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进宫 ...
-
无垠的雪地上密密麻麻的聚集着黑点,狂风带着雪像利刃般划过皮肤却被火舌吞噬。
“好久没打过这么痛快的仗了,爽。”
“你看见肴人那憋屈样没,如今知道怕了猫着腰来求和。”
“他想求和就求和?哪这么容易。”众将士围着火堆有一嘴没一嘴的说道。
主帐的帘笼被放下,室内燃烧的火堆下木材霹雳的炸裂着。
“陛下,刚下一城肴人便急着求和,还送来了位质子,臣认为其中必有蹊跷。”玉镬向萧衔拱手说道。
萧衔坐在椅子上,皱缩的皮肤随着手掌的伸张而呼吸着,他缓缓叹了口气,“玉镬,你认为此战如何。”
“一鼓作气赢得漂亮。”
“是啊,一鼓作气。但自吾即位以来,何时打过这样漂亮的仗。”萧衔眼里闪过一丝怅然。
“吾与你已过壮年,此次带兵一是为振士气,二是探明肴人态度,这次求和至少能给吾国三年修养时间,吾如今身体大不如前,此次我能亲临,下一次又当如何。”
萧衔沙哑的声音传进玉镬的耳里,他静静的看着往日高堂上意气风发的君王如今坐在自己伸手可及之处,火盆中跳跃闪烁的暗光照出他眼尾的沟壑,心中酸涩顿起,朝萧衔行了个大礼。
“是臣考虑不周,臣日后定加强操练,以解陛下之忧。”
萧衔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貂裘,扶起了玉镬,刚刚还示弱的帝王眼神锋利,发出不容置疑的声音“传吾令,将俘虏悉数放还,留下所获半数牛羊与肴所供财宝,带上质子,即刻班师回朝。”
萧国,暖香楼包厢内,一被薄纱勉强掩住酮体的女子随着羌笛声跳动着,一双水眸含情脉脉的盯着依靠在赤木椅上的少年,只见他纤长白皙的手指撑着脸,室内暧昧旖旎的氛围被他闭着的眼冲淡了,密而长的睫毛在少年的脸上留下阴影,雪白厚重的皮裘衬得他肤白如雪,颊出还被室内的热气闷出点绯红。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萧予睁开了双眼,只见张瑾急匆匆的推开了门“主子,咱快些回去吧,陛下一行已经到久城了,再过几时就要进京了。”
张瑾看着睡得眸子里带点水意的萧予,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桃红,忍不住扶额心里排诽道:“主子明明比这暖香楼的头牌还要更胜一筹,怎么每到重要场子便来看她跳舞。”
萧予敲了敲椅把手,懒洋洋的动了动又在张瑾充满希冀的眼中换了个姿势,“不急,不急,等桃红舞完这一曲再说。”
张瑾看着自家主子闲适的样子急得打转。
萧予又想到些什么,“听说肴国送了个质子?”
“是的,和陛下一行回来的。”
“去备件黑衣,让后厨熬上一蛊浓药,顺便让彦复礼派点人手看看太子和三弟在做什么。”
“是,主子。”张瑾直勾的盯着萧予,恨不得把他从椅子上拉下来一起带走。
“等等。”
张瑾喜出望外的看着自家主子。
萧予看着张瑾沉默了几秒:“把门给我关上。”
桃红待张瑾走后不由笑出了声,“殿下,你还是这般喜欢捉弄他。”
萧衔一改懒散的模样,犀利的看着她:“那边的探子有消息了吗?”
“这次来的质子是豦国的七皇子,他的母亲生下他二个月后便死了,确实在老皇帝那不受宠,让他来也合情合理。”
“怎么死的?”
“传言是生下他过后感了风寒,身子又亏损的厉害便……”
萧予拿起身旁的玄色茶杯,略显粗糙的指腹摩擦着雕着的细小花纹,杯内深褐色的发生共振又随之沉于杯底。
萧予眼底一暗“我国战豦国胜算几成?”
“约有四成。”
“我听闻这次大军虽然大胜而归,但是只是夺回了藤口关原本多一成的冬粮,也只抓了他们一个潘骧,你说他们为何要求和?”
“或者说,他们求和就罢了,为何还要让个皇子为质子?”
桃红抿了抿沾了唇的胭脂。
萧衔若有所思的敲打着椅把手,“探子几日来的消息?”
“两日。”
“别查了,等过几日再查查他们皇子间的关系和走动状况。”
两座露着獠牙的石狮子立在城门两侧,六丈高的红色城门打开,欢呼声溢出城外,乌泱泱的军队走进大门,周遭百姓激动得上前几步,把两侧围得水泄不通高声庆祝着,女子和孩童便拿着自己所做的物件朝夹杂着的拉开帘子的马车上扔去。
军队靠尾处,豦肖听着马车外的喧闹声揽了揽门帘,观望了下外面的风景而后又退了回去想将帘子关的更紧,不料一串花链扔了进来,花链用粗绳编制而来,做工粗糙实在算不上好看,鲜花又有些泛黄,花链还拉着一包东西。
豦肖略有迟疑,缓缓打开了包着的纸,纸上歪歪扭扭写着“谢谢哥哥们保护我们,今后我也要参军守护大家,这是娘亲给我的糖果,这个糖果很甜的,我都给哥哥吃。”豦肖看着几颗有些化掉的糖果,又拿纸包了回去,放在一旁。
马车外的声音经久不息,车内的人展了展剑眉,薄唇一抹笑出了声:“萧国,果真有趣。”
豦肖跟着禁军的队伍入了宫,下车时趁人不备,将收到的花链和纸团一同放进了随行禁军的衣里,面色不惊的打量着这的一草一木。
“豦公子,奴婢是宫内的女宫,奉魏公公的命令为豦公子安排住处,公子在宫内大小事宜都可以找奴婢,请公子随奴婢来。”一宫女叫住了豦肖。
豦肖跟着宫女来到了菲雨居,大门推开灰尘扑面。宫女看着身后的人,暗自打量道:“模样倒是一等一的好模样,但可惜还是豦国的质子。”
“想什么呢。”豦肖笑着看向她。
宫女也假笑道:“豦公子来的匆忙,咱们这些人也不知豦公子的喜好,公子你先在此处歇息几日,这几日宫内大小事务繁多,等过几日后自会有人来打扫,你这几日可以按着你的喜好装饰这里。”
豦肖绕过了她走进屋内:“言重了,我只是豦国的一个质子而已,既然来了萧国就应当服从安排,这么大的住处住我一个人也是绰绰有余,从此处便可看出萧国对肴国的,态度了。”
宫女的脸抽搐了一下,看着在屋内笑着大步乱走的豦肖,咬了咬牙“那是自然,时候不早了,明日我再带人来,殿内的庆功会想必快要开始了,豦公子早些去吧,奴婢就不打扰了。”说完便拿着宫灯急步走了。
暖色屏风上,两枝梅花从右端延伸出来,豦肖站在屏风后换下衣服,月色透不进这屏风,只留下若隐若现的黑影:“不知阁下还要藏多久。”
萧予一惊,理了理黑衣和面罩云淡风轻的走了出去,压着声说道:“早就听闻豦国七皇子文武双全,小的仰慕七皇子已久,故便想远远瞧上一眼,是我冒昧了。”
豦肖看不清眼前的人只得借门外的月色隐隐看了看眼前人的身形。
“远远瞧上一眼?阁下可以同我去庆功宴上看个清楚。”说完便从屏风后翻了出来,朝萧予走去,头上束发的银冠暗暗闪动,眼里透出笑意。
豦肖凑到萧予耳边漫不经心的说道:“阁下大晚上穿黑衣带黑面不辞辛苦在我的屋内迎接我,阁下想怎样迎接我?”
“又或者,阁下看够了吗?”说完眼神变得狠厉起来,手抓住萧予的肩头,欲扯下他的面罩。
萧予立刻连着后退几步,压着嗓子道“七皇子想必舟车劳顿,我过几日再来拜访。”
豦肖怎可能让他轻易走掉,猛地一踹身侧的木桌,轻跳着踩上它向萧予那抓去。
情急之下萧予单手解开了身上的披风朝豦肖手上一扔,踩着门侧倒着翻身上了屋顶。
豦肖冷笑着看着手里黑色的披风,紧了紧拳,收回眼里的凌厉,凑近闻了闻披风上的味道,外面倒无其他味道,里层却隐隐有股沉香的香气但又夹着几分迷迭香,“哦?”豦肖脸上的笑又加之几分,随手将披风扔在床上,迈步向大殿走去。
萧予借着夜色一路疾走回到长春宫,狠狠扯下面罩,白皙的脸上被跑得通红,脑力不停闪烁着刚刚的那一幕,狠狠脱下沾满雪的黑衣取出了里面的肩垫和厚厚的鞋垫,换上了在药汤旁挂着的白裘,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张瑾,快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