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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城主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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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高大厚重的玄门终于打开,宋玄油光满面的跑了出来,一圈肥肉挤在腮帮子上,随着跑动抖动着,本就不大的眼睛微眯着,一边谄媚的笑着一边凑了过来:“二殿下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萧予冷眼一瞥打断客套:“外面风雪大,宋太守不妨我们进府再说?”
宋玄冷汗从额前滑下:“当然,当然,二殿下请。”
萧予大步朝府内走去,一旁的豦肖跟在身后不小心的撞开宋玄跟了上去,随即大门又悄无声息的关上了,只惊动了门前堆积的白雪,又重新恢复原样,好似从未开启一般。
府内假山伴着溪流,一路上积雪竟然不深想必是时时刻刻有人清扫,浓重的白雾从烟囱里源源不断的涌出来,在天上被冷凝的空气制成了一片片的云,萧予踏着赤木做的地板,走过金玉镶成的梁柱,坐在了虎皮为垫的玄椅上。
“贸然前来没有提前告知宋太守,是萧予的不是了。”白皙的手被外面冷风吹的通红,轻重不同的敲着装满玉液的酒杯。沉闷的声音给冬日的室内加上厚重的雾霾。
宋玄站在桌子一角忙勾身赔笑道:“殿下想来随时都能来,不用告知在下。”说罢抬了抬手,数名面容姣好的婢女送来了珍奇,陈列了满满十盘。“殿下,您说好巧不巧,刚派人想给你送去,您就来了。”
萧予拿起酒杯润了润唇,轻声笑道:“那可真是巧啊宋太守,是送给我还是送给你上面的人?”
宋玄脸上的肥肉一颤;“殿下说笑了,在下只有一位上面的人,那就是陛下,哪有将陛下赐的东西还给陛下的道理。”
豦肖走近那几盘宝物,随手拿起一串翡翠:“宋太守果真是肱股之臣。”
“还是多亏了陛下赏识。”
“那太子不算宋太守上面的人吗?”
宋玄眼睛一转:“在下上面只有陛下。”
萧予叹了口气:“那看来太子派我前来查事情对宋太守来说也是行不通的。”
宋玄心里一松:“太子殿下的话在下自然也是听的。”
“城里的米价是怎么回事?”
“殿下,你也知道,持续几年天灾收成不好,高了不少也是正常的。”
萧予轻嗤一声,“正常?这里的米价可是京都的五倍,还是说宋太守想让这里,变成新的京都。”带着怒意的声音上挑着。
宋玄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哆嗦道:“殿,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那宋太守为陛下做事,也不能乱做啊。”
“在下身为父母官,一直在开仓放粮,否则也不可能能撑这么久的。”
萧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红色在眼尾晕染开来:“说到这个,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宋太守,不知宋太守可否方便?”
“殿下请说,在下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宋太守说什么是民之根本呢?”
“百姓自然是以食为本。”
“我听闻城内卖儿卖女的不少,你说他们是什么原因?”
“殿下说笑了,多劳者多得,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城内百姓中互不借贷,为何偏偏在城主府门口买卖,宋太守,你说在这谁会买呢?”
“这是百姓的自由,就算是在下也是无权干涉的。”
“是吗?我看他们也并不想卖呢。”萧予敲了敲空掉的酒杯。
“那是自然,父母怎么会不心疼自己的子女。”说着又爬起来想去给萧予倒酒,手刚刚撑到萧予的脚前就被豦肖踩了过去,宋玄咬紧了牙冠,努力缩回手却动不了分毫。豦肖拿起那小巧的琉璃杯倒了几滴酒:“不能再多喝了。”
萧予不大赞同的皱了皱眉:“隽永。”豦肖手一抖,也跟着退了半步,酒从杯中溢了出来,洒了满桌,萧予嫌弃的缩回了手,接着说道:“那宋太守身为父母官,自然也是心疼子女的吧。”
豦肖看见宋玄早已入套,端起湿透的酒杯一饮而尽,烈酒入肠却是清甜的回甘。
宋玄只得点头应道:“自然,自然。”
萧予一把拍掉豦肖把玩回味着的酒杯,转头对着宋玄说:“那劳烦宋太守立刻开城主府放粮,顺便把城内米价降到正常价格。”
“正常价格?”
豦肖捡起了地上的酒杯,随口说道:“在豦国安肖部相当于萧国的京都了吧,豦国粮食短缺,其余部落粮价为安肖的一半,不过萧国兵强马壮,粮食自然也是不缺的,想必这里的粮价应该不足京都的半数才对。”
“半数?不、不可能,差的太多了。”
“宋太守身为父母官,做父母的哪舍得让子女受苦,那就用宋太守自己的银子来补吧。我看太守这城主府倒是比东宫看着还要辉煌,或者......”萧予顿了顿,微眯着眼问道:“或者太守想用其他东西来补?”
萧予话间的寒意冷得宋玄一哆嗦,眼里失神的趴在地上不停的点着头:“是,是二殿下。”
萧予嘴角一扬,弯着眼睛笑着扶起宋玄:“那就辛苦宋太守了。”说完,就朝着门口走去,顿了顿听到后面没有脚步声,
萧予转过头,漂亮的丹凤眼里满是不解,直直的望着豦肖:“怎么不走。”
豦肖正打量着宋玄深思着,听见声音抬眼望去,那人披着自己灰白色大衣,里面还隐约露出印着黑色手印的青衣正呆呆的看着自己,秀气眉毛微微皱起加深了眼尾的红意,既漂亮又可爱的紧。
豦肖心道:真是要命了。笑着走了过去。
外面天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大半轮月挂在夜幕上,只有几颗星隐隐点缀其中。柔和的月光洒在萧融的脸上,萧予望向仍挂着笑忙碌的萧融,思索着,片刻后问道:“你觉得如何?”
豦肖一愣,倒有些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离京都不算很远就这般,内部必定更加严重。”豦肖毫不留情的数落着,借着余光观察萧予,他的脸被月华抚摸着,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在夜晚寂静的巷道里清冷似谪仙,但里面的乌黑青衣却像把他拖入泥潭。
豦肖过了会又补到:“但还是有些清明人,难能可贵。”
萧予侧过身子看向豦肖:“让豦公子看笑话了,但我必会助君王让萧国的境内,都是京都。”萧予的眼睛在黑夜里亮的发光,似冬日温暖的火种,让人忍不住停留,跟随。
萧予说罢向搭着的棚子走去:“四弟,如何?”
萧融的脸已经被风扯出几条口子来,一笑便生疼,他扯了扯干裂的嘴角:“都好了,好了,粮价也下来了,城主也放粮了,二哥真有你的。”萧融激动的抱住萧予,身上的一部分雪也落在他身上。
萧予看着面前比嘴角还小一点的人,拳头慢慢捏紧指尖发白:四弟都懂的道理,京都那群老狐狸却不懂。本魅人心魂的丹凤眼里渐渐扬起怒意。
“走,四弟,你先去城主府内歇息,我已让人连通各太守开仓放粮,无需担心。”
“好,那就好。”萧融这才坐下来,身体的疲惫成倍的涌来,疲倦的瘫软在地上。
“张瑾,你先带四弟去休息。”
“遵命主子。”
“完事了过后找个大夫过来。”
“施良安。”
施良安在远处搬粮,听见声音立刻抱着粮食走了过来。
“还有多少人没分到粮食。”
“不多了,几户人家吧。”
“你继续帮忙,然后去找张瑾把额头的伤处理了。”
施良安愣了愣,胸腔里溢出的暖意使他全身一暖:“多谢殿下。”
折腾了几日,萧予早就扛不住往房内走,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问道:“等等,你那玉佩是何物?”
豦肖不经笑道:“看来我还有当江湖骗子的天赋?连云忧你都骗住了。哪里是什么通行令,一块普通玉佩而已,也就只能哄哄百姓罢了。”
萧予扫了眼豦肖腰间的空绳,面不改色的取下自己腰间成色极好的玉佩,递了过去:“我不喜欠人情。”
豦肖定睛看了看这玉佩,一扫便知道是好货色:“不必了,我的玉佩和你的不能比。”
萧予无视了豦肖的话,朝着豦肖将玉佩高高抛起。
豦肖额头青筋一跳,忙伸手接住了它。
“隽永,今日谢谢你了。”说完咣的一声关上了门。
豦肖静静看着那扇木门,慢慢摩挲着手中的玉佩,笑着走进另一间门。
关门的瞬间,脸上的笑意如云烟般消失不见。
屋内一男子单膝跪在中间,“殿下,属下来迟了。”
“无碍,我知晓今日身边人多不好靠近,豦国那边目前如何?”
“二殿下多次去银水部商议,如今三十部落他已掌旗九面。”
“叫银水遇到危险就先假意归顺,让顾拂晓周转各部,拖延时间。”
“四哥和六哥呢?”
“四殿下与六殿下集据着兵马占着瑶越、汜谷、贡阳、洛峰、开郑、爻黎六部,两股势力不相上下,情况焦灼。”
“老皇帝怎么样了。”
“首领身体急转直下,现如今已无力参与。”
豦肖猛地一锤木桌,桌上的杯具晃动碰撞着:“让人去把银水的鬼香送过去,吊着他的命让他再苟活几年,让顾拂晓加快部署,还有,后日萧国会举行冬猎祭祖,我也会去。”
“是,属下这就去。”宋惟刚从窗子里翻出去,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豦肖不假思索便想清楚来人,随后立马关上窗将茶水倒在自己的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