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天下》云梦诗

89、第八十八章 皇叔出山

　　“皇祖母！”紫萧刚一开口，就呆愣在了原地，因为自己的母亲居然跪在地上，身体止不住的抽泣着，听到声音转头看着紫萧，只哭喊出一声“萧儿！”就已经泪流满面。
　　紫萧顿时心中咯噔一下，那种不详的预感更加清晰，“是不是父皇出事了？”若非如此，怎可惊动太后和皇后同时惊慌失措。
　　“哭什么哭，收起你的眼泪，难道你要让天下人看我们孤儿寡母的笑话吗？”太后眼睛里面瞬间迸发出骇人的精光，昔年那个扶持先帝幼年登基，扫平朝堂障碍的太后又回来了。
　　祖母那句孤儿寡母让紫萧瞬间红了眼眶，他强忍住悲伤和泪水，即使早年间太医就曾诊断过自己的父亲体弱多病早已油尽灯枯，不过是多耗几年的光景，只是这个消息只有在场三人知道，世人只以为皇上不过是身体不好而已。
　　如今突然离世，他连悲痛的时间都没有，就要想到冯悦一直集聚势力，迟迟未有动手，就是忌惮着父皇，如今父皇猛然间离世，必然会给他可趁之机。京都城其他各方势力势必会趁势而起，一场腥风血雨的争斗必定会削弱燕国的力量，到时候业国便有了可乘之机，国将不国，燕国危矣！
　　“哀家已经命人连夜去了康王府！”太后强撑着精气神，如今若是说冯悦还有所忌惮的，恐怕就是康王手中的那支王军，以及太后这个曾经垂帘听政的女子了，她不能悲伤，更不能倒下，自己的亲生儿子就是被冯悦一点一点谋害的，这笔账要慢慢算。只是如今这个真相还不能告诉紫萧，否则他冲动之下容易坏事。
　　“康王？”皇后萧氏也停止了哭泣，木已成舟，她如今不想沦为阶下囚就需要同仇敌忾自己坚强起来，再也没有人为她遮风挡雨温柔的拉着她的手，护着她了。接下来该是她为自己的儿子撑起一片天了。她们萧氏一族的女子曾经有姑姑那样的业国前太子妃，自然也不是柔弱不堪的。
　　“他是皇上的亲叔叔，太子的亲叔公，也是燕云皇室如今辈分位份最高宗室子弟，也是哀家亲手带大的孩子，如今只有他重入朝堂才能压制住冯悦的气焰。”太后知道康王的心性，只是皇室无情，他又怎么能独善其身。
　　提到康王，紫萧不经意想到了那个想要肆意江湖潇洒不羁实则心思缜密，聪明睿智的不得不承认的“小叔叔”司辰。
　　紫萧眉头轻皱，扶起地上的皇后萧氏，“母后，得先保重自己的身子，才能徐徐图之！”失去父亲的悲伤已经不能让他停下脚步，因为敌人时刻都举着刀子在身后追赶。
　　“可是他当年一心想要归隐，如今肯再次卷入这些纷争吗？”皇上在世之时就曾经说过康王和他的故事，二人虽然是叔侄关系，但是感情上更像是兄弟。
　　皇上三岁之时，先帝登基，康王便失去了父亲，在他心中先帝为兄为父，太后长嫂如母，康王满月之时便被抱来养在了太后身边，6岁先帝去世，他对父亲这个词语本就模糊不清，更不知道先帝和太上先帝到底有何不同，在他心中先帝就是父亲。
　　只是先帝在一次狩猎途中身受重伤，最终不治身亡，当时皇上只有十岁，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他是先帝的嫡长子，先帝英年早逝，子嗣本就单薄，活下来的只有两个孩子，另外一个刚满周岁，又不是嫡子，自然不是不够资格，后来这位小皇子五岁左右的时候还是不幸夭折了。至此以后，皇上便再无兄弟，只康王一人胜似兄长了。
　　只是皇上到底还是心软了，知道康王不善谋略，更不喜争斗，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归隐。如今若是康王不同意出仕，总不能强制吧。
　　“哀家相信康王！”太后沉重的开口，压下了所有的疑虑。
　　因为皇上是在睡梦之中突然走的，消息如今封锁在了福寿宫中，皇后离开之时，太后面上毫无波澜的嘱咐，“你立刻回到北宫别院，不能走漏任何消息，等到京都城落下帷幕之后，此事···才能昭告天下，切记！”饶是坚强如太后，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的女人，说到最后还是犹豫了片刻，始终说不出“驾崩”二字。
　　紫萧只悲伤了一夜，连自己父亲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更不能掉一滴眼泪，就收拾好所有的心情，如往常一般继续留在冬暖阁处理政务，还会到御书房会见大臣，皇上多年不理朝政，短时间之内还是完全看不出端倪来。
　　但是冯悦是何人，他的眼线遍布各处，早就已经察觉到了异样，根本就不相信宫中所表现出来的若无其事。
　　康王匆忙连夜回京，为了避开冯悦的眼线，他不敢走官道，绕着小路一路入京。康王虽然不善谋略，但是多年的经营也不是白费的，更何况当时颜十三离开京都城的时候，作为报答，他为其布控了京都城的情报网，这一点是冯悦永远无法比拟的。
　　所以康王能够悄无声息的避开众人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福寿宫，太后已经等候多时，一入宫就感觉到异常。
　　太后红着眼眶，颤抖着双手扶上康王的脸庞，“皇上，皇上他终究是没有等到你呀！”一句话说的凄楚而悲伤，完全没有了高高在上的威仪。
　　康王是个极重情义之人，听到此处心中的不祥预感落实，顿感悲从中来，脸上清泪纵横，交织着悔恨和愧疚，若是自己当年不曾归隐，皇上也不至于这般早走。
　　“太后娘娘要保重身体，如今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您坐镇处理呀！”康王扶着哭的险些晕过去的太后，不断的安抚着。
　　“皇祖母，”紫萧从内室缓缓走出，知道自己的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自然是心痛不已，之前一直都佯装坚强，如今见到康王就像是见到了自己另外一个儿子，痛苦不能自已。
　　“太子殿下！”康王没想到太子就在后面，赶忙上前就要跪地行礼。
　　太子一把扶住康王，“叔祖比不多礼，今晚只有家人，没有君臣！”
　　康王被这一句“叔祖”说的再次落下泪来，想到已经离去的皇上，心头再次涌上沉痛，“太子殿下节哀！”
　　“叔祖，皇祖母这几日日日哭泣，眼睛都肿成核桃了，回头明日被其他人看到就不好了。”紫萧忍住鼻尖的酸涩，如今他已经是祖母和母后乃至燕国唯一的依靠了，他必须坚强。
　　太后吸吸鼻子，知道自己的孙儿说的对，拉着康王起身，“都是爱家不好，惹得你们也跟着一起伤心了。”
　　康王难掩心头悲恸，被太后拉着坐在旁边的软塌上，“若是我能早点回来，说不定还能见到皇上最后一面，想来他是要怪我的！”
　　“父皇一直身体不适，太医一直用药在吊着，夜里走的很安详。”紫萧想到皇后所言，心中总觉得一些些安慰。
　　“冯悦这个卑鄙小人，若不是他把持朝政，皇上郁郁不得志，怎么会忧思劳神，身体一直不好，最终油尽灯枯呢！”康王恨不能亲手结果了这个人。
　　康王年轻的时候还真动过想要刺杀冯悦的想法，被皇上当即责骂了一顿，“你也是糊涂了吗？且不说冯悦本身就是武将，功夫深不可测，就说他身边也是高手环伺。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杀了他，难保他的势力不会落入冯家其他人手中，到时候白白搭上你的性命。”皇上是了解康王脾气的，他当年处处受制于冯悦，自己又帮不上忙，所以才会醉心武学，十五岁便到军营中历练，机缘巧合之下拜师学艺，一走就是五年，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用这种方式除掉冯悦。只是这种方式要是管用的话，皇上不知道能够刺杀冯悦多少次了，皇家暗卫的功夫个个都不弱的。
　　“叔祖不必操之过急，冯悦的帐迟早是要算清楚的，只是眼下更重要的是父皇的事情瞒不住冯悦的眼睛，我们不能等他发难，需要先发制人。”这才是今日的主题，紫萧已经等候多时了。
　　康王立刻正襟危坐，想到入宫前司辰交代自己的话，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也许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不如我们将计就计！”康王慢慢的靠近紫萧的耳边，一字一句的述说着司辰的告诉他的计划。
　　紫萧瞬间计上心头，这几日因为父皇的离世乱了的心智此刻仿佛是重新回来了，他嘴角重新挂上邪魅自信的样子，“此计甚好要，不过还需要明日朝堂之上康王好好配合一下。”
　　康王抬起手来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拍拍紫萧的肩头，最终还是落下了，他已经不是那个自己可以抱在怀中揉捏的小孩子了。
　　太后看在眼中，终究是心底叹了一口气，康王回京算是给她吃了定心丸，如此便是答应重新出仕了。
　　第二日满朝文武都在议论一件事情，那就是太子殿下和康王在大殿之上吵的不可开交面红耳赤的，弄得所有人彻底傻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康王向来不理朝政，如今突然上朝还大声嚷嚷着先帝身患重疾病入膏肓，太子一直隐而不报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要谋朝篡位杀君弑父！
　　一字一句说的都是杀头的大逆不道的话，吓得下面的臣子个个都不敢抬头，恨不得连耳朵都封闭起来，这件事情，指不定板子就落在自己身上了。
　　偏偏康王不怕死的还当众吆喝着文武百官跟着他一起到北宫别院去亲眼看到皇上无事才算放心，这可是把众人差点吓尿。无论有事无事都是有可能掉脑袋的呀，若是皇上无事，那可就是污蔑太子，聚众闹事，按律可处死，若是皇上真的有事，太子也是名正言顺的继位人选，到时候新皇登基，他们也躲不过。
　　朝臣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迈出这一步。只是之前已经隐隐有传闻出来说皇上病重的消息，不过几日又被按下去，如今空虚未必来风，大家都蠢蠢欲动，又不敢轻举妄动，左右为难。