
“明天见。”
“你交女朋友了都不跟家里说。她看到我也不来打招呼,这么没礼貌。”许越川率先发难。
“你也配。”许观昨的语气立刻冷了下来,“来干嘛?”
“当然是来看看你的小女朋友,你妈妈很关心。长得很漂亮嘛,只是好像精神不太正常?也是,正常人怎么看得上你。”
“不许说她。”
“你说不许就不许,你是我老子?”
“许观昨,这是你爸吗?”班上的一个同学路过,“叔叔好。”
“你好,小伙子真有礼貌。”
“叔叔再见。”同学挥手告别。
“车里说。”许观昨径直向前走。
“对同学这么不友善,活该招人嫌。”许越川跟上他,继续嘴臭,“这么不会做人,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许观昨没回答他。
“你只教了我不守约,身体力行。”坐到车上,许观昨开口。
“我是来出差的,老爷子也不能二十四小时派人盯着我吧?”
私人空间里,许越川也不装了,露出他真实的丑恶嘴脸:“小畜生,你不会以为她是真心喜欢你吧?无非是看上了你这副好皮囊,还有你手上的钱。这可都是你老子我给你的,你是不是得感谢我?”
“不关你的事。”
“最看不得你这副死样子。她要是知道你差点杀了人,还会跟你在一会儿吗?”
“不许靠近她,不要让我说第二遍。”许观昨握紧了拳头。
“你怎么变得这么蠢了?你越表现得在乎她,我越不可能放过她了。破绽是你自己露出来的,你还是没学会怎么……”
许观昨倾身向前,挟持住许越川,掐住他的喉咙,说:“你以为你还能像以前那样为所欲为吗?要不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我一定会杀了你。”
许越川脸开始发红,笑着做出口型:“你动手啊。”
许观昨放开了他,用冰冷的眼神盯着他,说:“你回去。”
“小畜生,你还是这样比较好玩儿。”许越川坐起身,整理自己凌乱的衣服,“你给她拿的那几款药,我已经查清楚了。她这种病,大概都不用我动手。”
“不过人还是得活着才最管用,就像顾皎一样。想保护她呢,就跟我走。在这儿混,平白浪费你的天分。”
……
应循声晚上睡不着,想了想还是没打扰许观昨。她打开电脑,搜索了一下关键词,找到了晚上看到的那张脸。
她调查了一下此人的履历和言行,对许观昨表现出敌意的原因有了几个猜想,不过都共同指向了家庭矛盾。如果说他与两位老人是沙丁鱼,许越川就像是一条不合时宜的鲶鱼。
第二天一早,下地铁后,应循声被许观昨拉到了一个角落紧紧抱住。她脱出一只手,看了眼手表,说:“只可以抱五分钟哦,要迟到了。”
“我好想你,不想离开你。”他在她的耳边说。
“你要带我逃学?去哪里?”她一看见他就发现他的状态不对劲,透出一丝颓唐,活跃了一下气氛,“米老头心脏可能受不了,他会以为我去哪儿找死了。”
许观昨听到“死”这个字,迅速应激,收紧手臂喃喃道:“不可以,求求你了,你不能抛下我。”
应循声意识到这个气氛被她整得更糟了,她就不该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拍了拍他的背说:“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我让霁月帮我们请个假,你别抱这么紧,我拿下手机。”
“不要再用这个开玩笑,可以吗?声声,拜托你,答应我。”
许观昨的反应太反常了,她平常也没少把这种话放到嘴边,从没有人当真过。
只有一种可能,昨晚交流涉及到的一些话题,让他觉得这并非不可能。大概率是许越川用她做筹码,逼迫他答应一些条件,才让他爆发出如此大的分离焦虑。
“尽量。你也是知道的,我嘴贱得有点没边。”她单手发完消息,“我带你去公园玩,怎么样?早知道别出站了,浪费钱。”
“我不想去,只想抱着你。”
“那也别在大街上,可以吗?影响市容市貌。”
许观昨打了个车,把她带到了之前的酒店,一进门就抱着她有些疯狂地亲吻。应循声分出神思考,他是在这包了年吗?入住都没办,直接刷指纹就进来了。
“声声,我有点没法控制自己。如果我越界了,麻烦你打我一巴掌。”
“我打你,你就会停吗?”
“我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比起说给她听,这句话更像说给他自己听。等到实在无法自控的那一天,他会先杀了自己。
“我其实无所谓,是你一直有所谓。”她搭着他的肩,盯着他的眼睛说,“你知道吗?我会想着你……”
许观昨听到她倾身在他耳边清晰而缓慢地说出那两个字,脑子顿时一片空白,脸和耳朵都染上了绯红。
她看着他呆立原地,忍不住笑着说:“停下来了呀,看起来比打巴掌管用。不过我没有骗你,只要你做好措施。当然最好,你和我去做个体检。但你这么爱干净,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声声,……你别再说了。”他松开了他,转身把自己锁进了卫生间。
“哎呀,怎么这么不禁撩,怪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